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才有些明白,听南青青的口气,她们父亲大概对她们很严厉。
南子衿眼中溢出一丝欢喜,“沈姐姐既然这样说,姐姐就放心吧。大不了父亲再要罚跪,我一个人扛着。”
众人都有些吃惊,木清华更是不自觉睁大了眼睛。
这个年纪的未嫁少女都是娇客,打不得骂不得,父母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
怎么听南子衿的口气,她们姊妹很经常被罚跪呢?
南青青嗔怪地看她一眼,又对众人道歉,“真是失礼了,舍妹一向口无遮拦,让各位见笑了。也怪我今日没有看好她,让她摘了那位表小姐看上的花。”
詹世城朗声道:“南大小姐何出此言?大道之行,天下为公。这山间野花,人人都采得,谁先采了就是谁的。别说是一个侯府的表小姐,就是圣上看上了那花,你们也可以采。”
这话要是别人说未必可信,从詹世城嘴里说出来,倒是切切实实。
他是敢在年关休沐之时,上书圣上,弹劾圣上最为宠爱的皇子之人。
采一朵花又算的了什么?
南青青不禁被他一本正经的口气逗乐了,掩嘴笑道:“詹大人真是风趣。”
詹世城一愣,而后终于有了反应,低下了头。
面上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 既在途中有缘相遇,沈风斓便邀她二人一同回城。
有晋王府的马车开道,也省了许多麻烦,南青青姊妹欣然答应。
陈执轼却道:“我和老詹还有任务在身,就不能护送各位回城了。风斓,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风斓点了点头,木清华见状,便邀请南家姊妹到溪边赏花说话。
只剩詹世城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两拨人朝不同的方向去了,自己却不能跟上。
一边是兄妹说梯己话,一边是女眷赏花谈天,他哪边都搭不上。
只好朝着手下的人道:“再去巡视,若再有发现这等马车挡路的事,速速调解开来。”
每年似三月初三这样的日子,京中高门贵女倾巢而出,这种磕磕碰碰的小矛盾就极容易发生。
哪家贵女出门不带家丁和护卫?
哪个不怕死的毛贼敢打劫她们?
与其说他们京兆尹是来巡逻保护的,不如说,就是为了解决这等纠纷的。
偏偏女眷间一点磕磕碰碰,身后都是世家大族的权力纷争,不可小觑。
连他这个京兆尹亲自出面都未必能摆平,这才请了陈执轼出马,他的身份到底贵重许多。
那一头,陈执轼和沈风斓走到水边一处凉亭,坐下细谈。
“听闻年初一那日,你腹中孩儿早产,是因为沈风翎带着卫玉陵上门挑衅?”
沈风斓没想到他要问的是此事。
关于早产这件事,她一直不愿意和陶氏等人多提,就是因为她心中怀有一丝歉意。
陶氏等人对她关怀备至,她却不能把孩子真正的生产月份告诉他们。
更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是未婚先孕。
这等皇家的丑闻,知道了反而会将他们陷入危险之中。
她不能看着自己的亲人犯险。
“三妹妹是孩子心性,做事未经考虑,不是什么大事。”
她将此事敷衍而过——总不能说,这是宁王刻意为之吧?
“这怎会是小事?她与你虽不是一母所出,到底是亲姊妹,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风翎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她一点都不惊讶。
就算没有宁王的推波助澜,她也见不得自己好过。
像陈执轼这般父母具在、家族和睦的人,是理解不了沈风翎内心的阴暗的。
“越是亲姊妹,越容易做比较。父亲就两个女儿,嫡庶尊卑一分,便是天壤之别,她岂有不嫉妒的。”
沈风斓说得轻描淡写。
总归她已经出嫁了,往后不和沈风翎在一个府里,太师府中也只会捧着沈风翎这唯一一个小姐。
自然相安无事。
陈执轼摇了摇头,“女儿家的心思我是真的猜不透,看来我是注定孤独一生了,倒是汪大小姐那样爽快大气的好。”
沈风斓差点笑出了声。
她这轼表哥到底是傻呢,还是傻呢?
陈执轼被她看得发毛,呆呆地朝自己脸上一抹,并没有抹下什么东西来。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若换了是旁人,沈风斓才懒得跟他解释。
可陈执轼是她表哥,她可不能看着一个大好青年,误入迷途。
“表哥可知道,那个邱双莹是什么来头?”
陈执轼细想了想,“京中并无邱姓的世家,汪若霏说她是客居在平西侯府,想来是家道中落或是贫寒人家。”
“是啊,就连汪大小姐身边的一个小丫鬟都敢抱怨她,轼表哥觉得,她能指使车夫瞒着汪大小姐去挤别家的车吗?”
一句话说得陈执轼恍然大悟。
“看来汪若霏是早就知道了,见京兆尹府插手此事,才出来装个大方。是我糊涂了,我说呢,总觉得怪怪的。”
沈风斓笑道:“倒不是你糊涂了,汪大小姐的确有一套,难怪人人都夸她端庄大气。我怕你一时看花了眼,替我娶个这样的美人蛇嫂嫂回家,那可怎么好?”
尤其是她临走的那个眼神,沈风斓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越说越远了,我和你说沈风翎的事,你别扯开话题。”
陈执轼听她说嫂嫂二字,心里不是滋味,又把话题转了回来,“不管沈风翎是嫉妒也好,有心做恶也罢。你只小心着她就是了。”
这倒奇了,陈执轼今儿怎么就绕不开沈风翎了?
沈风斓道:“是不是三妹妹又做了什么,轼表哥才会这般反复叮嘱?”
陈执轼眉头轻蹙,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事。
“是小姑母派人来定国公府找我母亲,我当时正好在旁边听见了,是给沈风翎议亲的事。”
他口中的小姑母便是小陈氏。
沈风斓点点头,沈风翎只小她一岁,也是时候该议亲了。
“议的是何人?”
“太常寺卿曾家的嫡次子,年方十八,已经考取了乡试的解元。”
“门第虽平常,倒是年轻有为的子弟,也算般配。”
陈执轼道:“小姑母也觉得般配,姑父也欣赏那曾家的二郎,可是沈风翎闹着绝食不肯议亲。”
“怎么会?三妹妹是从来不敢违抗父亲的意思的。”
何况在这个时代,婚姻自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这种绝食抗婚的行为,简直是骇人听闻。
“莫不是那曾家二郎有什么隐疾?还是面貌丑陋?”
“怎么能有隐疾呢?生得也是清俊秀雅,那是小姑母她相了许久才挑中的人。”
这就怪了,沈风斓托腮思考。
陈执轼继续道:“就是为了此事小姑母来寻我母亲商讨对策,母亲说兴许是嫌人家的门第太低,小姑母回头一问沈风翎,她果然默认了。”
沈风斓微微一笑,知道她的攀比心又开始作祟了。
“只怕她是觉得我嫁进了王府,她若只嫁个中等士宦人家,便低我一等了。”
“那怎么一样呢,她若嫁给曾家二郎,便是正儿八经的原配夫人。你……”
陈执轼说着住了口,心中后悔不迭。
他怎么跟沈风斓说起这个来?
原本她亦是宁王正儿八经的王妃,嫁给晋王屈尊做一个侧妃,她的心里必然也不好受。
沈风斓丝毫不以为意,“是啊,可惜这个简单的道理,三妹妹竟想不明白。”
陈执轼道:“所以母亲让我告诫你,沈风翎对你太过介怀,你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她若再去王府拜见,能推则推。”
第二卷 第一百零一章 傻儿子与暴力女
沈风斓不禁笑出声来,“好啊,你原来是带着舅母的命令来的。我当你是真的扶危济困,好心来帮詹大人呢!”
“话可不能这样说,这是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
他眉梢一挑,眼里带着小小的得意。
方才在木清华面前,他不便直说是陶氏特意叮嘱他来告诫沈风斓。
他想了想,有些嚅嗫道:“你和晋王殿下,相处得还好么?晋王殿下是否见过沈风翎,对她又是如何?”
“挺好,有了云旗和龙婉,你们就不必替我操心了。”
她现在是母凭子贵,有了这一对带来祥瑞的龙凤胎,她这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
——只要她愿意。
沈风斓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愣神片刻,终于想通了陈执轼的意思。
“你的意思莫不是,沈风翎对晋王殿下有意?!”
“是我母亲的意思,你们女儿家的心思,她自然比我懂得。”
沈风斓摇头笑道:“不可能的。晋王殿下只见了她一回,还是父亲续弦那日,柳姨娘带着她来咒我小产。晋王殿下当场黑了脸,那副模样,哪个女儿家会对他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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