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有人提前去报了信,大块头说的不错,那个报信之人不止把他们所处的位置告诉给了敌军,还把他们的人数及一些具体情况一并说了。
这次的遭袭根本就是被人给出卖的!难道她的这个哥哥真的是那个内奸吗?
她抿了抿唇角,瞪着他,什么都没有说。
大柱被群起攻之,云威突然开了口。
“大家先静一静,没有真凭实据绝不能随意去指控一个人,眼下形势危矣,千万不可内讧。此事就此作罢!谁都不要再提。”
他这一声令下,众人便不再多言,但还是不乏有人恨恨地剜了大柱一眼,心怀不忿。
大块头的脸色更差,他是直接冲着云威一撇嘴,冷冷哼了声。
云威不理会他们,继续下令,让他们将黑甲军所穿的盔甲给脱下来,穿在他们自己身上,最起码这可以御寒。
又把黑甲军所带的武器全部搜刮一空,众人埋锅做饭,开始忙活了起来。
瑶柯在原地站了半天,趁着没人注意这边,便上前几步拉着大柱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
大柱被她拉得一个趔趄,瑶柯狠狠放开了手。
厉声质问:“说,你是不是那个内奸?”
如果他回答是,瑶柯真的会亲手杀了他!如果真的是因他一人,而送掉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她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大柱一怔,他本是不敢看瑶柯的,但是从她问完这句话后,他好像胆子一下子变得大了起来,眼中有着浓浓失望之色。
“瑶瑶,你认为我是那种人吗?你说我小偷小摸可以,你说我撬门撬锁可以,我都不否认,因为这些我确实做过。为了活下去,我确实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我从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只是我很难过,你竟然也不相信我,我的亲妹妹都不相信我!”
“你难道没有害过你的妹妹?”瑶柯突然脱口而出。
大柱失笑低头,“原来你还是再怪我,没事,我不奢求得到你的原谅。告诉你吧,我确实是回了荆城一趟,但是却是悄悄潜进去的,我顺手偷了点衣服和吃的。我看你穿的单薄,怕你冷,就想能好好地照顾你一下。你若再怪,我也没有办法了。”
他说着把身上的包裹扔给了她,包裹散开,果真有衣袍和一些甘薯掉了出来。
瑶柯错愕垂眸,心里变得一酸,她弯腰拾起,紧紧地攥在手中。
“那你刚刚怎么不解释?”刚才都那种情况了,他为何不说?
大柱故作轻松地一咧嘴,“解释那些干嘛?我对我自个的妹妹好,又不需要让他们知道。”
“你——”瑶柯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心里头五味陈杂,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但到底还是她误会了他,将手上的包裹整理好,她低声道歉:“对不起啊!刚才是我错怪你了。”
“没事,只要你好就行。”
大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扭头看着别处,随意地用袖子抹了把脸,虽然他装的没事,但是瑶柯却听到他的话音中带了声哭腔。
刚刚那么多人都在指责他,他无力辩解,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帮帮他,结果她的妹妹也在误会他。
这种滋味定然十分不好受吧!
瑶柯也在旁边坐了下来,她把包裹放在自己的双膝上,拿出里面的一个甘薯,张着小嘴轻咬了一口。
甘薯很甜,吃一口便会忍不住再吃一口。
她拿出一个最大的,递给大柱,“给,你也吃点吧。”
大柱似乎很惊讶,扭头看向她,然后目光移到了她举着的那个甘薯上,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接过。
“甘薯很甜,很好吃。”瑶柯对他一笑。
大柱也把甘薯放进了嘴里,试探着咬了一大口,轻嚼了嚼,不住点头。
“嗯,瑶瑶说的没错,这个甘薯真的很甜,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甘薯。”
他说着又接着吃,一口快过一口,吃得嘴里都塞满了。凹陷下去的两颊,这下变得鼓鼓的,明明样子很滑稽,但瑶柯却看着哭了。
她不忍,忙道:“你慢着点吃,别噎着。”
“嗯,不会,我只是太高兴了,瑶瑶竟然关心我了。”大柱点头,嘴上虽笑着,但眼里却已经不断涌出了泪水。
“瑶瑶竟然会关心她这个无能的哥哥了,瑶瑶真的长大了!不是那个总跟在哥哥后面撒娇哭鼻子的小丫头了,真好!可是这么好的瑶瑶,哥哥却把你给卖了……,都怪哥哥无能养活不了咱们俩,想着把你卖到赵大人儿子的宅院中,你能过得舒坦些。哥哥就是脑袋一热啊!什么都没有多想,可是当我手里拿着那沉甸甸的银两时,再回头,身后却再也没有那个小丫头了,哥哥当时心里就一空……”
大柱嘴里还含着未咽下的甘薯,低头看着脚下的那一方土地,吧嗒吧嗒地直掉眼泪。
“我立马就后悔了,再次跑到赵拓的宅院门前,希望能把你给换回来,可是管家刘财根本就不理我。我去了无数次,被打了无数次。后来听说赵拓被人给下了黑手,我当时就担心你的情况,偷偷地在西郊宅院周围看着,却始终都没有见到你的身影。我曾无数次想过你可能是出事了,但是却在心里安慰自己你还好好的,归根究底,还是你这个哥哥没那个胆量啊!他怕死啊!”
大柱不断用手捶着脑袋,顿时嚎啕痛哭。
瑶柯无声地哭着,她觉得已经不止是她自己看着难受了,好似瑶瑶的魂魄还停留在她的躯体上,看到亲人落泪,这心就忍不住地泛酸泛疼。
她轻轻凑近一拉大柱的衣袖,哽咽说道:“哥,你不要自责了,我都原谅你了,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要好好的。”
这一声哥哥终于还是叫了出来,大柱马上止住哭声,满脸讶然地看着瑶柯。
哆嗦着唇,不确信地问:“瑶瑶,你叫我哥了?”
“嗯,哥哥!”瑶柯又郑重地叫了一遍。
大柱破涕为笑,高兴地站了起来,还在原地蹦了几下,大声道:“瑶瑶终于叫我哥了!终于叫我哥了!”
这一声有点大,有不少人都听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纷纷疑惑地向这边看来。
瑶柯马上惊慌地站起,扯了扯大柱的胳膊,“哥,你小点声,别让人看笑话。”
“嗯嗯,好,我都听瑶瑶的。”大柱掩住满脸喜色,高兴地重新坐了下来。
两个人闲话了一阵,瑶柯询问一些大柱的近况,这才得知他一直过着小偷小摸的生活,混的实在不怎么样。
进牢房简直成了家常便饭,大柱一说到关于自己的这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马上低下头,不敢去看瑶柯,生怕她责备。
瑶柯听了这些只无奈地叹了口气,“哥,以后不要再去偷别人家的东西了,等这边太平了,我便带你去隐都。到时你找个正经的活干,我们兄妹之间还有个照应。”
去隐都!这是大柱从没有想过的事情,金雍的都城到底长什么样,他都不知道,他的妹妹竟然说要带他去那里!
他高兴的合不拢嘴,一个劲地点头咧嘴笑。
“好,我都听瑶瑶的,你说去哪我就去哪,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好了,吃饱了,我们也该去帮忙了。”瑶柯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语带轻松。
大柱忙“嗯”了一声,跟在瑶柯后面朝着人群走了过去。
——
离这不远的山间小路上,有一伙人正在匆忙地赶路,最中间的是一身布衣打扮的中年男人,他领着妻子和小妾,身上背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包袱。
显然这些都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所以才没有交由他人代拿,他的周围还跟着十多个护卫保护着他,看他们跑的方向大概是往新洲去的。
这个仓皇奔逃的人正是荆城城守,赵霍。
一连跑了一天一夜,基本上没怎么休息,他自己倒还好,只是他领的这些女眷可就支撑不住了。
没跑几步,他的小妾便扑通摔倒在地上,任凭赵霍怎么拽都拽不起来。
接着他的结发妻子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霍急的暴跳如雷,拿手指着这两个不走的人,大声道:“赶紧给我起来,你们难道不想活了吗?再跑一段时间,等翻过这座山我们就安全了。”
“不…不了,大人……,我们走不动了,你…你快走吧。”他的结发妻子王氏边说边摆手让他走。
另一个小妾也喘着气道:“大人走吧!别管我们了。”
赵霍看了她们半天,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只留下一句:“你们好自为之,为夫对不住你们了。”
说罢扭头就走,真的将他的妻妾给丢下了。
然而他没等走几步,迎面正碰到一大群人。
赵霍吓得赶紧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一个个黑衣蒙面人,颤抖道:“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为首的黑衣人负手而立,鬓间飞扬的青丝在缓缓随着风而荡,竟有几分缥缈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