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都城东街,这里虽比不上雀祥大街那般宽敞,却是这都城里最热闹的地方所在了。
道旁伫立着各色商铺茶楼,街边摆卖着各种小吃、物什。
从晨起到日落,这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就没断过,每逢到年节的时候,这里便会营业到很晚,相当于现代的夜市。
一来到东街,瑶柯就先被那远远飘香而来的米糕香气所吸引住了,毕竟她现在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轻轻嗅着鼻子,她来回转头打量着周围,看看到底是谁家的米糕做的这般香?
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个头裹布巾的年轻妇人正将蒸屉上的盖子掀开,白茫茫的水汽蒸腾翻滚,米糕的香气愈加浓香。
走在前面的瑶柯踮脚一望,肚腹中的饥饿感更严重了,她使劲咽了咽口水,径直就要向那处走去。
走了几步这才想起一事,慢腾腾地转过身子看着后面款步走来的男子,怯怯地扯了扯他的袍袖,小声问道:“祁渊,那个……你出门有没有带钱袋?”
祁渊听了却是面色一僵,他轻摇了摇头,道了句:“好像……没有。”
这……
就在瑶柯表情瞬间要变成石化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虽然没带,不过,有人却带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后便走过来一个青衫男子,恭敬地将一个钱袋交到祁渊手中,如来时那般默不作声地退下了。
瑶柯的神情终于再次恢复了正常,她用手拍了拍胸口,暗道:幸好这风隐没使用什么轻功飞来飞去,要不然的话,他们这次私自出来就太过惹人注目了。
她还在这边想着,只见那个青衫男子走到一处角落,“嗖”地一下飞上了屋顶,一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这才刚刚在心里稍稍夸赞了他,没想到这个风隐还是老样子,来无影去无踪,看来是她想错了。
“走吧,这次可以买你想吃的米糕了。”
祁渊可没注意到她怎么想,而是握紧钱袋,牵着她的手就向前走去。
来到米糕摊前站定,瑶柯仔细这一看才发现,这卖的的米糕还不止一种口味。有加红枣的,有散糖桂花的,还有黑米糕。
年轻妇人也算是慧眼识人,见这二人虽穿的与旁人并无甚区别,但那周身的气质仪态就格外特别,郎才女貌,简直是一对璧人。
见瑶柯一时间不知该选哪种米糕好,妇人笑着问:“姑娘,来点红枣米糕吧!这是我们这卖的最好的了!”
“嗯,那好吧,麻烦大姐帮我把这几块包起来。”瑶柯随手指了几块红枣米糕,妇人笑呵呵地给她包好递给了她。
祁渊在旁付了铜板,两人继续向前慢步走着。
瑶柯忙不迭地拿出米糕,掰了一小块放进了嘴里,软糯香甜,简直比宫里的膳食都要好吃。
她也不管烫不烫嘴了,几口便将一块米糕吞了个干净。
“慢点吃,别噎着了。”
祁渊简直不忍看她这猴急的模样,见她吃完,忙伸手拭了拭她嘴角粘着的糕渣。
瑶柯又拿出了一块来,这次她却笑嘻嘻地递到祁渊嘴边,祁渊微微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张嘴咬了一口,在嘴里细细嚼着,不住点头:“嗯,确实很好吃,再来一口。”
瑶柯马上又将手中的米糕递了上去,见他又咬了一口,似乎还是有点意犹未尽,他再次张口。
瑶柯第三次递上,谁知祁渊眸色微眯,几不可见地闪过狡黠之色,吃掉那块剩余的米糕时,竟轻咬了下她的食指尖。
瑶柯痛地缩回手指,马上斜瞪着他,“祁渊!你……你干嘛咬我手指!”
因她这一声有些大,周围的人纷纷看向了他们。
瑶柯立马缩了缩脖子,当作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尽量压低了声音,“你还没回答我呢?”
祁渊继续走着,见这个小女子瞬间炸毛又瞬间变温顺,他竟笑得十分欠揍,还不忘认真回道:“谁让你的手指像米糕一样柔软香甜,让我忍不住就想把它给吃了。”
这句话简直肉麻死了,瑶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一细想,心里又不禁偷着乐起来。
果然,天下间的男子都一样,都是天生就会说情话。
祁渊也不例外。
她低低地嘟囔了句:“不要乱说话。”嘴上虽这般说着,脸颊却不争气地红了。
祁渊朗声一笑,没再说什么,带着她又走向了其他的地方。
一旁的胭脂铺子里正好走出几个人来,走在最前面衣衫摆动间就带着一阵香风的妩媚女子,扭着腰肢,百无聊赖地闲逛着。
此人正是胭脂楼里的云婉,确切地说是曾经避暑行宫中的一个小婢女,因被人给赎了身,所以接出了宫,摇身一变成了胭脂楼里的头牌姑娘。
只是因今日心情十分窒闷不已,于是便出来走走。
她的身后仍旧跟着几个熟悉面孔的大汉,有个嘴欠的大汉上前几步对着云婉好心提醒了句:“婉儿姑娘,这天也不早了,您快回去吧!”
这个大小姐简直是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想干嘛就干嘛。
昨日去南华寺闹了一出戏,差点闯了祸还不够,今儿又出来了逛东街了。
几个大汉暗自捏着一把冷汗,唯恐她再心血来潮做出点什么事来,因碍于她的特殊身份,所以他们只好默不作声地跟着,免得一本小心得罪了这位尊贵的主子。
第九十一章 卜算
这要是换做往常,依云婉张扬跋扈的性子,她早就叉腰怒斥起这个总是多嘴的大汉来了。
幸好她今日心绪不佳,脸上始终悻悻地,听了这话,也只是有气无力地回了声,“阿忠,就你话多,少多嘴。”
叫做阿忠的男子身高膀大,红彤彤的面庞,站在云婉身侧整整比她高出一个头来。
他略带担忧地看着云婉,不怕死地再次劝道:“娥姐叫我看着你,别受了风寒,糟践了身子。”
走在前面的云婉倏地停下了步子,身后的其他几个大汉心猛地一提,偷偷瞥了一眼阿忠,暗自怪他话实在多。
云婉悠悠转头看向身侧的阿忠,不但没有发火,却是丹凤美目一瞟,朱唇艳艳轻轻一勾,挥手冲着阿忠的脸甩了一下香帕。
“我就知道你最心疼我了……”声音软软,透着惑人的慵懒之感。
香帕已落,人也重新转回了头,表情一收,恢复刚刚的模样。
她不再理会已经全身僵硬地站在那里目瞪口呆的阿忠,咯咯笑了声继续一步三摇地向前走。
阿忠怔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马上垂下眼,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快步跟上。
云婉边走边随手拿起小摊上的各式小玩意,拿在手中瞧了瞧都没有称心满意的,她放下继续看别的物什。
真是冤家路窄!
她这一随意地扫了一眼周围,便看到离她十步不远的地方站在一个女子。
那女子手拿着一个兽脸面具,正低头摆弄着,那嘴角淡淡而牵起的笑意瞬间刺痛了云婉的眼。
瑶柯……,怎么哪哪都有你?
她美目轻眯,面色变得冷然起来,手中不自觉地用力,将那个正拿在手中的蝴蝶纸鸢捏的变了形。
卖纸鸢的小摊商贩见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一脸狰狞狠戾的表情,眼见着纸鸢就要被捏坏了,他着急的忙伸手要夺,脸色也比刚才垮了几分。
嘴上直道:“姑娘你还买不买呀?如果不买的话可别给我弄坏了!”
手还没有碰到云婉拿着的纸鸢,却被一人快速出手给一把扼住了手腕,小摊商贩疼得直咧嘴,忙求饶:“啊!疼疼!好汉高抬贵手,快放了我!”
阿忠使劲向后一推,松开了手,小商贩倒退了几步,一个趔趄差点坐到地上。
“谁你都敢碰,小心你的命!我家婉儿姑娘还会差了你的钱吗?给你!”阿忠随手一扔,将几个铜板扔给了小商贩。
云婉显然已经被怒气冲到了头顶,稍一用力,纸鸢骨架彻底应声折断。阿忠怕扎伤她的手,忙将那个纸鸢在她手中给拿了过来。
瑶柯,看来咱们俩可真是有缘分,怎么总是让我碰到你呢?昨日抓你不成,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在我手心里逃走!
云婉暗自咬着银牙冷哼了声,冲着瑶柯所站的方向抬脚就走了过去。
小商贩见这几个人走了,偷偷地冲着他们的背影朝地上“啐”了一口,低声骂着:“什么东西!呸!”
刚走了几步,云婉的身子又顿住了。
只见远处女子的身边走过来一个熟悉的男子身影,仍旧是那么的儒雅贵气,永远那般高不可及。
他来到女子近前,自然地替她拂了下被夜风吹乱的鬓发,那么亲昵的动作,她仿佛在这里都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柔。
是皇上!他怎么也在这里?难道他竟为了一个小小的奴婢,特地带她出宫来玩的?
云婉简直不可置信般地捂上了自己的嘴巴,心中那股酸涩妒恨愈来愈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