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虚扶了他一把,道:“甚好,倒是你,这回京的路上走得可还顺畅?”
“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再次回来也不必着急赶路了,走走停停,顺便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也是不错。”
果然,他们再次恢复了以往的日子,悠哉游哉,不甚乐乎。
而站在一旁的君卜可不怎么好,他觉得自己的头更加昏沉了,弄得路都不敢走了,站在原地都有些摇摇晃晃。
简单地与祁缜他们打了个招呼,眼皮直打架,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睡过去一样,他只好勉强眨巴了几下。
留意到君卜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了,祁渊忍着笑意,对祁缜说道:“一会君卜就随你们回去吧,他刚刚喝了不少的烧刀酒,现在是酒劲上来了。”
祁缜点了点头,“那好,既然天色已晚,我也就先回府了,等明日宫中再叙。”他说着将已经意识开始不清的君卜扶上了马车。
瑶柯与漪月依依不舍地道别,看到他们一行人先离开了此处,这才看向神色如常的祁渊。
“渊,我们也回去吧。”她突然感到夜风有些凉了,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好。”祁渊同她也上了马车,也向着被夜色团团包裹下的隐都城而去。
刀砚驾着马车一路回到辰王府,还是老样子,府门处一大群仆人由林仲带领着侯在此处,一如当初。
可这次不见了瑶柯,而是多了个已经醉的成了一滩烂泥的君卜。
“一会你去负责安排君卜的下榻之处吧。”祁缜瞟了一眼仍陷在沉睡中的君卜,转头对刀砚吩咐。
刀砚领命称是,见祁缜他们已经走进府里去了,她伸手推了推昏迷不醒的君卜,“神医醒醒!神医醒醒!”
推了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刀砚不知这该怎么办,在那里踌躇了半天,一咬牙,伸手直接将君卜给搀扶着下了马车。
好在她有练过武艺,不然的话,就这君卜的身量不得将她给累趴下不可。
林仲忙着侍奉祁缜那边,自然没闲工夫管她这里如何。
她架着神志不清的君卜,慢慢走着,幸好君卜没有顺着酒劲发酒疯,不然的话,刀砚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途经花园的时候,感觉君卜的身子猛地动了一下,刀砚停下步子,想要看看他发生什么事了。
哪知这刚一动,君卜挣脱开她的胳膊,转身蹲在一旁吐了个昏天暗地。
刀砚从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也不知该如何做,她看他的身子不断痉挛着,想想也能感觉到这酒醉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犹豫了那么一下,她上前替他轻抚着后背,一下又一下。
君卜终于将胃里的所有东西都吐干净了,站起身子跌跌撞撞地后退,动作太快,半蹲在他背后的刀砚始料未及。
只听“砰”的一声,刀砚被撞倒在地,而那个罪魁祸首半趴在她的身上,竟闭着眼睛没了动静。
更有甚的就是,君卜倒下的时候,他的唇正好擦过刀砚的脸颊,许是闻到女子身上散发的独特体香,他微微动了动头,顺势枕在了她的颈窝上。
刀砚大睁着眼,全身僵硬了有那么三秒钟,待回神过来,马上推开身上的人跳起,反手就给了君卜一个耳光。
可怜的君卜像一个破麻袋似的身子飞起又下落,趴在了地上弄得一脸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奇怪的是他却没有醒来。
廊下正好路过几个小婢女,刚刚的这一幕吓得她们掩着嘴低呼了一声。
刀砚听到动静,脸红得更透了,尴尬地拂了拂身上,一指那几个小婢女,说:“你们一会负责把这个客人送回房间休息。”
也不管这几个小婢女有没有听清她所讲的话,她竟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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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这几章属于过渡章节,确实有些无趣,不过马上就有一个小高潮了,嗯……,我还在想怎么写好呢?
第九十四章 尝情
寒月当空,眼前仍旧是那条熟悉的长长巷子,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长。
脚下的步子缓慢而又沉稳,飘忽不定的徐徐冷风吹得他们的衣衫恣意飞扬,那呼吸间的气息仿佛还带着烧刀酒的香气,被吹散在空气中,迷醉了双眼。
瑶柯能感觉到牵着她的那只手的手心一片火热,是酒精在体力扩散燃烧所致,还是那颗久久沉寂在黑暗深处的心,在试图冲破禁锢的强烈震颤。
她仰着小脸去看身侧人的面容,男子的脚步虽沉稳不乱,可还是能用耳捕捉到那有那么一小声与地面的细微摩擦。
烧刀酒果然不同寻常,连一贯酒量极好的祁渊也开始有了醉意,更别提常年喝药汤的君卜了。
祁渊平静地看着前方,他的眸色被笼上了一层朦胧之色,虽模糊,却始终没有改变他所前进的方向。
瑶柯默不作声,低下头随着他的步子前行,她看不清前方的路到底在哪里,心中知道,只要是他想走的,她都甘愿追随,什么都不要想,只要紧紧握住他的手就可以了。
远处的更鼓声一声接一声的响起,祁渊仿佛如梦方醒。
“阿柯,你知道吗?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就想同你私奔远走,不再回来。什么皇上、什么金雍、什么百姓,通通不去想,只要我们两个人远远地躲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一直到容颜老去,头发花白,魂归黄路,这样的人生是不是既平凡简单,又幸福无虑?”
这是他下了马车这么长时间所说的第一句话,瑶柯没想到走的短短一段路,他竟想了这么多。
他在脑海中编织着一个美好的梦,这个梦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
想想,真的是很幸福呢。
瑶柯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侧脸,那下颌的弧度透着几分冷峭,落寞郁色沉入他的眸底,感觉他一时间变得沧桑了许多。
她错开目光,却是无声地弯眼笑了起来,“渊,那样的人生虽然很美好,但却不是我们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不一定隐匿起来无虞生活才是最幸福的,相反,一路在荆棘之路上前行的日子会更加精彩。”
如果他果真如同他所想的那般做,那他就不是瑶柯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就不是那个胸有沟壑苍生、暗掌四方乾坤的男子了,他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不会一味地沉浸在儿女情长中,心中有她,亦有整个天下。
祁渊垂下眸去看那个正歪着头笑吟吟地看着他的小女子,她的眸子里星光闪闪,似播满了希望的小种子。
他微微动容,轻扬嘴角,露出了一贯的温和微笑。
脚步停了,他蹲下身子,“来,我背你。”这回的话里语气明显比刚刚明快了许多。
瑶柯慧黠一笑,搓了搓手,道:“好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故意向后跑了很远,接着加速跑一个箭步飞冲了过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本想使坏地将他扳倒,可哪知那个男人竟稳稳地环住了她的身子,毫不费力地将她背了起来。
瑶柯顿觉无趣,不过还是很开心的笑出声来。
他的背很宽,趴在上面觉得心里十分的踏实,她闭着眼将一只手放在他后心的位置上,仿佛在那里也能感觉到他沉稳的心跳声。
“阿柯,你害怕吗?”
瑶柯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她收紧了环在他脖颈上的手臂,附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渊,我一直以为雪夜赏月是一件最浪漫不过的雅事,可当我趴在你的背上看同样的月亮时,我才发现那个月亮比任何时候都要大、都要明亮。因为这份心境不一样,所以就决定了你所看到的风景是什么样的,我相信,只要贴近心与心的距离,无论何时何地,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是害怕的。”
祁渊没想到她能讲出这么一番话来,这个女子带给了他太多的意外,甚至有时候他都及不上她的某些点。
眼前的迷蒙仿佛在这一瞬间尽数散去,他更加坚定了前方的目标,只因身边有她,他便不会迷路。
沉默了好久,他才开口:“阿柯,谢谢你!这一生,能遇到你,是我之幸。”
瑶柯没有说话,而是趴在了他的背上,目光暖暖,浅浅而笑。
傻瓜,你是我的光啊,你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原本空空长长的幽深巷子,因被这两个人走过,显得也不再那么寂寥孤冷了。
这里有着她给他的希望、鼓励和坚持,有着他给与她的美梦、依靠和守护。
辰王府。
沐浴完的祁缜一身绛紫软袍,洗去了一身的风尘和疲惫,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脑后,走出浴室的第一眼便看到西窗灯下手拿象牙梳子的女子侯在那里。
娴静温婉的面庞,淡淡深邃内敛的眉眼,听到开门的声音,转头看了过来。
祁缜轻轻一勾唇角,脸上犹还带着未擦干的水珠,这样一副姿态再配上这一张绝世面容,无不令人心潮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