樊华忙着撵鸡——樊雷,双手摆动:“哦哧哦哧,打得好。”又忙着翘大拇指:“妹妹厉害。”还要对枪豆谄媚脸儿:“你也厉害。”枪豆不理他。
清平老侯还是嚅动着嘴,却还是没说出来。
过往的十几年里,樊雷占据上风。不是他有多能干,是对手太无能。
姜氏让儿子和祖母离心的溺爱,是樊华名声败落的主要原因。八岁的孩子气不忿,不就泼你一盆水,怎么都说我不好。从此,他见人就泼,泼的没有人敢上他家门。
樊雷上门闹一场,樊老夫人无奈之下,闭门谢客,与亲戚知己杜绝往来,以保住残余的一点儿关系。
这里面,清平老侯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往以前一样,樊雷看向了他,希翼地道:“老侯,您说句话儿吧,不能看着老夫人还是糊涂人。”
“不用说了!”
楚芊眠走上一步。
还是她,还是这个小姑娘,这里还是由她作主。
面对清平老侯,楚芊眠也有一腔怒气:“爹爹母亲进京后,今天才来拜访,为的就是多做打听。听说,您当年也相中这等货色,而放弃自己妹妹的亲孙!”
当年的樊雷敢一想再想,清平老侯功不可没。
此时让问到面上,老侯长叹一声,似有无限内情,但是樊老夫人毫不领情,狠狠瞪兄长一眼。
“好吧,咱们今天说个痛快。妹妹不愿意和我走动,以为我害了你樊家满门。我满心里为妹妹好,已伤透心。”
老侯抬手指了指姜氏:“是她!这个蠢妇自己就不成人,丈夫一死,就仗着有儿子和我妹妹争高低。婆媳都是寡妇,一个有儿子,一个没儿子。一个年青力壮,一个年老伤痛。高下自然出来。”
他的怒气渐出来,对着姜氏大骂:“贱人,你以为嫁个侯爷就能养出来个侯爷?老夫我和你们姜家说了几回不成,老夫我让你们姜家不能得逞!”
再指樊雷:“当年你对我说,爵位归你,你安养我妹妹。今天,这话依然有效!”
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最后给了樊华:“你都十四了,你自己照镜子去!你能当侯爷吗!”
“可他是我的孙子,好儿的孩子!”樊老夫人拐杖顿地声嘶力竭:“兄长你才是糊涂,这是我的孙子!”
“妹妹你好糊涂,你要的是膝下有人承顺,不是成天和这一对母子生闲气!过继个孙子,养老有靠。”
樊华小声地诧异:“咦,原来祖母对我也很好。”
不由自主对母亲望去,见她面有痛苦盯着祖母和舅祖父争执。樊华没有一点儿扶她,为她立即请医生的意思。
他正忙着看结局呢。
岳父厉害,妹妹厉害,岳母也厉害。这结局一定好看,一定把樊雷打下去。
楚云期在保护女儿的同时,总是注意樊华,这个也得在保护之中。见樊华目光很快从姜氏身上扫过。楚云期摇头叹息。养出这样的孩子,对别人没有关心,最后对自己家里人也没有关心。自作孽,又害孩子这些年。
楚云期不会这就让樊华照顾母亲,教导没有这样的快,而想方设法欺负自己女儿的姜氏,楚云期如果不是个男子,早就揍过她。
樊雷在老夫人兄妹的几句争执里,抹着嘴角让自己痛中咬出的血,对着楚芊眠抛个飞眼。
冠军侯有本事,人都走了十年,还能为儿子拉拢到一门好亲事。这姑娘虽是民女,亲戚中却有楚云丰。
樊雷是青年还没有亲事?他的银子都花在谋爵位上面,又想在袭爵后攀个贵女。这就觉得情势对他无有不利,爵位他要,亲事自然也是他的。
败坏樊家名声的人,永远只有一个,就是冠军侯的亲生子樊华。
他樊雷是振兴冠军侯的人,自然不负冠军侯旧约,博得了美人儿——这姑娘生的天仙绝色,樊雷早就骨软神醉。
又博得了好亲戚——吏部尚书。
又博得依约的美名声。
清平老侯不改初衷,樊雷以为占据上风,所以眼神儿情不自禁不稳重。
刀豆过来,“啪”,一巴掌,樊雷和他轻飘的眼神儿一起,再次在地上翻滚。
刀豆跺着脚骂:“我没打你,你不痛快是不是?有姑娘在此,不许乱看。不管自己眼睛,告到哪儿你能有理!”
这样一说,她和枪豆同时想了起来。
姜家三舅爷跑来,场面一度混乱。人人心中都带着情绪,事情发展的又激烈,有些事情没注意到。
樊雷进来,跟他的人一起进来,对樊老夫人行礼,这是樊家的亲戚。枪豆刀豆当时就没有想到。
现在呢,他们虽不敢乱动,却还在这房里呢。
刀豆和枪豆张开手臂:“出去!都出去!我家姑娘在这里呢,不许呆着!”
又喊樊华:“刚才撵的欢,现在怎么是呆子?”
樊华来了精神,撵这些人他太喜欢了。双手摆的速度飞快,活似让龙卷风摧残:“哦哧哦哧……从我家滚出去……”
楚芊眠的嗓音响起,樊华一溜烟儿的回了去:“我给妹妹拍巴掌。”还是怕这妹妹会打人,更怕的是这妹妹不要他,倒没敢站太近。
“老侯爷、老夫人不要用争,这件事情我作主。”
楚云丰差点儿没笑出来,是啊,侄女儿很能当家作主人。
楚芊眠侃侃而谈:“华哥以后由我爹爹教导,等他中了举,等他再长大些,他自己的爵位他自己担。老侯爷,您不用再费心。”
因是老夫人兄长,口吻相对委婉。
清平老侯不会平白无故的相信小姑娘,对楚云期看去,楚云期郑重的点点头。楚云丰没等看过来,慨然应允:“这事我也出力。”
吏部尚书的话远大过这房中的任何人,听过,樊雷面如死灰,伤处痛不可当,剧烈的撕裂开他脑海中原有的幻想,他姓樊,这爵位樊华守不好,他可以有份。
房外他带来的人,也吃惊到不能自己。楚云丰会管这件事情?那他早怎么不管呢。
忽然的,他们意识到楚家的这布衣三口与众不同,因为楚云丰肯在这里坐着还发话啊。清平老侯也无话可说,发出吃吃的嗓音,舌头和牙齿无端打架,纠缠中处处震惊。
“此话当真?”好不容易能说清楚话,他追加的问道。
“此话当真!”
脆生生的甜美声音,回答他的,还是楚芊眠。
楚云丰笑起来,对老侯莞尔:“她当家啊,您怎么还是没明白?樊家有救了,华哥从此上进了。”
樊老夫人见过楚芊眠的果断,见过楚云期铁氏的坚持。闻言,说到她心里去,附合道:“是啊,樊家有救了。”
清平老侯还是认为楚云丰的话更可靠,但是楚云丰不打算再理他,他也逼不出什么。
“好吧,那我拭目以待。妹妹,如果华哥还是不成,你要记得,哥哥我是一片为你好的心。”
樊老夫人提起拐杖,把准备告辞的清平老侯撵出房门。
舅祖父不看好樊华,樊华从不喜欢他。痛打落水狗多威风,樊华追出房门:“等我中了,气死你,把你气成大王八!”
清平老侯怎么看,也看不出樊华能长进。阴沉着脸:“我等着你。”一甩袖子大步而去。
“老侯爷,侯爷,”樊雷扶着人跟在后面:“咱们说好的,就这样随便来个一家人,就搅和了?这可是老夫人养老的大事情。”
清平老侯停下脚步:“我不相信那一家人,但是,有楚云丰发话,最近你办不成这事。”
抬腿要走,樊雷又道:“且看看,咱们再商议啊。”
“且看看吧。”清平老侯也这样道。
他负气而走,樊雷等人骂骂咧咧的走。在府门外,冒出新的主张:“我刚想起来,这姓楚的姑娘不是得罪益王府的那个?她的母亲不是大骂郡主的那个?”
“雷哥,您说的好,您认得益王府吗?”这人的意思你去挑唆,也得有人信才行。
樊雷气结,灰溜溜道:“回家回家,回家去慢慢的想,总会有办法。等我当上侯爷,不会少了兄弟们的好处。”
樊老夫人的正房里,现在只有四个处境尴尬的人。姜氏、和姜家三舅爷。
三舅爷倒是想装看不见自己难堪来着,但是楚云丰的眼光飘飘过来。
虽不是顶头上司,但三舅爷也招架不起。
三个人哆嗦着走出来,姜大苦丧着脸,对自己脸上一巴掌:“楚大人,我错了,我,我,都是我妹妹不好,我再也不敢报官,我不敢去,我是狗养那个。”
姜二忙道:“我是猪生。”
姜三没了词,一咬牙全认了:“我是猪生又狗养。”
“滚!”
楚云丰喝过,三舅爷又中了箭了,脚底下架风般的不见人影。临走,也没有对受伤的姜氏看上一看。
姜氏就只能由楚云期夫妻想起来,楚云期道:“华哥,本想这就带你走,但你母亲要看医生,你留下来侍疾,好些再过来。”
樊华不肯答应,一迭连声地道:“岳父岳父,我要中举呢,晚一天就晚中一天。”
姜氏泪水哗哗而落。
铁氏请老夫人吩咐人:“请个正骨的医生来看看,伤筋动骨一百天,短日子里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