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看过这个样子的祁缜,平日的他总是淡然潇洒、处事不惊,现如今在他的脸上也能找到颓然的疲态,如果漪月看到他为她这个样子,那她心里是不是该欢喜!
瑶柯伸手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泪痕,突然她眼前一亮,想起了一件事。
“以后如果有事想要找我,可以用这里面的药丸擦拭在你周围的任何东西上,如果我若闻到这个香气,定会前来找你。”
对了!她怎么把君卜这个“鬼医”给忘了,忙将那个褐色的小瓷瓶拿了出来,在里面倒出一颗白色药丸,顿时异香扑鼻。
将药丸捏在手中,她左顾右盼寻找着一个好地方可以涂抹,本打算涂抹在外面的桂花树上,可又怕这个异常的香气被风给吹散了,所以瑶柯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再次环顾四周,最后决定将它涂抹在房门上。
刚涂抹完,瑶柯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君卜的鼻子有这么灵吗?远在千里之外他还能闻到这里的异香吗?
想起他所说得话总是真真假假,瑶柯心中十分的不确信,但眼下情况紧急,漪月的伤势不能在拖!
她收好瓷瓶看向祁缜,严肃道:“我知道有一个人或许可以救漪月,只是他远在千里之外,没有时间在这里等他前来,我必须马上出关亲自去寻找。”
祁缜看着榻上气息愈渐微弱的漪月,沉默了一瞬,他才开口道:“好,就让刀砚跟你一起去,好有个照应。”
“嗯,事不宜迟,现在就得出发。我这里有一些祁渊准备的伤药,你让大夫看看有什么能用得上的,另外务必要让她能等到我们回来!”
瑶柯看着漪月,心中不断地说着,漪月,你一定要坚持住!等我回来!
第七十一章 非善
瑶柯不再耽搁,临出房门前她转回身子不忘嘱咐了一句,“如果有个白袍男子趁我们离开的时候来到这,那么他就是‘鬼医’君卜。此人性情有些古怪,不过跟他说好事情的经过,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祁缜点了点头,轻声道:“路上多加小心。”
“嗯,知道了,那我走了。”
瑶柯说完快步回到房间,简单整理了一个包裹,便同刀砚一起跃上马背绝尘而去。
如果君卜还在岐风山,就算马不停蹄、日夜兼程,最快也得八、九日才能到达。可是她们可以这样做,就怕漪月等不到那个时候!
瑶柯头戴黑色毡帽,一身男装打扮,衣袍似乎有些不那么合适,松松垮垮地套在她瘦小的身躯上。
暗夜的风冷得刺骨,她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不断地抽着马。心中只能存着一份侥幸,希望君卜能够真的闻到她做的记号,她不敢往不好的方面想。
带着这样一份急迫的心情,她同刀砚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奔跑在浓浓夜色中。
天边日渐黄昏、彤云密布。
瑶柯与刀砚在途经一间小小的客栈中走了出来,连日来的辛劳奔波,两个人的脸上透着浓浓的倦容。
尤其是瑶柯,她本来身子就不是很好,此刻脸上更是毫无血色,苍白异常。
她们接过客栈伙计牵过来的马匹,付了银子后便继续赶路,这已经是她们跑死的第四匹马了。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昨日好不容易可以睡个客栈,一觉过后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
“前面这一带没有村庄,看来今晚只能睡树林了。”
刀砚极其难得地主动说了这么一句话,平日里她一天几乎都沉默着,更别提跟瑶柯说些什么了。
瑶柯有些诧异于她突如其来的开口,明显愣了一下这才回道:“嗯,就照你说得办。”
夜来得很快,太阳一落天便逐渐暗了下来。正好她们路过一片林子,所以二人就决定在这里将就一下,休息好了再继续赶路。
林子中的树叶子基本上已经落光了,光秃秃的一片。两个人找好了休憩的地方,升起了一个小小的火堆取暖,然后各自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慢慢吃着。
瑶柯边吃着边看着劈啪作响的火焰,一想起漪月被人架在那高高城楼上坚毅不屈的身影,口中的食物变得没有任何味道,喉咙发堵有些难以咽下去。
她伸手在一旁的包裹中取出水壶,这一拿才发现,水壶是空的。原来在客栈启程的时候,是她忘记将水壶灌满了。
她只好将水壶再次放了回去,转回身子继续吃着干粮。旁边一只拿着水壶的手递到她眼前,她诧异地抬起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刀砚,刀砚碰到她的目光时微不自在地移开了,举着水壶的手臂却没有收回。
“这是新的,你喝吧。”
瑶柯对她笑了笑,伸手接过轻声道:“嗯,谢谢。”
虽然相识也算很久了,但刀砚性情冷淡,不苟言笑话也不多,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面对这样的她,瑶柯也不知跟她说什么好。这一路上她们几乎都没怎么说过话,没想到刀砚看似淡漠,心思却很细腻。
还没将干粮给吃完,却见刀砚霍地起身,向林子深处走了几步,清喝道:“谁在那里?赶紧出来!”
一听这话,瑶柯疑惑地回头,就见从漆黑的林子深处哆哆嗦嗦地走出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缩头缩脑,一脸惊恐不定的表情小心拿眼偷瞟着刀砚,见刀砚没有什么动作,于是那二人便壮着胆子向前走近了几步,跪地说道:“大侠饶命!我们是好人!”
刀砚将放在剑柄上的手收回,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鬼鬼祟祟?”
其中一人忙答道:“我们兄弟二人是从沧州那边逃难过来的,一路乞讨,正好路过这片林子。本想在此将就一夜,不想惊扰了二位大侠,还请大侠饶命!”
另一人附和道:“确实如此,请饶了我们兄弟二人吧!”
瑶柯站起身走了过来,细细观察了那两个人,见两人身穿破麻衣,脸色灰土,头上还粘着草芥落叶,的确形如乞丐。
“你们离得远些,不要再靠近这个地方。”刀砚说完便回到了火堆旁,不再理会。
“是是,我们这就走。”他们边走边不住回头眼望着她们没吃完的干粮,干咽着口水。
瑶柯见了将干粮袋子拿了过来,好在这次她们在客栈启程的时候,准备的食物很充足。她分了一半拿在手中,对着那二人招手。
“我们带的干粮有点多,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倒是可以拿走一些,这样我们也会减轻不少负担。”
那二人听到了马上转身来到瑶柯面前,伸手接过干粮袋子,连连道谢:“多谢大侠!多谢大侠!”
看着那两个人远远地走到一边吃起干粮,瑶柯回身,正见刀砚看着她,她目光暖暖,笑道:“我们也吃饱了,趁此时间赶快休息一下吧。”
她将落叶堆积到一棵树下,然后坐在了上面,背靠着树干,阖上了眸子。
刀砚捡起几根木柴扔进火堆里,看着木柴被火焰包裹吞噬,她也闭上了眼睛。
瑶柯真的太累了,一闭上眼睛便睡去了。然而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做了一个噩梦。
她们快马加鞭地来到岐风山,而这里却已不是当初的模样,所有的树木都已不见,只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在那里,就像一张大口正等待着猎物走进去。
那个黑洞仿佛有着某种吸引力,不断吸着她往里走,她害怕极了,想退缩身体却不听她使唤。
想挣扎却动不了,想开口又出不了声,眼见着自己的一半身子已经进去了,那在黑洞深处传来的凉意似毒蛇的信子在她的身上舔舐,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直令她几乎崩溃。
突然有一只手在外面抓住了她,她惊喜回头一看,是漪月!
漪月拼命拽着她,用尽了全力终于将她在洞口拖回。
她惊喜地看着漪月,刚想开口,漪月的眼睛忽然发直,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狠狠说着:“为什么不把大夫请来,为何要让我这样凄惨的死去,都是你害的!都是你!我要你死!”
“不……漪月……不要……”
曲起的双腿不自觉地弹了一下,一脚踢进火堆,那滚烫的刺痛一下将她从梦魇中拉回。
“嘶……”她猛然睁眼,见裤脚燃起了火花,忙将脚缩回,赶紧用手拍打着。布袜烧破了,脚踝处也被烫的通红,隐隐传来刺痛。
抬眼望去,原本坐在她对面的刀砚已然不见了踪影,她刚想起身寻找,就听林子深处传来一阵打斗声,不待细想,她快步跑了过去。
有两个人手持宽背大刀,出招迅猛,一看就是练家子,正是那声称是逃难的兄弟两个,果然她们低估了这两个人。
刀砚被这两人双面围攻,依她的武功对付区区两个人自然不难,但瑶柯却发现刀砚有点力不从心,身形虚晃,有好几次都差点摔倒,这是怎么回事?
“刀砚小心!”
有一人趁刀砚不注意在怀中拿出一个纸包,对着她的面门一扬,一团白雾正覆在刀砚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