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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盏花枝/带你走进古代娱乐圈 (痴娘)


她瞧见韩月朗眼角也滴出数滴泪,顺着滑下。忽觉心都要碎了,竟真心哭起来。
分不清戏里戏外。
哭了一会,才想起来她作为女妖,要开口说戏词的:“我、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声音哽咽,还吸鼻涕。
韩月朗含情脉脉凝视着她:“不丑,很美。”
“那为何我作妖都没有好皮囊?为何上苍不给所有女子闭月羞花的样貌?
“美与丑都只是昙花一现,用来蒙蔽世俗的眼睛。”韩月朗的手抚上骆银瓶的脸颊,反复摸索。骆银瓶脸上虽然上着妆,但心弦依然被他的摩挲所拨动。
韩月朗道:“闭月羞花的容貌,抵不过一颗纯净仁爱的心。”接着,他低下头,嘴唇离她的嘴唇越来越近,能明显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鼻息。
是,是要吻上来了吗?
骆银瓶情不自禁闭上眼睛。

等了许久,没动静,骆银瓶睁开眼。
见韩月朗已经站起身了,他别着头不看她,道:“离结尾没多少了,剩下的自己回去练练,到公映那天我们直接合。血包都在吧,好好操作,别处纰漏!”
“嗯、嗯。”骆银瓶点头听令。
三人散开,走的时候赵妩媚追上韩月朗,笑他:“方才不成,是不是因为多余的我在那杵着?”
韩月朗横她一眼:“胡说八道!”

之后十来天,骆银瓶同韩月朗排练,她一天问他八遍,累积起来近百遍:“我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他次次耐心答她:“闭月羞花的容貌,抵不过一颗纯净仁爱的心。”
每日晚上回到家,骆银瓶拉上帷帐,私下加练,都会羞到满面通红。
最后让她回来自己揣摩的,吻究竟是什么?男女之间,到底该怎样热吻?女妖到底有多疯狂炙热,才会将僧人的舌头咬出血来?
她躺在床上,会悄悄地伸舌头,在空中转动,想象那是韩月朗。每每练完,羞愧难当,翻身捂枕心情复杂。

临公演前两日,韩月朗排练完后,塞给骆银瓶一封信。
他还真又写信了!
骆银瓶回家拆信,仍是一副画,画个火.棍人儿,傻呆呆站着。
这比荷花更难懂了!完全联想不到任何励志的事!

骆银瓶猜测半晌,暗道:韩公子该不会是同我斗画吧?
他俩这水平斗画,真是说出去丢人。
骆银瓶索性回了两幅画,都装在信封里。一幅小火.棍人坐着,一幅小火.棍人疾跑——他画站如松,那她就画坐如钟,行如风。

翌日,她将回信交给韩月朗。他接了信,却仍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读出某种反应,然而没读到。
骆银瓶怕自己胡思乱想,赶紧溜了。

韩月朗拆信看画,领悟不出她画的意思,晚上喝酒便喊朱大醉来看看。
朱大醉一眼看穿:“人家娘子画的坐姿和跑姿哦!”
韩月朗心想,她画这个做甚么?许是酒喝多了容易灵光一闪,他忽然反应过来:是不是自己没画好,骆银瓶没领悟啊!
韩月朗找朱大醉要纸笔。
“你要这些做甚么?”朱大醉嘴上嘟囔,但仍麻利找来笔墨纸砚,让小二磨墨。

韩月朗沾墨提笔,先还原自己画的荷花,给朱大醉看:“你眼里这是什么?”
朱大醉:“荷花啊!”
韩月朗又还原火.棍人,再问朱大醉:“这呢?又是什么?”
“一个人,不男不女,傻乎乎站着!”

韩月朗听完,猛地一拍大腿:“这怎么就成了站着呢?!”
朱大醉:“大哥,你心里其实是想画什么啊?”
“一个女子,在跳舞。”

朱大醉不解:“你画女人跳舞作甚?想看跳舞啦?给你叫几个舞姬……”
“不用。”韩月朗拒绝道。
“那你画女人跳舞作甚?还有荷花,什么心思,嗯?”
“懒得告诉你。”
“嘿,你这人,求人的时候客客气气,现在用完就懒理我了?”朱大醉找韩月朗抗议,韩月朗提壶自罚三杯,向朱大醉致以歉意,却仍不告诉他画这些做甚么。

夜深沉。
韩月朗带着醉意归家。
老张扶他进房去,伺候完梳洗,韩月朗道:“你先退下吧”
“喏,郎君早点歇息,郎君身子强劲,老夫人才能放心。”老张嘱咐一番,才带上门离去。
韩月朗房里有个五抽的柜子,他走到柜子前,拉开第三个抽屉,里头有一幅画轴。许是时时拂拭,展开的画卷一尘不染。画中绝色女子水袖舒展,在遍开荷花的水面起舞,飘飘若仙。
凌波仙子,宛若惊鸿。

他画荷花,画女子跳舞,将两画重叠在一起,便是这幅失传已久的《凌波图》。





第29章 第 29 章
“骆姬一舞天下闻”,他是知道的,也曾亲眼目睹。

十五少年郎,吊儿郎当,嘴角还叼着狗尾巴草呢,就混入群芳大会的终选现场。比赛已经进行到一半了,看过一场舞,觉着不入眼,冷哼一声,打算离去。却闻《凌波曲》起,少年韩月朗止住脚步。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曲子,倒要看看是何人敢跳?
韩月朗抱着一颗不看好的心,瞧见骆银瓶广袖一抖,抖起的都是风,风吹起他心湖的涟漪。骆银瓶的眼睛永远闪亮,美丽灵动的少女,激起少年郎内心的懵懂与好奇。
仔细辨认,竟是相识故人。

这位小姐姐,他是认得的。

前些年老爹领他去过一回龟兹。
去时欢欢喜喜,好奇期盼外朝天地。
真到了龟兹却受不了了,天干物燥,不仅嘴唇开裂,还流鼻血。
异地异乡,天天吃烤羊大饼,光吃这一项上就思乡。可在龟兹,黄皮黑眼反成异类……可把韩月朗郁闷地。
直到某一天,遇着个女孩儿,背对着韩月朗蹲着,似乎在挖着什么。他瞧她发梳双髻,汉女打扮,顿感亲切。
韩月朗轻轻拍女孩肩膀,女孩回头,黑眼睛黄皮肤,果然是汉女,而且眉目如画,比镇上的龟兹女孩都好看。不,她是他见过最赏心悦目的女孩儿。
女孩却在上下瞟过韩月朗后,嘀咕道:“丑孩儿。”
她没礼貌,但他不在意,打心眼里喜欢她。问她在做什么,是否需要帮忙?
女孩说,她的瓜灯埋进沙子里,扒不到了。
韩月朗不解:“瓜灯是什么?”
“把小瓜中间掏空,能放半截蜡烛,风吹不进去,长燃不灭。”
“哦,那我帮你找!”韩月朗帮着扒,沙子磨手,久而久之,轻微破皮。好在找着了瓜灯。女孩欣喜不已,连声道谢。可女孩离去时没留姓名,镇上商队多,今日住明日走,找不见女孩了。

这会见她跳舞,认出他一双眼睛。
群芳大会,台上骆银瓶俯仰旋转,台下韩月朗满眼都是她,凛冽的锁骨和肩线,容貌和身段,还有过去的回忆。一曲终了,他为她拍起巴掌,把双掌都拍红了,心里也是道道涟漪。
为她助威,为她呐喊,她成了牡丹花神,他替她高兴,整夜兴奋难免。

虽然骆姬不认识韩朗,但韩朗却成为她最忠实的粉丝。
她在洛阳的演出,他每一场都去捧场,甚至不厌其烦推荐亲朋好友去看——所有连赵妩媚,也惊叹过骆银瓶的舞技。
看见身边人皆为骆姬所折服,韩少年别提有多高兴了。

可是有一天,骆银瓶突然不见了。
她不跳舞了。
她去哪了呢?
少年韩月朗没有能力,也没有实力去寻找。

再后来,天增岁月人增寿,他也开始活出自个的活法、苦楚和欢心。初入瑶月宫,前几次登台,他总会想起骆银瓶。
花枝郎在台上演,或歌或舞,台下乌压压成片的小娘子们喊着:“花枝——花枝——”眼里全是火热的倾慕与欢喜。韩月朗便会恍惚,想起自己在台下的样子,如她们一样,拼命呼喊着“骆姬”,喊到嗓音嘶哑。拼命地维护她,那会洛阳城里有多少人喜欢她,就有多少人厌恶她,而他难以忍受任何人说她一丁点不好,甚至因此和人打了一架。
少年的他没有如今这般高大,那场架打输了,鼻青脸肿。但对方说他是个疯子,为了不招惹疯子,之后也没再污蔑骆银瓶了。

名画师顾老还乡,途径洛阳,观骆姬的《凌波》惊叹不已,为她作画。顾老发现韩月朗这少年,日日来观舞,游龙见他,回雪还见他,可想而知也是痴迷骆姬了!
顾老便询问韩月朗:“小子,老夫要画骆姬,若雇你帮忙,价钱几何呀?”
“一个铜板也不要!”韩月朗一百个情愿帮忙,不仅帮顾老配颜料,打下手,甚至掏出自个私钱侍奉顾老。
顾老刚开始画的那几天,许多人围观。到后来,人渐渐减少——大伙都等着画完直接看。可顾老刚画完那天,还没来得及公开展示,便犯了心病猝死。韩月朗就在旁边,他帮着安葬顾老,却也因为私心,偷偷藏起了《凌波图》。

谁能想到,还会重逢。

韩月朗从天上掉下来时,说实话,没认出骆银瓶。
扶她,请大夫,印象都不太深刻——他几乎不把哪位女子放在心上。
直到大夫救治时,她弟弟报名姓,听见“骆银瓶”三字,韩月朗才猛然抬头。过了这些年,听到这个名字,心脏仍残存旧日强有力跳动的习性。

当时在场无人发现异样,韩月朗便不着迹地观察昏迷的胖娘子。不像,从身材到五官,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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