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别山会府往日是不住人的,更遑论这宅子,一直空着都落了灰。这次谢冰卿邀她们一道游玩,才着了人收拾出两间来。会府靠着北山,周遭是一片荒凉,虽有一小道与谢府通着,却也不近,姜沅藏身在垂花门旁丛中,唯恐那二人是趁夜误闯进来的贼人。
天色暗些,那二人身形也显得模糊。姜沅分辨不出是非,只听那二人的只言片语,其中提到了“宫中”二字,又说了些隐晦事。姜沅一惊,更是屏气凝神,却再听不出所以然来。
正这时,有一蝴蝶飞来,落在书烟手臂上。书烟没有提防,险些失声叫出,却也弄出些动静来。那正说着话的二人听觉一等一敏锐,立即噤了声,提刀往这边查看。姜沅直觉不对,抓了书烟的手就往里跑。然而谢家的别苑太大,一不小心入了岔路就找不到回头路了。
身后有人追来,听那声音不像一两个人。姜沅松了手,道:“你我在一起定然是要被抓到的,不如我们分两头走,谁先遇见了人就去救另一个。”
书烟哪见过这种阵势,一时吓哭了:“不如我去为姑娘引开那些人?”
“没用的。好姐姐,先安心逃命,别管其他。”说着,姜沅推了书烟一把。二人各自走散。
姜沅自知自己这小身板也跑不了多久,便拼了民往那丛嶂里去,想要接着杂草枯树掩藏行踪,她只顾着跑,一下没看路,脚一滑,接着整个人就顺着草壁往下栽去,直至到了底,过程快的根本来不及施救。
这一摔摔得昏天黑地,等身上的痛楚稍歇,姜沅才挣扎着爬起来。
周遭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到,往上看,只隐隐能看到坡顶隐藏在暗中的轮廓。
完了。
姜沅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小腿膝盖摔破了,一阵一阵抽着疼,可姜沅根本来不及顾虑那么多。
她跑了许久,根本连自己也不知身在何处,就算有人找到这里来,坡底这么深,也很难听到她的呼救。
姜沅一时觉得绝望。她像是与谢家相克,两次来一次迷路,一次被人追落坡底。
待稍稍恢复了些气力,姜沅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往上走一些。这坡倒是不怎么陡,但是不知上面攀附些什么植物,黏滑得很,姜沅忍着恶心劲儿往上走了截,却还是再次摔下来。
此路不通。
姜沅再试了几次,均是无果。她看了看四周,参天大树掩映下暗日无光,要她找别的路出去更是不可能。
唯一的希望就是书烟能够顺利找到谢冰卿她们了。
她不再做这些无用功,林中登时彻底静下来,偶尔听到鸟扇动翅膀扑棱声,悉悉索索小动物的活动声,以及不知明小兽的嘶吼声。一声一声,更衬得空谷寂寥。
姜沅蜷缩在土堆后,环膝抱紧自己。
另一边书烟七绕八拐终于找到了别苑的宅子,她身后的追兵随后即到。书烟将之前的事情尽数告知,谢冰卿责问那些人,为首的也很无奈,只道没想到是来府游玩的姑娘,以为是误入的贼人,才遣了人去追。原来他们不过是谢府的管事,所说那句原话是“这是宫中传出来的好物件”。生生闹了场误会罢了。只是她们不知姜沅前世经历宫变,早已是惊弓之鸟,听闻那人话中有“宫中”二字便方寸大乱,来不及细想一二,就以为自己又撞上了那些见不得眼之事。
姜沅下落不明,谢冰卿遣人去找。天色已晚,别山会府又大,一时半会儿千头万绪得不到梳理。
好几拨人空手而归。
动静闹大了,连暂住旁苑的谢湛也得了信,遂派人来问,知是姜沅不见了,便将自己的人也遣去找。与他一道的任策发愁:“你们这后园可是有生禽猛兽,若那小姑娘摔在了某个暗处,当真有她好受的了。”他不过随口说说,哪知一语成谶。
谢湛安排好下属,自己也携了佩剑往外走。任策一看他这样,忙的抓住了他:“你莫不是要告诉我你也去寻她吧?”
谢湛只道:“松手。”他面上一如往常,并不见什么表情。
任策不肯:“天黑路险,你当心把自己也折损其中。”
谢湛却挥开了他的手,径直往外去了。
这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任策深谙谢湛的性情,知道他决定的事旁人谁也动摇不了,只得摇了摇头,叹了一声,也提了佩剑一同跟去了。
其实他尚且还有一句未言,那小姑娘即便真的出了事,也不过是一家悲痛,若谢湛有了意外,动摇得是整个大局。
可言尽于此。任策知道这样再说下去,就是僭越了。
正文 第十三章受伤
整片别山会府都被翻了一遍,仍不见人。
祸不单行,具回来的侍卫说,谢湛也不见了。
任策也随着侍卫找了一圈,未果后便一同来了谢冰卿的院子,顺便将谢湛的事也告知了她。
谢冰卿一听,不禁上火:“胡闹!这个关头他去添什么乱。”
任策也是第一次见这位神妃仙子发火,心下觉得有几分意思。
“毕竟她算是你阿弟请来的,若真弄丢了人,你阿弟怕是以后都过意不去。”
他这话说得倒是真。可会府毕竟太大了,她阿弟那个性,绝对哪里险峻去哪里找,尤其那些后山区,晚上都是要戒严的,如果真出了意外,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一连丢了两个人,谢冰卿再也坐不住,也要出去寻。幸好这次任策终于拦住了人。
“你出去找才是添乱。你阿弟好歹还有武艺傍身,寻常野兽近不得她身,你去反而是负担。”任策说道。
谢冰卿叹了一声,歇了心思,绞着帕子心急如焚。
而在隔壁房间的姜芷早已哭得昏了过去。
是夜。
野外的温度已经转凉,姜沅失血过多,身上的衣裳也是中看不中用,冷得她嘴唇都翻了白。她裹紧自己的衣衫,蜷缩着,尽可能使自己身上的热量不要那么快散失。
事实上连她都知道这不过是多此一举。
好几次姜沅眼前都出现了幻觉,一时在宫中,新婚之夜许玄罚她跪在长宫整夜;一时在太学,她收到了先生回信,上面写着:着实甚好;一时又在满天大火中,一时又是与新皇攀谈。对了,那新皇……新皇是谢湛啊。
姜沅嘴唇翕动,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恍恍惚惚间,忽然有火光出现在她眼前,接着是衣衫摩挲的声响,再然后便是脚步声。那火光进了。
“我记得……”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
那人却凑近了她,耐心听她讲完。
“我记得你叫谢湛。”姜沅说着,也不知在说给说听,或许是幻觉中那个对她说“你记好了”的新皇吧。
姜沅终于支撑不住了,浑身一点劲都没有,想着干脆这样昏过去算了。
但她想自己真没出息,上天白给了她一世,竟是这样草草结束。
“阿沅,阿沅?”
像是有人在唤她。
“我带你回去。”
那人又说道。
然后他将她背到了身上。
姜沅昏过去了。
等到再醒来时,身旁坐着的书烟正在抽泣。姜沅想要起身,稍一动却觉得浑身酸疼,只得作罢。
书烟见她醒来,忙拭了泪,道:“姑娘你醒了?”
“几时了?”
“已是卯时。”
姜沅看了一眼窗外,天果然亮了。
得知姜沅醒来,谢冰卿与姜芷都来了。特别是姜芷,眼睛都哭得肿成了核桃,一见她阿姐安然无恙,忙扑倒她怀中:“阿姐,呜呜呜……”
谢冰卿也是松了口气。一早姜沅被带回来就请了大夫为她看伤,除了膝盖和胳膊上的擦伤严重些外,并无大碍。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谢冰卿与姜芷与姜沅说了会儿话,见她精神不济,便先退出去了,只留了书烟在一旁杌子上陪着她。
姜沅虽虚弱,却也睡不着了。她盯着拔步床上的雕饰,问道:“是谁寻了我回来?”
“是谢少爷。”书烟道。
姜沅一怔,那时她确实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唤她。
……莫不是谢湛?
姜沅伤势不重,临下午便叫书烟喊了马车回府。走时谢冰卿带着那日所见之人来表歉意,那人是谢府的管事之一,只说是误会,以为她们是误闯的小贼,才大动干戈。那日所见一共两人,如今只一人亮了身份。姜沅心知有异,却乐得装作不知,一派天真,直说自己当时被吓坏了,才不顾地逃走。可她心里知道,若当日没有逃走,横尸何处也未可知。
谢冰卿真真是愧疚。姜沅与她周旋,暗里却察言观色。可看她没有丝毫异样,姜沅便知了那管事背后的隐晦连谢冰卿也不知便是。
谢府并不如她所想那般风平浪静。
双方都没有将这件事张扬出去,直到回了姜府,陈氏见二人一个哭得眼肿,一个摔得腿伤,才急急询问,得知前因后果,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派人寻了冰块为姜芷敷脸,又找了大夫为姜沅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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