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艾已然睁开眼睛,目光警醒。
花酌酒看看自己被握住的手腕,若无其事地笑,“你头发乱了。”
少艾松手,“抱歉。”
花酌酒耸肩,“警惕些是好事。”
即便是对他。
少艾转移话题:“你没睡?”
花酌酒抹了把脸,眼中泛着淡淡血丝,“睡不着。”
“那就走吧。”少艾道:“我回去取东西,然后离开这里。”
花酌酒忽然开口:“取什么?”
他其实知道取什么。他们轻装简从,什么东西都无关紧要,但对少艾来说,有件东西却一定要带在身上。
“海螺。”果然,少艾回答。
花酌酒起身,随手扯了一把树叶跟在少艾身后,大步刚一迈开,少艾转身:“你留下。”
花酌酒瞅她。
少艾有些无奈,却没有多说,很快来到客栈。
花酌酒抱着肩倚在旁边看她收拾包袱,神情闲散,“你还要继续?”
“嗯。”少艾道:“萧崇河还没死。”
“你杀不了他。”
少艾笑了下,“但是他必须死。”
花酌酒沉吟片刻,缓慢开口,“萧崇河很有可能被推举为下一任盟主。”
“我知道。”
“你也想当。”花酌酒语气肯定。
“没错。”
所以她要杀了他。
花酌酒扭头问:“为什么想当。”
少艾前进的脚步忽然停下,回头挑了下眉毛,眼中有淡淡笑意,“你猜。”
“为了更好地杀人?”花酌酒扯了下嘴角,半是嘲讽道:“我知道你喜欢杀人。”
“那是他们该死。”少艾面无表情,转身前进。
花酌酒黑衣落拓地跟在她身后,因为太过习惯看着她的背影,有时候看到她的眼睛反而看不清。
他们其实不同,却偏偏在一起,不是她屈服,就是他迁就。现在,他就像姬白练所说,被她培养成一把最锋利的剑,用来杀人。
“这些年你杀了太多人。”花酌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些发沉,“还不够?”
少艾停下脚步,皱起眉头,“花酌酒。”
花酌酒知道她不高兴了。她不高兴或者郑重其事的时候会叫他的全名,高兴的时候会叫他师兄,而更多时候,他们之间并不需要称呼。
天刚蒙蒙亮,路上的人不多,也安静的很。如果身后有人追踪,他们必然能够发现。
所以花酌酒没有刻意谨慎,他停下脚步,摇了摇头。
“少艾,我们原本是医者。”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沉叹。
从悬壶济世的医者,到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从十年前开始,一切都变了。
“是,”少艾并没有花酌酒话中的深沉感慨,声音毫无波澜近乎冷冽:“身为医者却被人杀死。与其做被杀死的医者,我更想做杀死医者的人。”
花酌酒觉得可笑,更可笑的是他竟然无从反驳,于是就笑得越发厉害了。
笑过,叹息着不是是悲是喜,“我总说不过你。”
“那就别说。”少艾语气微变,气息一紧,她一把扯住花酌酒的胳膊向后猛退!
花酌酒反应极快,已经和少艾退进了小巷,这才注意到视线之中的那家店铺。
已经有极少数店铺陆续开放,眼前这家便是其中之一,甚至是彻夜开放。
花酌酒看到高高的门匾上三个字:阳春楼。
他皱起眉头,眯起的眼睛终于看清门前出现的几个人,其中之一赫然是昨日受伤的萧崇河!
花酌酒看向少艾。
小巷之中,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声,其中一个声音微快,是少艾。
能够令少艾心中一悸的角色绝对不是萧崇河,况且如果是萧崇河,他们两人未必没有胜算。
然而少艾却面色微变,拉着花酌酒快速后退,很快便消失在了周围。
“这可不是你的风格。”花酌酒的目光瞥过那个离开的方向。
少艾沉吟片刻,问他:“你上次杀他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
花酌酒了悟,“这一次不是?”
人已经死了,自然就没必要细究死因,所以他们都不喜欢寻根究底。少艾从来不问他杀人的过程,花酌酒也不会好奇,以至于两个人竟然到现在才提起这个问题——这一次该死的人并没有死,他们两个都铩羽而归。
“他身边多出了一个人。”少艾依旧在快速远离。
“哦?”花酌酒燃起了兴趣。
“女人,听声音三十岁左右,”顿了顿,“很强。”
花酌酒轻嗤一声,“你只用这个词形容过那个姓姬的。”
少艾对他语气中处处流露的对姬白练的敌意不以为意,继续道:“是她发现了我。”
她停下脚步,两个人已经出城,少艾肩膀上的伤口崩裂,仔细看能够看出她一身黑衣被浸得颜色又深了几分。
少艾表情不变,花酌酒却盯着拧起了眉头,又移开视线,“我就说萧崇河也没这个本事。”
“但是我们的资料里并没有这个人。”少艾想起他们当时说话的口吻,以萧崇河的傲气,能够接受女人言语轻佻,两个人应该交情匪浅。
尤其是......
她想到萧崇河的那句话:“我答应她,你必须死。”
笃定的语气就像曾经有人答应她:“你不会死。”
“刚才你看到了那个女人?”
“没有。”
“你怀疑那个女人在阳春楼。”花酌酒笃定。
“是。”本来不确定,但在这里看到萧崇河,她想不到其他可能。
“既然如此,我们没有胜算。”
“至少我要弄清楚一些事情。”少艾忽然解开了腰带。
花酌酒目光掠过她的腰间,又慢悠悠看向前方,双手交叉在胸前倚住城墙,“什么事情?”
少艾麻利脱下黑色夜行衣,露出里面扎束紧致的中衣,再从包裹中取出一件青色衣裙,说道:“你听说过乌衣卫吗?”
花酌酒这一次彻底转过视线来,声音沉着,“乌衣卫?”
“他们也在对付萧崇河。”少艾已经穿好青衣,将裙带在腰间束紧,随后将白螺一如既往垂在了腰间。
花酌酒皱了下眉头,“听说这是一支朝廷的暗卫,以黑衣为记。”说到这儿,看看自己身上的黑衣,玩笑道:“他们总不会以为我就是乌衣卫吧!”
少艾瞥了他一眼。
花酌酒立刻察觉,“你冲我翻白眼?”
“你总是一身黑,怨不得别人。”
花酌酒嘁了一声,“黑色耐脏。”
少艾默然片刻,转身留下几个字:“你该洗澡了。”
“等下。”花酌酒一把抓住她手腕。
少艾回头,刚好遇到他抬起的右手,划过她脸畔。
原本迟钝的右手这时候居然也滞了滞,但还是伸到了她的耳后。
少艾没反对,花酌酒便从她耳后轻轻揭起一层薄膜,露出因为不见阳光而有些苍白的脸。
薄膜彻底脱落,掉进他的掌心。一揉搓,就皱巴成了一团。
花酌酒打量少艾几眼,满意道:“这么看就顺眼多了啊。”
一身黑衣戴上面具,她是见不得光的杀手,穿上青衣摘下面具,她便又是木兰山庄的少艾姑娘。
“那我先走了。”少艾一向行动利落。
花酌酒没有跟着,只在身后悠悠问了句:“什么时候见?”
“五天之后。”
☆、我只想复仇
少艾骗了花酌酒。
她并没有调查乌衣卫,也没有调查那个神秘女人。
她只是走了一条偏僻的路,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在和花酌酒分手两天之后。
他们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经常分手,花酌酒从来不会干涉她的行动,遑论查探她的行踪,这一次同样。少艾来到荒野之中时已经能够确定,只有自己,别无他人。
此时的少艾一身青色布衣,肩膀上一个包袱,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停下脚步时向前看了一眼,就看到前方远远坐落着一个不小的庄园,大门在树木掩映中露出黑色的牌匾:凌云山庄。
她走到门前,脸上的表情已经软化出几分柔和,“穆老前辈在吗?”
奇怪的是,门口并没有人,自然也没有回应。
少艾又唤一声:“有人吗?”
门内脚步声响起,极轻,落地极稳,不徐不缓,却在呼吸间来到近前。
很快响起沉重的开门声。
少艾看到是一个老人,深深地驼着背,一把半黑半白的稀疏胡子垂在胸前,就连眉毛都长长地垂下来,几乎遮住眉眼。
老人吃力地抬头看她一眼,掩在皱纹与眉毛间的两只眼终于露出来,看着她的脸,“姑娘,你找哪位?”
少艾微微笑着,这和煦的笑容若是被花酌酒见到恐怕会睁圆了眼睛,更别说声音中都带着温柔,“我来找穆成林穆老前辈。”
“谁?”
“穆成林穆老前辈。”
“哦。”老人应了一声,半晌才问:“那你是哪位?”
“我叫少艾。”少艾道:“来给穆老前辈看病。”
老人浑浊的双眼又打量了她几眼,“看病?”
“听说穆老前辈生病了,广下帖子寻求医者。”少艾道:“所以我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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