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他昨晚那话,想要直接拿过来回他,却又说不出口,反有些口是心非地道:“你若是觉得煎熬,那便别再同我挤在一张床上,我可没求着你?”
他忙跟我讨饶,“是是是,从来都是为夫求着夫人。夫人雅量,且宽恕为夫这一回!”
即便是亲眼所见,我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前世那个高傲冷淡的卫子恒竟会在我面前这般做小伏低。
自那晚起,他再不曾动辄就自荐枕席,不但言语上再不曾试探我一句,就连手脚也规矩起来。
每晚虽仍是抱着我睡,但却极是规矩,绝不再乱摸乱亲,最多只是临睡前在我额上轻轻落下一吻,便没有别的亲呢举动了。
他这般发乎情、止乎礼,一连数日下来,我竟觉得不光身子里那股空虚感越发强烈,就连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
可我又不好直说出来,只得故作淡然,强自忍着。哪知却还是被人看出了端倪。
“夫人这些日子怎么瞧着总是闷闷不乐的,饮食也有些清减?”
我有些心虚,随口搪塞道:“我并不曾闷闷不乐,想是你们瞧岔了。”
可心里却多少有些不自在,连我这两个侍女都发现了我的异常之处,为何我那夫君却仍是无知无觉。
对我的一举一动,他先前可是比我这两个身边人还要敏锐,便是午膳时少用了半碗粥,他晚上回来也会过问。怎么这几日却……
我只得安慰自己,定是他近来政务太过繁忙,所以才……才会对我有所疏忽吧?
这日午后,我正在闷闷不乐地看书,卫珠忽然来了,说是想请我帮她绣她出嫁的嫁衣。
“嫂嫂的针线最好,绣出来的花鸟虫鱼同活的一样,就帮珠儿绣上几针吧,好嫂嫂、亲嫂嫂?”
她一个劲儿地央求我,我只好答应下来。她的嫁衣自然是不可能带过来的,便又跟我作揖行礼,央我到相府她的闺房里替她去绣。
我才刚在她的嫁衣上绣了没几针,连一刻钟都不到,她便把针线从我手中抢走,“做这些针线活最是费眼睛,嫂嫂快停下来歇歇!”
这一歇,我便再没拿起过针线。
见她并不敢让我多做绣活,天色又渐渐晚了下来,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我便想早些回去,卫珠却死活拽着我的袖子不肯放我走,非要我陪她一道用晚膳。
“虽说我盼着嫂嫂能多疼疼三哥,可嫂嫂也不能太惯着他了。不能每晚都等他回来用膳,得偶尔让他回来发现你竟然不在,也让他尝尝这种失落感,他才会意识到那个每晚等他回家之人对他是何等重要,才会越发离不开你。”
我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一下,“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还未出阁,懂得倒不少!”
她嘻嘻一笑,“嫂嫂就当这些都是我自己悟出来的好了。嫂嫂觉得我说得可对?”
我点了点头,她这话确是有几分道理。
卫恒都害我失落了这么些天,我今晚也让他失落一次,亦算是礼尚往来了。
于是,我便慢悠悠地同卫珠用了晚膳。卫珠先还同我打趣,说是可别我们才动筷子,卫恒便跑来找她要人,亲自接我回去。
哪知一顿晚膳吃完,我又坐着饮了杯茶,同她聊了有小半个时辰,卫恒却仍是连个人影都不见。
我压下心底的失望,起身同卫珠告辞。
她这回倒也没留我,只是有些讪讪地同我道了一句,“嫂嫂路上小心!”
自从返回邺城后,他每日一回府,便是到我房里来,连书房都不大去过。
可是等我回到房中一瞧,竟仍是不见他的人影。我虽然在意他为何不在,可因心头对他有气,便强忍着不问他是否回来,现下又在何处。只吩咐采蓝备水,服侍我沐浴更衣。
我刚在浴桶中坐下,采蓝就说忘了拿替我擦身的布巾,要出去取,哪知她这一出去,半天都不见回来。
我再一瞧,不知何时,采绿竟也不见了踪影。不等我心下起疑,一个高大的人影已走了进来,不是卫恒是谁。
他只披了件白色的袍子,衣带松松系着,里头竟是连中衣也没穿。
我本该觉得惊喜,却又一点儿不觉得惊讶,仿佛他此时的突然出现是一件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儿。
既没有惊惶失措,也没有害羞躲闪,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步一步朝我走近。
他眉梢眼角皆是笑意,如三月春风,让人心神皆醉。
“让为夫服侍夫人沐浴,可好?”
他说着,轻轻一拉衣襟上的系带,将那件外袍信手丢在一边,一步便跨进了浴桶之中,不着寸缕。
第76章 春雨
纵然我前世和卫恒做了足足七年的夫妻, 也仍是禁不起他这般的坦诚相见。
我忙闭上眼睛,将头扭到一边, 扶着桶沿想要逃开, 忽然臂上一紧, 已被他圈在怀里。
“夫人这是还想往哪儿跑?”他的唇轻轻蹭着我的耳垂,本就沙哑的嗓音越发喑哑。
“放心,为夫就是想帮夫人沐浴而已,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
他也不用布巾, 直接用手轻柔地在我肌肤上来回揉搓着。
他手下力道极轻, 可因为常年练武, 手上生了茧子出来, 略有些粗粝。每每擦过我肌肤时,便如小刷子般, 激起丝丝缕缕又麻又痒的触感来。
我又一直羞得不敢睁眼,便越发清晰地觉出那股酥麻之感在我四肢百骸间流淌。
初时只被他这样揉搓着手臂倒也还好,及至他的手游移到我的肩头, 再渐渐下滑到胸前……我便有些控制不住地身子轻颤起来。
他是从背后将我抱在怀里的, 硬拖我坐在他大腿上,正正被他那要紧之处顶着,浴桶里的水温渐渐凉下来,可我身下那一处却越发滚烫,还极不老实的动来动去。
“夫人的身子怎么颤得这般厉害, 可是觉得这水有些凉了, 那咱们便出去吧!”
他直接抱着我从浴桶中出来, 仔细地擦干我身上的水珠,连中衣也不许我穿,拿了方红色的软毯将我一裹,抱着我往内室而去。
好歹有了件衣物蔽体,我偷偷睁开眼睛一瞧,但见房中空无一人,一个侍奉的婢女也没有,唯见红烛满室,就连床榻上的被褥也全都换成了大红色,上面用金线绣着大红囍字并百子千孙图。
这间寝居竟被布置得如同我和他大婚时那般喜庆。
甚至床头还放着两盏合卺酒。
“子恒,你这是做什么?”见他将那盏合卺酒递过来,我有些明知故问道:“这酒……我们不是早就喝过了吗?”
成婚那晚,他非逼着我喝了两杯合卺酒,怎么现下还要喝?
他深潭般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委屈,“这酒之所以名为合卺,又在圆房前必饮,乃是寓意过了新婚之夜,夫妇二人便连为一体,合二为一。”
“可咱们至今还未连为一体过,又如何算是真正饮过这合卺酒?”
他这话里暗示的意味太过明显,再一想到今夜是什么日子,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他这些天故意那样对我,就是为了今夜。
我不由恼道:“你……你实是太也……”
究竟太也如何,他做的出来,我却面皮薄,说不出口。
他封住我的唇,吻了良久,才低低地道:“为夫这样做,是有些无耻,可我这样无耻,都是为了谁?”
“你,你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罢了?别忘了你说过的,除非我愿意,否则……”
“这些天,夫人睡着的时候每晚都往我怀里钻,而且……”他压低了声音,在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顿时羞得我脸上烫得如要炸开一般。
偏他还要再加上一句,“由此可见,夫人的身子亦是……”
他忽然顿住,手背在我滚烫的脸颊上轻轻揉了两下,轻轻笑了两声,到底没把那句话说完。
而是改口道:“我原先是说过,除非夫人也想要,否则,可是现下我后悔了。”
“倒也不是我想出尔反尔,而是为夫高估了我这具肉、身对夫人玉体的抵御之力。夫人可知,这些日子以来,我每晚要换几次内衣?”
他缓缓将裹在我身上的毯子打开,沿着我锁骨一路吻下去,温柔而又坚定地道:“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想要你,早在成婚那晚我就想要你了……”
“尤其是在荆州的时候,我险些就失去你了,阿洛!失而复得后,我更是无比急切地想要你。把你抱在怀里还不够,可以这样亲吻你亦不够,远远不够……”
“唯有把你狠狠嵌到我身子里来,咱们合为一体,我才会觉得你真正属于我,再也不会离开我,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他将那块毯子丢到一边,将我平放到床榻上,扯过绣着百子千孙图的锦被替我盖上。
“阿洛,今夜正是三年前咱们成婚的日子,我已经等了三年了,实是不想再等下去了……”
我看着他将盛在两片匏瓜中的米酒合于一处,举起到他唇边,饮了一口,然后俯下身来,缓缓朝我靠近……
因含了酒,口不能言,他便用那灼灼目光无声地询问着我,要不要……饮下这合卺酒,和他做真正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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