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一膳,暮色四起,已是不早了。谢冰卿安顿着她们在侧院厢房里歇息下。谢冰卿走后,天静冷冷:“平日里倒想着念着表哥,现在真到了地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她这是埋怨无风不帮她。
沈无风在心底里冷笑一声,正要酸上她阿姐几句,忽的想到了什么,生生咽下到了嘴边的话,说道:“你怪我也没用,湛表哥有心避着,谁能强求?况且你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那位姜四姑娘如今还不知在哪间次房里住着呢。”
提起姜沅,沈家两位姑娘的脸色都变得有点不太好。
先说天静,以前就觉得姜沅和谢湛间有那么点关系,得知她有可能在别庄,心烦意乱之下,不惜和她表姐闹情绪也要来亲眼看看,早在暗地里将她视为了对手。无风更是因为不次天静落水的事,而对姜沅耿耿于怀,毕竟那场风波导火索在她,沈无风顺风顺水惯了,也只在姜沅这吃过这么大的亏,早已记恨良久。
是以二人心思不同目的却倒是相同的。
这边沈家两位姑娘筹谋着,那一边谢湛也没有闲着。
谢湛一字一句教给姜沅读,末了抬头看她,语气温和:“可记住了?”
姜沅撇撇嘴,十分不满:“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我才不要背呢……”
“你还想要玩促织吗?”谢湛问她。这是谢湛新学的招数,他也是近来才发现,相比于女儿家玩的东西,“小姜沅”更喜欢这些。
姜沅果然服了软:“想……”
“我新寻了一只来,百战百胜,十分厉害。你若听话,明日我便将它送与你。”
这条件着实太过诱人。“小姜沅”挣扎半晌,还是敌不过促织的诱惑,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书烟在一旁看着不免扶额。没想到到头来她家姑娘还是载在这蟋蟀身上。
“小姜沅”虽然爱玩爱闹,但却是个实诚性格,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管那些话弯弯绕绕有多难念,也没再不耐烦,乖乖地一句一句认真背着。
谢湛见这边事成了一半,便寻了阿瞳来,对他说了几句,让他传话给谢冰卿。
阿瞳依言去找大姑娘,将话一字不差传给她听。谢冰卿听后不觉蹙起眉头:“这也太冒险了。”
阿瞳却道:“公子说,四姑娘不宜再奔波劳碌,要留在这里,只有这个法子可行。”
谢冰卿无奈,点点头只能应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书烟和川贝就把姜沅喊醒,服侍着她穿衣打扮。谢湛来接人时姜沅已经收拾好了。她身着绛紫折枝花纹短袄,衬着素白云纹束腰长裙,娉娉袅袅,亭亭玉立。若是光站在那里不说话,冷不丁看去还道是从前的她。
饶是谢湛看着,也不觉微微晃了神。
“大哥哥。”
姜沅一开口就破了功。
谢湛回过神来。
“昨天晚上同你说的,你都记好了吗?”
说起这个,姜沅的神色变得怏怏起来:“记好了。”
“一会儿到了地方,不要轻易开口出声,若是有人同你说话,就按昨晚我教你的说。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就看看身边的人。可清楚了?”
姜沅点点头。
另一边谢冰卿让人端了早膳送去景离院。沈家姐妹已经醒了,各自梳洗打扮,具详不表。见谢冰卿来了,迎出去。谢冰卿同她们说道:“姜家的妹妹因着和你们小舅请教药理之术,前些天在此暂住。待你们用过膳,我带你们一同去见见她。”
听了这话,沈家姐妹神色各异。
无风打趣道:“我说姐姐怎么拦着不让来,原是这里住着位娇客,怕冲撞了她。”
谢冰卿噙着笑乜斜她一眼:“听听这话,酸的人牙疼。我原想着小舅和她探讨着药理之义,我们来了不仅听不懂,还好生无趣。明明是为了你们好,反倒说得我偏心。”
天静从旁看着,始终笑而不语。
“姜家的妹妹可是那日的四姑娘?”无风问。
“正是。”
“如此甚好。我正想见她呢,不若叫她来一同用膳。”
“这如何使得。”谢冰卿说道,“你们个人的口味咸淡各不相同,忌讳的吃食也各异,往日里把你们凑到一起我都提心吊胆怕了,现下为何去找这个惊吓受。不若你们各院吃各院的,况她此来是为着和你们小舅请教正事,比不得你们来此游玩。寻个时间聚聚就好,不必过多打扰。”
谢冰卿都这样说了,无风自然是不好再开口。
沈天静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嗤笑一声,说不上是嘲讽还是玩笑:“阿姐还说不是偏心,明明心偏得都没边了去。”
用过膳,三人去了谢竹那院。谢竹常年神隐,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除了谢湛谢冰卿两个,与其他小辈感情并不深厚。沈天静沈无风到时他正在和姜沅讲着药经典籍,两姐妹不熟悉他的性情如何,只以为他同他外表别无二致,是个正经严肃的人,遂纷纷噤了声,屏气凝神,生怕打搅了他授课。
“内经五藏篇有言:'心之合脉也,其荣色也,其主肾也。肺之合皮也,其荣毛也,其主心也。肝之合筋也,其荣爪也,其主肺也。脾之合肉也,其荣唇也,其主肝也。肾之合骨也,其荣发也,其主脾也。'虽言之有理,只用在实处却难。先生对此有何见解?”这一长段话虽有几处稍稍磕绊了下,不细听却是听不出来。
谢冰卿不觉暗叹他阿弟的手段。一个孩童心智的人经他调教一夜,也可如此成器,虽然这不过是表面上。
无风听着她又是“心”又是“肺”又是“肝”的,拗口又晦涩,尽管听不懂,却也看得出确实在说些医理之事。不觉怀疑,难道这姜四姑娘真的是为了小舅才来的别庄?
沈天静比沈无风沉得住气,面上神色自若,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谢竹细细回答她,又是什么“五蕴”“见色”的,比清口玄谈还要绕口。沈无风听了一会儿就被觉困倦,想要离开,却瞥见一旁的沈天静面不改色,生生压住了要打出来的呵欠,正襟危坐。
谢冰卿在一旁看着这两姐妹毫无离开的意思,不觉暗暗着急。
谢竹有的没的强扯一通,末了停下来,扫了一眼身旁的人:“天静和无风也对药理之识感兴趣吗?以前可曾学习过?”
无风道:“不曾学过。”
天静沉稳答道:“略知一二罢了。”
谢竹看着天静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若是这般,天静不如留下来与我们一同辩辩?”
谢竹极力相邀,沈天静反倒是迟疑起来。第一她此次之来主要还是为了见谢湛,谢湛既然不在此处,她留下来徒劳无益。第二她一个贵族千金,对这些医理药识并不感兴趣,也未曾研习过,不过是为了逞强,不想在姜沅面前居于下风才如此说的,要是真留下来与他们一同讨论,恐怕要露了马脚。
沈无风轻轻瞟了她阿姐一眼,看她面上神色如常,却知她实则已私里发慌。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姐妹,沈天静几斤几两她岂会不知。沈无风在心底里不免嘲笑她争强好胜,但还是出面帮她解了围:“即便阿姐肯我也不依呢。说好了要陪我来别庄游玩,怎的临时变了卦,要丢下我一个人。”
沈天静顺着台阶下,笑得有些无奈道:“自是不会留下一你人的。”说毕朝着谢竹敛袂一礼,“如此便只能辜负舅父好意了。”
谢竹在一旁看戏看得正乐,摆摆手,笑容可掬:“不打紧。那便改日再言好了。”
沈无风沈天静就此告退,谢冰卿随她们离去。
等旁人都走了,谢竹才懒洋洋道:“可还满意?”
与他们仅一道屏风相隔,谢湛坐在其中:“尚可。”
天静和无风在园中轩子里坐了片刻,无风多次询问谢冰卿湛表哥在何处,谢冰卿也答不上来,午时太阳高照,有小厮来报,说任家二公子有事来请五公子,五公子来不及会见诸位姑娘就只得应邀出了门。
无风大为遗憾。天静则表现如常,仍旧是清冷冷的表情,但是心里却怄得很。她知道谢湛是有意避之不见。
再如何她也是堂堂太傅家的嫡孙女,门第虽不如谢家显赫,到底是清贵世家,天静自小众星捧月的日子过惯了,本就心高气傲,冷不丁在谢湛这里接连碰壁,自是再好的教养也耐不住,心下万般委屈。谢冰卿也觉得谢湛做得太过了。她宽慰天静几句,天静无心周旋,勉强笑了笑,当天晚上便着人备了车回府。回府不久,天静就因心闷郁结,大病些时日。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后来谢冰卿问谢湛,他素来待人宽和,为何只对天静这般绝情。
谢湛沉默片刻,回答她:“对她宽容才是莫大残忍。”
谢冰卿闻言,初时不解,之后她也历经百般的周折,方才醒悟那句话所言为何。
正文 第五十章流民
终于送走了沈家二位姑娘,日子平静下来。第二副方子虽略有些好转,但到底收效甚微。谢竹琢磨一二,第三道方子比前面用药大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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