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
忌三房的意思是,宝昕不能去病房、产房、灵堂。
拜别大巫与依佧,越过边境,邵子坤前来接应,一起很快回到了西平城。
谨慎起见,秦恪的人全部在山上,秦步琛能看见的,不过几百人,还是秦恪愿意让他看见的。
正如大巫所说,既然拥有自保的军事力量,那么,谁会相信你只是为了自保?
所有皇族为了自保都养着十几万人,上位者就该坐卧不宁了。
一旦有人联合起来,几十万人完全有能耐与朝廷对抗,改天换日不在话下。
皇室亲情淡薄,由这次的事更是明显,秦恪不会再对身为皇帝的亲爹抱有希望。
皇帝为了北晋使臣一句话,就不顾国库空虚发动战争,这是没把百姓当回事,迟早会冷了百姓的心。
大巫说,“民为重,君为轻”,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若不曾善待百姓,小心被水倾覆。
他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宗室子弟,岳家已经被牵连,他暂时只想退避一旁,遣人去开采几座矿,他强大,就是他的军队强大,可以应对将来的任何情况。
唐斗从南鲁带回了一个小媳妇儿,年方十四,是那位开口揭露用大青石骗取钱财的中年男子的幺女。
唐斗当时送男子回家,没想到只有他的幺女在家,有些慌了神,还是唐斗替她做出安排,这个南鲁小姑娘就对唐斗上了心,三天两头地来寻唐斗。
后来嘛,唐斗收下她,做了个小妾,今后怎样,再说吧。
吉翁迎出来:“太上皇他们刚午歇起来,早就安排下了酒菜,晚上替殿下接风。”
“恩。”
这处院子,是秦恪决定接太上皇过来治病的时候,特意买下的,三进,屋子很多,吉翁他们也能住下。
秦恪他们来到正堂,秦步琛本来安坐在上,一发现秦恪的身影,激动不已,站起身大步走过来:“阿摩!”
秦恪跪下,宝昕落后几步,秦步琛这才发现宝昕肚腹隆起,虽然不算大,但是很明显是有了身孕。
看她也要跪下,赶紧阻拦:“你这丫头,这个时候还跪什么跪?身子重要。”
太后随后过来,亲切地拉着宝昕往里走:“别管他们,这是几个月了?”
“回皇祖母话,快五个月了。原本想早些回来,可想着安稳些才好,所以晚了。”
“不晚不晚,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去了东南,你皇祖父啊,每天都念叨,念叨最多的,就是阿摩,还时常回忆你小时候做的事。”
宝昕抿嘴笑,小时候任性妄为,还能被太上皇记着?
太后与宝昕坐下说了阵闲话,低声道:“这一年多,你皇祖父死倔,不回京城。他说啊,下了决心不管,那就坚决不管。我们随行有护卫,四卫又放出去收集消息,他还是牵挂着京城啊。但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的心……你们送信,我们可是抱着希望来的。”
“皇祖母安心。大巫说了,好好将养,必然长寿。”
大巫原话,若是运气好,活个百岁也是可能的。
大巫可以信口开河,宝昕哪里敢做出这样的承诺!
恩,在这里,信口开河绝对不是贬义。
宝昕有些疲倦,撑着与太后说了一阵,太后看她满脸倦色,心疼了,“去歇会儿。对了,刚才让厨下做了碗鸡丝面,少吃点再睡。有孕的人,就要少吃多餐。”
宝昕一听鸡丝面,口水泛滥:“谢谢皇祖母。”
“唉,就叫祖母吧。离了京城,我们在这里过日子,与普通人家也差不多。”
厨房本来就熬煮了鸡汤,宝昕吃了一小碗鸡丝面,还喝了一小碗鸡汤,想着奴雅含雅没跟来,身边伺候的还得抽空去买。
除了正堂,却见香芸候着,身后跟着青湖他们,一个个眼泪汪汪地看着宝昕,看见她的肚子,眼泪很快消失,全部惊讶地看着她的肚子了。
“啧,多稀罕呐,一个个的。都还好吗?”
“王妃……”
“嘘,没听说吗?咱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褫夺了殿下的王爵。没关系啊,我还不稀罕呢。”
“是,夫人。我们都还好,只是心疼夫人受累。”
“好啦,我先睡一觉,起来再聊。”
宝昕大度地挥手,香芸走过来扶着她,心疼不已。
“夫人这是几个月了?可有特别想吃的?”
宝昕他们的院子,在二进,早就打理清爽,宝昕很快就躺下了,迷糊中还记得回答香芸:“还别说,你一提啊,我就想吃香薷做得小咸菜,脆脆的,带着咸香,特别下粥。唉,可惜她在京城。”
话含在口里,人就睡过去了,香芸好笑地替她掖好被子。
他们早就得了叮嘱,不能提及青栀青荞。
香芸早就脱了奴籍,是秦恪特意安排让她前来帮忙,宝昕有了身孕,必须让她开心无忧才行,
想了想,也只有香薷、香芸才能安她心,可香薷太远,香芸这边替她请了仆妇,另在西平城租了小院子,让那些仆妇替她带着孩子,香芸来帮衬宝昕。
留青湖在外间伺候,香芸带着青橙他们整理宝昕带回来的东西,按照上面的标识一一登记,比如要送人的,记下送谁,是些什么东西,然后放入库房。
香芸每日每天在这里伺候,晚上回去,正好彭信回家,两口子好一阵亲热。
以前,对彭信来说,香芸太过温柔,太过柔顺,身为游侠儿,不能与之并肩作战,颇有几分遗憾。
可是,在南鲁的日子,彭信他们也被大巫洗脑,对夫妻的概念有了新的理解,现在看媳妇儿,那是怎么看怎么舒心顺眼。
“夫人受了些苦,你要劝慰着,毕竟你们一起长大,情分不同。你我受夫人大恩,此生不忘。甚至,让孩子们也不能忘记。”
“我知道的。不过,夫人这次回来,好像有些变化,就是……嗯,怎么说呢,眼中没有了往日的阴翳,就感觉整个人像晴天一般,再没有那种灰蒙蒙的感觉。”
彭信愣了愣,他没那么仔细,没留意。
他若过分留意,估计殿下要抓狂了。
彭信笑了,“你细心,该明白怎么做。儿子是不是可有习武了?”
香芸一阵心疼,儿子还小呢。
“五岁吧,五岁再说。”
彭信眉头抬了抬,没跟她犟,也许到时候孩子自己就主动要求了呢。
当晚,彭信莫名做了个梦,梦里,他的救命恩人,是宁世衍。
宁世衍?永定侯府的大爷,永定侯的继任者?
这个与他没什么交集的人,怎么会是他的恩人?他不敢相信。
为了报恩,他投身侯府,替宁世衍做了不少事,虽然明白宁世衍是个带着笑的狠心人,但是为道义所阻,彭信只能坚持。
甚至,他帮着宁世衍,悄悄将庶七房的宁宝昕送进了贵妃宁宝祺的宫殿。
彭信惊骇不已,他想醒过来,可是拼命挣扎,仍然深陷梦中。
后来……
后来,彭信被杀进京城的恪殿下遣人废了武功,他觉得报恩完毕,便离开了京城,遇见陈风,最终,死在了陈风剑下,曝尸荒野。
梦里的彭信,没有成亲,没有孩子,终其一身,孤零零。
待香芸将陷在梦魇中的彭信摇醒,他猿臂一伸,将香芸搂进怀里,媳妇儿在,真好。
所以,梦里的,都是假的,这一生,他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夫人的事。
他不要孤零零,曝尸荒野。
第459章 还是人吗
“还没消息吗?”
近段日子,皇后很难安枕,以前一觉到天亮的舒适感,再也找不到。
皇帝也许觉得无人再能牵制他,不再遵循以前的承诺,一个月中,除了初一十五过来应卯,其余时间全是在各殿轮流歇息。
最初,虞氏还会难过,还会发作一下,争一争,与皇帝吵嚷几句,可时间一长,她也累了,突然醒悟,什么丈夫,一丈之内是夫,一丈之外,就是别人的夫。
靠得住的,是自己的血脉至亲,是怀胎十月挣扎着生下来儿子闺女。
她突然就沉淀下来,不再吵闹,只遣了张勋去打听,看能不能找到已经失踪好几个月的秦恪夫妻。
换个角度想想,身为皇帝,因为使臣一句不恭的话就发动战争,根本不是合格的君主。
而且,登位之初就大兴土木,为了撵走太上皇,修葺辽东行宫不说,还平了东宫重新修建,耗费了大量银子。
又借口说朝臣关注,选了好些秀女进宫,呵呵,不过是为了他的私欲罢了。
这是报应吧?
想起自己不顾宝昕相求依佧救了自己的命,多番与宝昕作对,在他们出事的时候又不曾替他们说话,自己真的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娘娘,陛下遣了人送信,说晚间过来用膳。”
虞氏点头,不太感兴趣,他来不来现在也威胁不到自己的后位,宫里谁人不知,自己的长子可是有名的“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