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陈颖兰的丫鬟面色煞白,颤颤巍巍的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陈颖兰呵斥道:“慌什么。”
丫鬟赶紧站直。
“陈姑娘啊,你给评评理,苏三这歹毒妇人,竟然要下手害我的月儿。若不是月儿谨慎,早就着了这苏三的道了……”
夏老夫人一眼看到陈颖兰,抽抽噎噎的上去要求理。
在夏老夫人看来,整个院子里头,也只有这陈颖兰敢跟苏三叫板了。
陈颖兰装模作样的安抚夏老夫人几句,然后端着身子走到苏芩面前。
“苏三,你下毒害郴王妃和夏夫人,意欲何为?”
陈颖兰一进门,就给苏芩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苏芩自然不肯应承。
“陈姑娘如何断定,这事是我所为?”
陈颖兰冷笑一声,“整个皇城都知道,苏府苏三与郴王妃和夏夫人不合。昨日里苏三姑娘又在院子里头大吵大闹的厉害,与郴王妃和夏夫人起了口角。你定然是怀恨在心,所以今日才会下此毒手。”陈颖兰一副斩钉截铁模样的下论断。
苏芩讽笑的从榻上站起来。因着月事,她的面色有些白,透出一股纤美的羸弱,柔柔站在那里,轻盈纯净,但眸色却坚韧锐利。
“陈姑娘这话真是惹人发笑。昨日里大家有目共睹,这在院子里头吵吵嚷嚷的是谁,应当不用我提了吧?再者说,如果陈姑娘只依此来空口咬断我是这害人之人的话,那我倒觉得,陈姑娘的嫌疑还要更大呢。”
昨日里那场闹剧,分明就是陈颖兰单方面与众人的冲突,也难得她能将这顶帽子面无表情的扣到苏芩头上。
陈颖兰面色微变,却依旧挺直背脊。
“苏三,你别血口喷人了,自己做的事,难道还不敢承认吗?”
“是啊。”苏芩勾唇,面上一副笑盈盈的模样,眸色却冷的厉害,“陈姑娘,自己做的事,难道还不敢承认吗?”
陈颖兰本就心虚,对上苏芩的视线,这会子有些绷不住的往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丫鬟身上。
丫鬟面色惨白的直接跪到了地上。
苏芩双眸微眯。原本她只是想震慑震慑这陈颖兰,却没想到竟被她给发现了些端倪。照如今这局面来看,今日之事,可能真跟这陈颖兰脱不了干系。
“母亲,别争了。”沈宓面色惨白的出现在厢房门口。
原本跪在地上的沈夫人赶紧跌跌撞撞的起来,上前搀扶,“宓儿,你怎么来了?你放心,为母一定会给你讨回一个公道的,那些害你的人,一个都跑不掉!”陈夫人双眸通红的瞪向苏芩。
沈宓扶着门框,声音微弱,“母亲,我不要争了。”话罢,沈宓苍白的指尖扣进木制门框内,深喘一口气,声音虽弱,却异常坚定,“我要跟郴王殿下,合离”
沈夫人面色大惊,“宓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女儿知道。”沈宓十分平静,她抬眸,定定看向苏芩,苍白的面前上显出一抹笑来,“我知道,这事不是苏三姑娘做的。”
苏芩没有想到,当她成为众矢之的时,竟是沈宓这个受害者站出来替她说话。
“这事确实不是我做的。我苏三若是有仇有怨,必要当面还清楚,从不会干这种龌龊之事。”
苏芩仰着脖颈,神色淡然道:“郴王妃想合离,是好事。郴王这样的人,终归不是能托付终身的。”
苏芩已发现沈宓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不像是磕碰的,反而像是被人打出来的。敢打堂堂郴王妃的人,苏芩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这事,沈夫人怕是也能看明白,只却只字不提。毕竟沈宓身上背负着的,不只是她一个人,而是整个沈府。
“宓儿。”沈夫人急的直跳脚,“你在说什么呢,孩子没了,还会有的。你还这么年轻,日后会有很多孩子的。”
沈宓哑着嗓子道:“母亲,没了一个沈宓,还有下一个沈宓。咱们沈家那么多姑娘,您随便挑一个都能做郴王妃,女儿太累,不愿做了。”两行清泪自沈宓眼角滑落,她软软的瘫倒身子,裙裾处又印出血渍来。
“大夫,大夫呢!怎么还没来,我的宓儿啊,宓儿啊……”沈夫人在旁哭的撕心裂肺。
朱丽月站在不远处,暗暗攥紧自己的肚子。
陈颖兰以袖掩鼻,抬脚踢一把那跪在地上的丫鬟。
丫鬟身子一颤,赶紧爬起来。
陈颖兰道:“去,帮沈夫人将郴王妃送回屋子里头去,好好照看。”
“……是。”丫鬟跌跌撞撞的过去,帮沈夫人将人扶起来,带回厢房。
陈颖兰对方才沈宓说的那番话十分不能苟同。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都成了堂堂郴王妃,日后说不准就是皇后,一国之母,母仪天下,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真是愚蠢。
不过也怪她那丫鬟太蠢,竟连红枣生姜红糖水和保胎药都能搞错!
但看到沈宓这副模样,陈颖兰的心中也是畅快的。她就是看不惯那些骑在她头上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斐狗狗:笑容逐渐消失。
第87章
沈宓落胎的事还没查清楚, 郴王和夏达便听到消息赶了过来。
小小的院子里,再次骚动起来。
皇城内, 郴王和夏达也是名声在外的青年才俊。两人虽已各自娶妻,但总有姑娘怀揣着少女心, 冲着两人的名头偷觑着往外瞧。
苏芩原以为夏达和郴王是因着那保胎药一事来皇庙的,却不想这两人竟是为了北方百姓起义造反一事来皇庙寻项城郡王世子借用骑兵的。
院内,槐花树下, 苏芩身着素白罗衫, 单手撑下颚,露出一截纤细皓腕。凝脂如玉, 纤纤若青葱。
“郴王殿下与夏首辅要寻项城郡王世子, 不去驿馆,怎么反倒来我这处了?”小姑娘轻启红唇,娇艳媚色。
郴王道:“姀姀,我听线人说,项城郡王世子进了皇庙。”
苏芩眸色微动, 神色懒懒道:“殿下这话真是让人伤心, 那项城郡王世子进了皇庙, 与我有何关系?我只是来给祖父求盏长明灯, 让他老人家在下头能过的安生些罢了。”
说到这里,苏芩掩袖垂泪, 声音低低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杀了人, 总归是要偿命的,郴王殿下你说,是与不是呀?”
郴王面色微变,继而道:“是呀,那陆霁斐不就是已经给苏老先生偿命了吗?姀姀莫要过多伤怀,当心伤了身子。”
郴王话罢,东侧厢房内的陈颖兰却突然推门出来,喜滋滋的嚷道:“表哥,项城郡王世子也来皇庙了吗?”
郴王不耐烦瞧见这陈颖兰,他皱眉,敷衍一声。“嗯。”
陈颖兰面露喜色,赶紧转身回了东厢房去打扮。
苏芩抬眸看一眼日头,道:“这日头颇大,照的我眼晕。我要先回去歇息了。”苏芩的身上还带着月事,脸上未施粉黛,看上去确实是有些苍白憔悴,但却更惹人心疼怜惜。
郴王满以为苏芩是因为沈宓落胎一事受了苛责,故如此憔悴,便立即道:“姀姀放心,我知道沈宓落胎一事定不是你所为。”
就算是苏芩所为,他也不介意。一个孩子,他还是舍得起的。
苏芩勾唇笑了笑,神色略微有些讽刺。这沈宓要与郴王合离一事,看来真会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了吧。
苏芩扶着石桌起身,看一眼站在一旁,始终未发一言的夏达,转身回了南厢房。
……
西厢房内,沈宓卧在榻上,面色苍白憔悴,但那双眼却熠熠闪亮。
沈夫人坐在一旁,暗自垂泪,兀自安慰着沈宓道:“宓儿呀,没关系的,孩子还会有的,你还这么年轻,郴王殿下如此宠你,定会再给你一个孩子的。”
沈宓转了转眼珠子,看向西厢房门口。
郴王拢袖进来,看到她,皱眉,面露厌恶。
沈宓的脸上显出苦笑,她撑着身子起来,与沈夫人道:“母亲,我想吃些东西。”
“哎哎。”沈夫人赶紧应声,起身后看到郴王,泪眼涟涟道:“殿下,求您多劝劝宓儿吧。我与她说,你们日后定还会有孩子的,若是如今不将身子养好,留下了病根,那可怎么办呀。”
毕竟是从自个儿的肚子里头生出来的一块肉,沈夫人满心满眼的心疼。
郴王面无表情的点头。沈夫人擦着眼泪,侧身出了厢房,顺势关上厢房的门。
屋内陷入沉静,沈宓起身,吃力的靠坐在榻上,声音轻缓道:“殿下来了。”
郴王走进来,看一眼厢房内的摆设,闻到那股子苦涩药味,原本便不愉的脸上更显出厌恶神色。
沈宓喜琴棋书画,书香画卷。屋子里头的摆设简单大方,但却太过素淡了些,在郴王眼里,就跟奔丧似得难看。不似苏芩,最喜那些华贵好看的东西,只要好看,便往屋子里头塞,满满当当的看着华贵舒适,娇艳如人。
“嗯。”郴王应一句,撩袍坐下来倒水。
沈宓起身,慢吞吞的走到书案上,从书籍内抽出一张纸来,然后又取了笔,细心沾了墨,拿到郴王面前。
“这是和离书,殿下签了名,臣妾便能拿到宫里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