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院走过两条街就是一个还算大的集市,平时花蕊兰就喜欢去那里逛逛。今日她像往常一样去了集市,在胭脂铺子里买了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嘱咐老板送到戏院后,就驻足在一个卖扇子的货郎面前。
集市上几文钱一把的扇子,没有什么好料子,多半是找些裁衣服后剩下的边边角角凑出来的,这个摊子不外乎也是这样。不过这扇子的制作者倒是花了几分心思,虽说绷的扇面用的丝绸摸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扇子上的图案却很有几分野趣,普通的扇面不过画些花朵蝴蝶之类,若是能有一个楼阁花样的扇子,那就是机新颖的了,这把扇子上画的居然是稚子放牛图,简单几笔线条勾勒出孩童和黄牛的轮廓,上色时又故意没按照勾勒出的边际上,反而是像小儿涂鸦一般,信手挥就。
“蕊兰,真的是你。”花蕊兰浅笑着买下那副扇子,刚要回去,就被以为公子拦住了去路,“前几日我去找你你怎么没有见我?”
这位拦下花蕊兰去路的公子,正是之前花芝提到的想要纳花蕊兰为妾的几位公子之一。
花蕊兰认出拦住他去路的是什么人,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对那位公子笑了笑说:“奴从未听说您来了,定是那传话的小厮不伶俐,奴这几日心里还想着,怎么公子不来了。”
若是可以选择,若瑞兰定不会给那公子好脸色看,本来逛街的时候看见想要纳自己为妾的人心情就不是很好,偏这人还不识趣儿的挡着她的去路纠缠于她。可自社会底层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她,早已学会了怎么伪装自己,明明讨厌的要死,却偏要说喜欢;明明心里在哭泣,却偏要强颜欢笑。因为如果不这样,那些上一秒还对你调笑的人,下一秒就会变成魔鬼。
以往那些惨痛的历史,教会了她怎样圆滑的处理和那些色眯眯的男人的关系,怎样既不得罪他们又不吃亏。
果然那公子一听花蕊兰这么说,原本不是很开心的脸立马就露出了笑容。只是他还是拦着花蕊兰的去路不让她离开。
皇宫到将军府要想快些回去,就要经过一个市集,虽说并不从市集里面经过,只是走外围,但吵吵嚷嚷的还不干净,其他官员都不愿意走这条路。但苏彬达还挺喜欢这条路的,没有其他的官员需要寒暄,安静省心。
今日他自然也是走的那条路,远远的就看见花蕊兰在一个摊子上挑些小玩意儿。苏彬达心中一喜,心想“果然,我和蕊兰姑娘很有缘分,虽说中午叫皇上给打扰了,但很快命运又叫我们两个相遇了。”
正暗自高兴这呢,苏彬达就见一个公子哥模样的少年正在纠缠花蕊兰,顿时火冒三丈。集市人多,骑马反倒不如走着来得快,苏彬达索性下马快速跑到花蕊兰跟前。
可怜那位小公子,正为自己成功堵到花蕊兰而暗暗欣喜,转眼就看见大将军苏彬达向他走了过来,身上那杀气都快固化了,他虽说出身世家,但不是家中嫡长子的他也没有受过什么很好的教育,看见苏彬达这个样子吓得腿都软了。
“滚!”苏彬达认出挡住花蕊兰的是为世家子,但那又怎样,不说他本就不怕那些世家贵族,就算是为了花蕊兰也不能怂啊。
“蕊、蕊兰,我改日再去找你啊。”公子吓得赶紧跑路。
“蕊兰姑娘,你没事吧。”苏彬达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花蕊兰接触,不免有些紧张,他偷偷将手上因紧张而冒出的汗擦在衣摆上。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花蕊兰双手交叠位于右腹处做了个万福礼,不料却看见了苏彬达挂在身上的玉佩,花蕊兰捂住嘴巴,差点惊呼出声,她万万没想到今日的“救命恩人”竟然就是昨天偷看她更衣的登徒子。可是根据刚才那位世家子的反应,此人身份不低,不然也不回吓得人落荒而逃。
眼看发落苏彬达的轻薄之罪没了可能,花蕊兰也不失落,在这京城之中,没有几个人是她小小戏子可以问罪的,不过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吃亏的,花蕊兰淡然一笑,直接转身离去,空留苏彬达一人留在原地傻眼。
苏彬达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何上一刻还对自己言笑晏晏的大美人,下一刻直接冷脸走人了?
被莫名其妙的甩了脸子,苏彬达却没有生气的感觉,反倒觉着有只小猫用它幼小粉嫩的爪子,在他心里挠啊挠,痒痒的。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竟然是将苏蕊兰刚才的所作所为,当成是一种撒娇?
美人撒娇怎么能不去哄呢,苏彬达想起军队中的人和他说,追媳妇儿一定要厚脸皮,曾经他不以为然觉着女人就不能惯着,现在他简直像抽原来的自己两下,原来他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思想?活该自己打了那么多年光棍。
花蕊兰是女子,步子小,纵使苏彬达站在那里愣了好一会,还是很快追上了她。她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男子,又气又恼,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回了戏班。苏彬达看出了花蕊兰不喜自己跟着她,于是便有意的落后花蕊兰几步,以防对方真的恼羞成怒,往后都不理他了。
他他没想到的是,花蕊兰领先他几步进入戏班,竟然将大门关上了。苏彬达摸了摸自己被大门撞的生疼的鼻尖,看看戏班高高的围墙,决定翻墙进去!
花蕊兰将门关上后,自以为成功拦住了“登徒子”的脚步,原本被破坏的心情终于又变好了,哼着小曲伴有有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却叫房里的人吓得失了声。只见房里那人大马金刀的坐在矮凳上,拿着她之前看完没有收起的书,津津有味的看着,时不时还点头或者摇头以表达对文章的赞同或不满,看见她来了眼前一亮,立刻将手中的书丢开,随着他的动作几页原本夹在书中的纸飘落在地上。
正文 第五章风流将军
苏彬达见书中落出几张纸下意识想去捡起来,不经意间看见上面的内容,微微一愣。
“还给我!”花蕊兰看见对方手中拿着的东西,立刻着急的过去抢。
那是昨天花芝写给她的想要纳她为妾的公子的名单,她可以微笑着骗花芝自己会考虑这个,也可以和想要纳她的公子虚与委蛇,但是这种东西怎么能被别的人看见,这种东西……花蕊兰想着,眼眶就先红了。她弓着腰将那名单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仿佛要将它压成齑粉,好让这段经历也消逝在风中一般。
苏彬达原先看见那张纸还没反应过来,如今看花蕊兰这个反应,便有些了然了,他听说京中小姐到了快出嫁的年纪,家中长辈就会将适龄男子的名单命人誊抄出来,以供女儿选择。刚才那名单应该就是了吧,他见苏蕊兰急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就有些心疼。
“我家中也有些产业,听管事的说,他喜欢将老主顾和大客户的名字单独记下来,方便以后做生意,你刚才那张纸上,记得也是常来听戏的老主顾吗?”苏彬达温柔地笑着说,“虽说我昨天才过来听你的戏,但以后一定是要常来的,可以在上面加上我的名字吗?”
苏蕊兰愣愣的看着对面的男人,不知道对方是真不知道这张纸是做什么用的,还是在装傻。虽然无意间他占了自己一个便宜,竟然想要成为供自己挑选的“夫君”,但是他的话也解了自己的围,天知道那张纸被看到时她有多着急,她看了看苏彬达心想“长的剑眉星目的样子,没想到还挺细心的。”
“姑娘,我并无唐突之意,昨日有幸听得姑娘唱戏,如听仙乐,只望同姑娘做个朋友。”见花蕊兰还是不说话,苏彬达只好又开口说道。
“哼,你说得倒好听。”花蕊兰睨了一眼,“擅闯姑娘闺房,还舔着脸说无意唐突。”
她虽是这么说,但是声音却娇娇俏俏的,一听就知道没生气,一来对方刚才把她哄得还算开心,而来苏彬达看起来就不像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这种大人物花蕊兰一向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
“你在看《春秋》?我还以为女孩子不喜欢这种枯燥无味的书。”见对方不生气了,苏彬达便适时的转移了话题,他捡起被他丢在地上的书说道。
夺过苏彬达手里的书,花蕊兰仔细的抚平上边的褶皱:“书哪里有好坏之分的,更何况只许你们男人读四书五经,我们小女子就不能读了?”
苏彬达忙讨饶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刚才情况紧急,苏彬达只顾着怎么哄人,如今放松下来,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花蕊兰的房间到底找什么样子了。虽说男子不该这样觊觎女孩子的闺房,但苏彬达在心里已经将花蕊兰认作为妻子了,而花蕊兰此时也没有方案他的意思,相反他们两个的聊天还挺愉快的,他心里自然就没什么忌讳了。
这一看,就看见昨天惊鸿一瞥看见的那套戏服,此时正板板整整的挂在衣杆上,让人更清晰的直面它的美。然而苏彬达却觉着还是昨天穿在美人身上时好看。苏彬达小麦色的脸上浮现出一小片红彤彤的颜色,他赶忙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有流鼻血,要不然可就丢人了。花蕊兰见他神色有异,顺着苏彬达的目光看过去,正看见昨天自己穿上台的戏服,她一片羞恼之意,却更显着面带红晕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