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紫印关也已经半年多了,刀砚早已经对这关内大大小小的路了如指掌,加上身姿轻盈,虽受了一些皮外伤,可还是不影响她的速度。
她专门往小胡同里钻,跑了一段时间便已看不到黑衣人的身影了,她不敢大意,提高了十二分的谨慎小心。
在一个小胡同中跑着跑着,路过一扇大门时,突然在里面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给带了进去。
她刚想反击,却听一人说道:“刀姑娘,是我!”
一听这个声音她这才放松了警惕,嘴角轻扯发出“嘶”的一声,低头一看那人的手正好抓在她手臂的伤口上。
那人不好意思地一把松开,十分歉意道:“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刀砚毫不迟疑地在袍角上撕下一条布,利落地包扎起来,动作娴熟,一看就是经常自己处理伤口。
包扎好后她才道:“范将军严重了,这里不是讲话之所,先到屋内去。”
范逍忙“嗯”了一声,带着刀砚回到里屋,他说道:“今夜突然听到街上多了许多巡逻的守卫,刚刚我恰巧在窗边看到有十几个黑衣人正在追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在这间客栈偏僻生意不是很好,所以基本上没什么人。
刀砚看了看门外确定没有什么人追来,方才说道:“公子今日出关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刚才那些黑衣人想置我于死地,看来余傅想趁此机会有所动作。我现在要去趟将军府,不知范将军的腿伤还严重吗?希望范将军能在关键时刻助我一臂之力。”
范逍忙答道:“铲除奸恶之人范某义不容辞,将军府铜墙铁壁,刀姑娘一定要多加小心!”
“如此多谢了。”刀砚一闪身便跃出窗外,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芳踪。
第六十九章 叛国
紫印关的将军府,高墙、铁门,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防守十分严密,这里俨然就是一个小堡垒,与东阁居的僻静幽深截然不同。
烛火明媚的大厅中,余傅腆着肚子靠坐在椅子上,一脸享受地闭着眼轻晃着脑袋。
有两名美艳女子在他身旁,一个给他轻轻地捏着肩,另一个则半蹲着为他敲着腿。
闻着女子身上的浓郁脂粉香气,余傅转头靠近女子胸口深深地嗅着,肥胖的脸上泛着油光,样子猥琐且滑稽。
美艳女子身子扭动了一下,娇俏地说了一声,“将军,你好坏啊!”作势要躲,却被余傅的大手给一把揽住了。
余傅心情愉悦地跟这两个女子互相挑逗着,不时发出一阵阵淫笑声在这空旷的大厅中回荡着。
守在门外的守卫似乎已经习惯了,不约而同地望了对方一眼,一脸了然的表情,低声笑了起来。
这时有一个人迈着大步向这边走来,那两名守卫忙收敛笑意,一躬身齐声道:“见过军师!”
这个被称作“军师”的年轻人,没理会那两名守卫,步履生风般地快步走进大厅。
一直来到大厅正中方才止步,一抱拳恭声道:“属下见过将军。”
听到有人进来,余傅直起了身子,用手抚摸着美艳女子娇软、细腻的腰肢,哈哈一笑道:“是赵拓啊!交给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进来的这位“军师”正是来自荆城的风月公子,自从在西郊宅院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便彻底断了他人生中的一大乐事。
自觉无颜再从荆城立足,便托他父亲捐钱买了个官,正是跟在余傅身边的“军师”一职,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帮着出馊主意的人。
正所谓臭味相投,余傅很是信任依赖这个赵拓,走到哪都将他带在身边,帮着自己出谋划策。
赵拓恭敬回道:“抓获几个城门守卫作为帮助那步云逃走的帮凶,这让辰王那边的人无话可说,就算猜测其中缘由却也无凭无据,将军的这一决策真可谓高明。不过属下得知那步云已然逃回北狄,至今放走他的是谁都无从得知,如果他认定将军曾没有及时救他,而向太后修书挑拨,那可对将军您十分不利啊!”
余傅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皱着眉道:“照你这么说,的确不能不防,那步云的性子本将深知,如不给他个满意的答复,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属下倒是有个妙计,将军你……”赵拓说着抬眼看了看那两名美艳的女子,止住了话语。
余傅一挥手便让那两名女子退下,让赵拓到近前的椅子上坐下,这才说道:“人都已经下去了,不知军师有何良策?快些讲来!”
赵拓凑近了身子,低声道:“今日黄昏时分辰王出关了,至今还没有回来。一直以来辰王在这紫印关一日,将军便寝食难安,处处小心谨慎,暗暗提防躲避辰王的眼线。”
“如果趁此机会,将辰王拒截关外,再指控那步云是他秘密放走的,与北狄国暗中交往密切,欲要叛国。如此一来,将军就有借口堂堂正正地将他拿下,既除了眼中钉,还能令太后她老人家高兴,还能给那步云一个满意的答复,真可谓一箭三雕,将军何乐而不为呢?”
“嗯……嗯嗯,此计甚妙!军师真是好计谋,不过,辰王毕竟是王爷,就怕……”余傅似有担忧,欲言又止。
赵拓忙在一旁说道:“将军不要忘了,您才是掌管紫印关十万大军的人啊!辰王就算是当今的王爷,那也是空有其名没有实权啊!”
“啪!”
余傅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了一声:“好!军师说得不错,本将才是掌管这紫印关的人,区区辰王又算得了什么?就依你说得办,不过你一定要将此事做好了,不可有任何差池,不然你我都得遭殃!”
顿了一下,他又道:“先等一下,给你拿件东西。”
余傅离座转身向后面走去,刚绕过一扇偌大的屏风,突然撞见有一女子正躲在那里偷听,正是刚刚给他捏肩膀的女子,他怒喝道:“为何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你都听到了什么?”
那名女子吓得一个哆嗦,忙匍匐在地不停求饶:“将军饶命!奴婢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恰巧出来找刚刚遗落的手帕,这才……”
女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啊”的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断了气,此时她的胸前还露着一节锋利的的剑刃,还有那滚热的鲜血滴滴淌下。
赵拓一把将剑抽出,用布帕擦了擦剑上的血迹,这才重新插入剑鞘。
他看向余傅,正色道:“此事重大,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属下刚才心急了,还望将军恕罪!”
余傅缓了缓神,然后哈哈一笑:“还是军师想的周全,来!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他边说着边在旁边一个不起眼的柜子中拿出一个锦盒,把它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将其打开。
赵拓定睛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原来那里面放着的就是那块统领十万大军的兵符。
余傅将它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接着交到赵拓手中,郑重说道:“赵拓,本将对你怎么样,你最清楚!跟着本将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今天将兵符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本将失望,本将就在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赵拓双手接过,表情凝重恭声回道:“谢将军如此器重属下,属下定不负将军所望!”
走出将军府,赵拓一路回到自己的居所,刚进门便对着旁边站着的一个侍卫打扮的人附耳说了一些什么。
那名侍卫一动不动,听完了只是轻点了一下头,最后赵拓再次说道:“阿初,此事不容有任何差错,一定要将辰王身边的那个女人给我杀了,以免出什么意外!”
看着那名叫做阿初的侍卫走远,赵拓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人是他从荆城时就跟在身边的,一直跟着来到紫印关,是他的心腹。
此人身手不错,非常忠心,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说话,天生是个哑巴。
赵拓站在院子中,仰头望着愈渐浓稠的夜幕,将手中的兵符攥紧了又松开,然后才小心收好。
他的唇边溢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带着几分得意、几分阴毒。
——
马蹄踩过细沙,沙沙作响。身后的大漠深处有呜咽的风声在咆哮着,似有人在那里对着孤月唱着一曲凄婉的歌谣。
瑶柯缩了缩脖子,伸手轻拢了一下肩上的披风,祁缜看了她一眼,便将自己的披风解下,递向她道:“马上快到了,你把这个也披上吧。”
看着夜色中那飘扬的白色袍角,瑶柯没有推辞伸手接过,她本就畏寒,此刻的双腿冻得麻木不已。
披上了祁缜的披风,还能闻到清淡兰香,她将风帽压低了些继续打马向前走。
来到紫印关城下,祁缜忽然一把拉住了马缰,低声道:“不要在往前了。”
瑶柯也勒住缰绳,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祁缜,却见他正抬头看着城墙上面。
她也跟着望去发现城墙上黑漆漆一片,没有一丝光亮,更是不见一个将士在那里把守,只有那面金雍国的笙旗在寒风中猎猎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