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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艳妾 (田园泡)


  男人掀了掀眼帘,轻启薄唇,“我说不是,姀姀信吗?”
  苏芩点头,声音清晰道:“信。”
  斐济一勾唇,将手里的美人团扇塞给苏芩,翻身便钻进了她的被褥里小憩。
  苏芩伸手推了推人,男人懒洋洋吐出两个字,声音闷在被褥里,不甚清晰。“不是。”
  “不是你?那是谁呢?”苏芩有些急。她的事还没问清楚呢,这线索就在郴王这处断了。
  不过到底是谁那么大胆,连郴王都敢杀?
  苏芩胡思乱想间,突然想起那日里看到的黑衣人,神色一凛,难不成是那个黑衣人?
  “哎,斐济,我觉得……”苏芩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男人侧着身子,蜷缩在她的被褥里睡着了。
  男人身高腿长的,贴着她的沉香色被褥,颀长身体委屈的蜷缩着,长袍搭拢,青丝微垂,露出袍下的缎面绸裤。白皙俊脸上眼底泛青,似乎是昨夜没睡好。
  苏芩伸手,点了点男人纤长而浓密的睫毛,然后又触了触他戴着金耳环的耳朵。
  男人似无所觉,一动不动。
  苏芩看一眼他搭在榻旁的长靴,嘟囔一句,提裙从榻上起身,弯腰半蹲下来,举起男人的腿,双手垫着绣帕在长靴后跟处,艰难的替他将脚上的靴子给褪了下来。
  长靴上沾着湿泥,还有些枯枝败叶,靴底边缘是一圈若隐若现的红泥。
  苏芩用指尖轻捻了一点,细细的压实,发现这确实是红泥,而不是什么染料东西。她蹙眉,抬眸看向男人。
  如今他们住的这个院子里头,可没有红泥。
  不过郴王的靴子上,好似也沾上了红泥……这厮昨晚上,是跟郴王在一处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斐狗狗:我不短。


第89章
  皇家寺庙, 一连发生了两桩命案,众人皆憷, 噤若寒蝉,晚间歇息总要将门窗阖紧, 生恐发生意外。
  冯宝领着东西两厂,分布在皇庙各处,依旧是只准进, 不准出。
  陈太后听闻郴王死讯, 直接摆驾来了皇庙。
  “由检,由检!”陈太后唤着郴王的字, 跌跌撞撞的奔到后厢房, 再看到那毫无声息躺在棺桲内的人时,终于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啊……哀家的由检,由检,你起来看看哀家呀,由检……”
  “太后, 节哀顺变。”冯宝上前劝道:“人死不能复生, 当心伤了身子。”
  陈太后扶着棺桲, 哭的不能自抑, 精致妆容尽毁,露出憔悴面容, 面色惨白如纸。
  “是谁,是谁杀了哀家的由检?”陈太后看向冯宝,呲目欲裂。
  冯宝赶紧拱手道:“太后息怒, 奴才还未查到凶手。”
  “去查,一定要将人给哀家揪出来,哀家要把他碎尸万段,给哀家的由检赔命!”陈太后尖着嗓子怒喊,整个人呈崩溃状态。
  冯宝立时道:“奴才领懿旨。”
  “沈宓呢?她肚子里头的孩子呢?”陈太后不愧是陈太后,即便痛失爱子,立刻也能想到补救的法子。
  若沈宓肚子里头的孩子是男儿,那好好培养一番,也是可行的。
  冯宝道:“大夫说……”
  “哀家不听那些大夫的胡言。”说完,陈太后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贴身宫娥,红着眼,哑着声音道:“去将胡太医唤来。还有宓儿,一道命人带过来。”
  “是。”宫娥应声,躬身退出去。
  ……
  南厢房内,苏芩与沈宓坐在一处,一人捧着一个槐花饼,沾着雪蜜,吃的滋滋有味。
  “陈太后来了,你不去瞧瞧吗?”苏芩舔了舔唇上沾着的雪蜜,甜腻腻的直齁到了心里,她赶紧吃一口茶,解解腻。
  沈宓本来是不喜吃这种甜物的,但不知为何看着苏芩吃的那么欢快,她也禁不住拿了一个细细品尝。
  “如今陈太后正是伤心之际,谁冲上去都会被迁怒。”其实若是以往,沈宓大致会顶着陈太后的怒气去宽慰人几句,以表孝心。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拿到了和离书,这陈太后与她,除了君臣,已无旁的关系。
  “哦。”苏芩软绵绵应一句,将手里的槐花饼塞进嘴里,面颊两侧被塞得满满的鼓起,衬出一双黑乌乌的大眼睛。
  沈宓见状,笑道:“又没人跟你抢,你吃这么急做什么?”
  苏芩嘴里含着槐花饼,声音嗡嗡的十分含糊。
  沈宓没听清楚,正欲再问时,却突然听到外头传来自家母亲的声音。
  “宓儿?”
  沈宓起身,与苏芩告辞,出了屋子。
  苏芩晃着一双小细腿坐在绣墩上,咽下嘴里的槐花饼,小小声的又重复一遍,“哪里没人跟我抢……”待那厮回来,她连槐花饼的渣渣都吃不着了。
  想到这里,苏芩赶紧又卷了一个槐花饼沾满雪蜜,往自个儿的嘴里塞。
  晶莹剔透的雪蜜粘在粉唇上,就似裹了一层露水的桃花瓣,甜滋滋的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屋外,沈夫人上前,拉住沈宓的手,道:“陈太后要见你。宓儿呀,你可千万不要说些什么让太后不高兴的话呀。”
  如今陈太后正是丧子之痛最烈时,如果沈宓不合时宜的上去将那份和离书拿出来,那不止是她,整个沈家都会被迁怒遭殃。
  沈宓点头,与宫娥一道进了陈太后的屋子。
  陈太后的屋子是提前收拾出来的,是整个院子里头最大的一间正屋厢房。
  沈宓进去的时候,陈太后正坐在梳妆台前挽发。
  陈太后已经不再年轻,她的眼角蔓延出细纹,即便是用厚厚的胭脂遮挡,也能看到如古树开裂般的纹路。头顶高高梳起的髻发上已显银丝白发,被梳发宫娥用桃木梳勾着,小心翼翼的藏进发髻里。
  其实陈太后原本还没有那么多白发,是在听到郴王的死讯后一瞬时蔓延出来的。
  可见,郴王的死,对陈太后而言,是锥心之痛,竟让她有了一夜白头的征兆。
  “宓儿来了。”不同于方才在后厢房的歇斯底里,现在的陈太后完全冷静了下来。她要为她下面的计划做铺垫,沈宓是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给太后请安。”沈宓垂眸,蹲身行礼。
  陈太后起身,亲自将沈宓虚扶起来,道:“咱们婆媳,哪里还用得着这些虚礼。也就你乖顺,往常日日来与哀家请安。”
  站在沈宓面前的陈太后十分温和,温和的不似她。沈宓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显,只暗暗攥紧了那依旧藏在自己宽袖暗袋内的和离书。
  “来,坐吧。”陈太后坐到铺着狐白裘毯子的炕上,单臂搭在洋漆小几上,微微侧身,调整了一下姿势,后腰处垫着一个缎面靠枕。神色安详,眼底泛青,可见昨晚并未歇好。
  沈宓坐到陈太后的下首处,低眉顺目十分乖巧。
  有宫娥端着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小茶盘前来上茶,将小茶盘里的成窑五彩小盖盅轻手轻脚的置在洋漆小几上。
  陈太后端起装着六安茶的成窑五彩小盖盅,轻抿一口,敛眉道:“哀家特意从宫里带了胡太医过来,给你把脉,瞧瞧腹中胎儿。”
  沈宓听罢,立即道:“太后,臣妾腹中的胎儿已经……”
  “宓儿。”陈太后打断沈宓的话,眸色有些冷,但脸上却是带着笑的。“你腹中的胎儿还在,只是先前你身子弱,脉象时断时续,那些庸医没瞧清楚而已。如今哀家请了太医院院首,胡大夫,一定能将你的身子调养好,替哀家和郴王诞下皇嗣。”
  沈宓不是个笨的,陈太后这一番话,她听的很明白。
  “太后……”沈宓怔怔张了张嘴,霍然起身,抬手时打到身旁正捧着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小茶盘的宫娥。
  小茶盘里头置着的另外一只成窑五彩小盖盅被打翻,热烫的茶水氤氲流泻,淌了满桌满地,但幸好沈宓未被波及,只那宫娥却烫了手,红肿一片,隐有水泡初显。
  “没规矩的东西!”陈太后起身,“啪”的一下狠狠甩了这宫娥一个耳刮子。
  陈太后手里戴着护甲,那护甲又尖又硬,在宫娥脸上划出三道血痕。
  宫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滚吧。”
  陈太后发泄完,心中稍舒爽。
  宫娥捂着脸退出去,模样狼狈不堪。
  沈宓看的心惊。
  以前身在局中,她只会以为是这宫娥不知规矩,惹了陈太后不喜,但如今,她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陈太后与郴王那如出一辙的,隐在暗性里的暴戾性格。
  颤着眼睫,沈宓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正欲开口,厢房门口便又出现一宫娥,领着身背药箱的胡太医走了进来。
  沈宓认识这位胡太医,一开始诊断出她有喜脉的,就是这个人。
  “请王妃将右手置在脉枕上。”胡太医白着一张脸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从药箱内取出脉枕。
  沈宓看一眼陈太后,抿唇,将右手放到了脉枕上。
  胡太医取出帕子,覆在沈宓的腕子上,然后跪在那处低头,细细开始把脉。不过沈宓发现,胡太医那搭在她自己腕子上的手微微发颤,根本就没触到她的肌肤。
  也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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