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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盏花枝/带你走进古代娱乐圈 (痴娘)


他弯腰,悄悄考诉她:“隔着你两桌,是云裳剧院的霓裳郎君;对面,就和你面对面的,是锦绣剧院的锦绣郎;锦绣郎君旁边的,也是锦绣剧院的,是张娘子……”
骆银瓶听完,心想:好家伙,半个京师戏圈都来了!
“李尚书是个戏痴!”见风消告诉她。
骆银瓶闻言,笑着反问:“那他怎么没邀请韩公子?”
见风消右手一拍左手:“请不来呀!我的姊姊,难道你不晓得,明月郎君是从不接家宴邀请的!”
姐弟俩正说着,一群胡姬上来拜礼。接着,随着乐曲声跳起舞来。
婢女给挨个上了暖寒花酿驴蒸。骆银瓶用小叉叉一片下来,悄悄递给见风消:“你也尝尝。”

“驴肉好吃吧。”一个陌生声音在旁边响起,骆家姐弟闻声望去,见是坐在骆银瓶左边的年轻男子,笑得一脸灿烂。他似乎对骆银瓶颇有好感,主动搭讪。男子自我介绍,说是仓部主事,李尚书的手下。他声称将《僧》反复看了三遍,最后骆银瓶哭时,他也哭了。还说骆银瓶若真喜欢驴肉,下次请她去京师最难约到的驴肉馆去吃……
正说着,一家仆匆匆忙忙跑进来,跑得太快,不慎自绊了个跟头。
李尚书不悦道:“何事如此匆忙!你瞧瞧你,成何体统!”
家仆认着错上去,同李尚书附耳几句,只见李尚书脸上明显由阴转晴,喜不自禁,道:“快、快、快请进来!”又呵斥胡姬们,“停、停,先都别吵!”贵客将至,严禁喧哗。
李尚书离座下阶,亲自到门前迎接。
韩月朗锦衣华服,两袖生风,板着一张脸进来。

莫说在座的客人,就连候在一旁的胡姬们也激动万分,各个脸上放着异样的光彩,用胡语交头接耳。骆银瓶能听懂胡语,她们说的,不是“明月郎君果真俊俏”,就是“今日李宅来对了,竟能贴身见着郎君,要晕过去了”。
李尚书两眼笑成了缝:“明月郎君大驾光临,真真令李某蓬荜生辉啊!”
韩月朗做个揖手礼:“李大人!”
李尚书边往里请,边笑着说,这次烧尾宴送过三回请帖去明月剧院,都被张管事扔出来了,还以为明月郎君这次也不会来了呢,真是没想到……
韩月朗只听不说,不置可否。
直到李尚书请他上座,才一指骆银瓶右手座位,道:“我要坐那!”
“行、行!”李尚书久梦成真,最喜欢的戏角来了,比升官还高兴。韩月朗爱坐哪,就让他坐哪。让原来坐右边的人调至上座,韩月朗在骆银瓶身边坐下来。

这会歌舞重起,葱醋鸡也上来了。
骆银瓶笑道:“吃鸡,吃鸡。”分给见风消也吃,左边那位主事也插话进来。
韩月朗不吃鸡,甚是不悦,冷冰冰带着两分凶狠质问骆银瓶:“你来着做甚么?”
“参加烧尾宴啊!”这是废话。

韩月朗自然晓得她来参宴,就是在第三回帖子上瞧着已决定赴宴的嘉宾里有骆银瓶,他才会操心赶来。
他继续质问她:“你知不知道这宴会是做什么的?”
这会主食陆续端上来,骆银瓶瞧见当中有七返糕,立即转移话题:“唉,七返糕也上来了!”她笑着对韩月朗说,“我可最喜欢七返糕了,你也尝尝。这道道卷卷,不仅造型花心思,里头的馅也别具一格。”她不想同韩月朗聊“来这做什么”,一来明白这类筵席免不了陪酒。二来见他眼神还不对,还没从《僧》里走出来。
韩月朗以为她是糊的,苦口婆心道:“什么都不懂,你可知来这是要陪酒的?”韩月朗下巴往前一挑,“你瞧那些胡姬,她们跳完便要劝酒了。”

果不其然,胡姬们下场后纷纷端起酒杯,一对一劝酒——过程中出了小状况,所有胡姬都跑到韩月朗面前,用简单且发音不标准的汉语述说爱慕,都要先劝他一杯。
韩月朗是不喝的。
胡姬们便纷纷散去,该劝谁劝谁,剩下第一个跑到韩月朗面前的胡姬。她劝他酒,他礼节性喝了一杯。
也有位胡姬劝骆银瓶,她也喝了杯。

胡姬们劝完酒退下,接下来就是行酒令了。
这酒令有讲究,有明府一位,负责监督整个酒令活动,指挥干活。另外还有一位律录事,一位觥录事。
律录事负责席纠、酒纠、宣令、行酒,判断是非对错。
觥录事负责主罚,跑腿上去罚酒灌酒。

明府一般由筵席上最有威望的人担任,李尚书当仁不让做了今日的明府。
席间只有两位女子,于是众人推选两位娘子担任录事——这种推选是惯例,也是别有用心。
推选期间韩月朗就一直板着脸。

张娘子做律录事,只动嘴皮子。骆银瓶做觥录事,要跑腿倒酒罚酒。
李尚书主持,酒令从上首开始。
上首那人站起身,按规矩,抽筹之前先喝一杯令酒,然后从筹筒里随手抽一根金筹出来。
韩月朗死死盯着筹筒,怕不是想把筹令都给吃了。





第31章 第 31 章
那人抽出一根筹,上头写着:后生可畏,处五分。
意思是席间年纪最小的男子,喝“五分”酒。
什么是五分呢?十分一整杯,五分半杯酒。

满堂嘉宾,数韩月朗双十最年轻,轮到他喝。
韩月朗阴着脸看骆银瓶一眼,道:“很好。”
好、好什么?她心想,给他倒酒,敬酒,双手竟不争气地抖动。
韩月朗轻声冷笑,从她手中接过半杯酒,一饮而尽。

下面轮到韩月朗来抽筹,他随手挑了根,写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放。
这个意思是放过大家了,这一轮究竟谁喝酒,变成掷骰子决定。
明府来掷骰子,三枚落地,五三三共十一点,按位置数,该骆银瓶喝一杯。

韩月朗道:“我替她喝。”又向诸位解释,说骆银瓶一沾酒通身满脸红疹,甚至晕倒,怕扫了大家的兴致。
骆银瓶心想,之前大醉酒馆不是喝得好好的么?同他喝酒就让,同其他人喝酒就不让?
李尚书是向着韩月朗的,说什么,就信什么,附和道:“明月郎君说得在理,处置得当。”李尚书请骆银瓶,是请不来韩月朗后的下策——炽手可热的《僧》,总要请其中一位角儿来吧!
李尚书如今得知骆银瓶不能沾酒,便暗暗决定,以后都不请她了,免生祸端。又发自内心感谢韩月朗,要是他没来,要是他不出来挡酒,出了事怎么办!
李尚书愈发欣赏韩月朗。

骆银瓶给韩月朗倒了一整杯酒,他盯着她再次饮尽。
这回归骆银瓶抽,抽.出一根“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觥录事五分”。
还归她喝。
不消说,韩月朗接了她的酒,替她喝个精光。

接下来,还归骆银瓶抽,呲——竟有点不敢抽了。祈求着,抽个第三人呗,让身边这位爷消停消停。
想着想着,她的手指在筹筒上方晃来晃去,犹豫不决,席间不少人不禁起哄起来:“快抽呀!抽呀!”
骆银瓶闭眼抽了一根: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处二十分。
席间来自最远方的客人,要喝满满两杯。

席间有从岭南来的,属最远。骆银瓶一手提壶一手拿杯,正准备跑过去,韩月朗却从她手中夺过酒器,道:“我替她敬。”
这次什么理由?
难道敬酒也发疹?不能够啊,方才敬韩月朗敬得好好的。
韩月朗找不到理由解释,便不解释。这类筵席录事多女子,为的便是敬酒灌酒,觥筹交错间掐上一把,甚至搂搂抱抱,他是断不能让骆银瓶敬酒的。

有李尚书撑腰,那人哪敢言语。
韩月朗敬也喝了。
韩月朗一边看他喝第一杯,一边倒第二杯,一边心想:处二十分,呵,她倒是抽得好筹,不长心不知道喝两杯的时间有多长!

那人战战兢兢抽筹,抽出一根:乘肥马,衣轻裘,衣服鲜好处十分。
席间几位戏角郎君都穿着华丽,分不出谁更奢华,便决定大家都喝一杯。韩月朗不嫌累,给他们一一敬酒,这些个郎君早就想结交韩月朗,乐呵呵喝了,趁机与他攀谈几句。韩月朗也“衣服鲜好”,轮到他了,他把酒壶和杯子还给骆银瓶,让她给自己倒酒喝。

之后的酒筹,都如此类推。
行了一会酒令后,李尚书做主,罢酒,重上歌舞,继续吃宴席。热烹冷制各色菜肴应接不暇地上,胡姬衣着单薄,腰腹间绕着一圈铃铛,跳起来清脆作响。堂上的长明灯被鎏金杆高高托起,数层环绕,烛火攒动。
李尚书坐在台上,喜笑颜开,红毯上的金线缠枝纹与鎏金灯杆,与他身后万马奔腾的金屏三映成辉。

见风消嘴巴快贴到骆银瓶耳朵,她接收到痒痒的热气,也听到弟弟的话:“明月郎君今天好凶啊,我都不敢说话了。”
见风消边说,边警觉地观察韩月朗。这位明月剧院的大当家看起来相当生气,盘膝坐着,一手扣着案几,一手按在地上。歪着脑袋,冷看骆银瓶。

骆银瓶正同主事说话,这位新结识的朋友还蛮幽默风趣的。两人攀谈,有说有笑。
主事是边吃边聊的,可能聊得太高兴忘了形,停箸时随意把箸放在案上,顺滑的双箸滚下案去。
不能用了。
正好骆银瓶之前考虑到见风消也要吃,找婢女额外要过一双新箸,没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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