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究竟是世仆出卖,还是平日里行事露了财?
这次自己请求救助受灾的百姓,是对还是错?会不会给七房提前带来灾难?
宝昕突然很是后悔,或许她性情可以张扬些,但是,不能把七房底细全盘暴露在人前。
回家后,得想办法打听一下,家里是不是真的有巨额家财,值不值得被人觊觎。
一路思考一路走神,不知不觉走到了街边。
街对面一行人注意到了他们,正是奉命偕同京兆尹核查灾情的秦恪一行。
好些日子没见宁宝昕,曾经莫名的恼怒早就没影儿了,带着唐斗、石修准备到对面招呼,却见宝昕闷头往路中间走,暗自高兴:莫非宝儿看见自己,也想着过来招呼一声?
一阵寒风掠过枝头,积雪簌簌而落,不远处几骑快马奔来,积雪打中一匹马的眼睛,马儿受惊扬蹄狂奔,正是冲向宝昕方向。
秦恪一见大骇,“小心!石修拦马!”
宝昕仿佛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望来,惊马已是不足两米,秦恪刚好赶到,拽住宝昕披风往后拉扯,宝昕被勒,站立不稳,倒着倾斜着被拖行两米远,石修飞身上前一拳击打在马头上,马儿改了路线,撞倒了宝昕他们一辆马车,撞上保安堂的青石外墙,才停下,马背上的人“嗖”地飞出来,掉落在地,半晌没动静。
宝昕傻傻地坐在地上,回不过神来。
宝玥、允知早就惊得魂飞天外,双腿颤栗,宝玥更是倚靠在云绡身上,好半晌才走到宝昕面前。
他们没看见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知道妹妹差点丢了小命。
妹妹不是走在最后吗?什么时候跑到路中间去了?
一心向善救助别人,妹妹的命却差点交待在这里,宝玥救灾的热烫烫的心凉了小半。
“妹妹,妹妹。”
秦恪拍拍宝昕的肩膀,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宝玥心想,这是走了魂啊?
听说打一巴掌能回魂,可是,看看妹妹嫩嫩的胖乎乎的苍白小肉脸,下不了手。
狠心掐了宝昕一把,宝昕“嗷”地一声大叫:“好痛!”
看宝昕脸色慢慢红润,秦恪舒了一口气,正想把她扶起来,没想到摔下马的人醒了,在那里骂骂咧咧的,“是哪个不长眼的惊了我的马?你们都是死的吗?打,给我打。”
摔下马的人大约十六七岁,一身银蓝锦袍镶了白色貂毛,一看就是贵公子。
秦恪叮嘱宝玥:“你们躲开些。”
大步走到正被随从扶起来的贵公子面前,出其不意一拳挥去:“来呀,打吧,惹了祸还推卸责任,打死你。”
那人一个不防备,正中眼眶,捂着眼“嗷嗷”叫:“打死,立即打死,痛死我了。”
一时间眼泪鼻涕长流,十分狼狈。
秦恪果然是得了很好的教导,与四五人对阵一点都不慌乱,虚虚实实,进退有度,那几人并非练家子,被秦恪一人就给收拾了。
“叫护卫来,全部一起上,小爷我就不相信收拾不了这个野小子。”
秦恪在京的时间很少,认识他的人寥寥无几,护卫看他身边只有两位随从,欺他年纪小,五六名护卫轮番对阵,不一会儿,秦恪就吃力了。
一咬牙,一挥手,得令的石修只身上阵,这些护卫全趴在了雪堆里。
秦恪汗颜,摸摸鼻子假装没看见石修的威风,走回宝昕身边:“没事吧?”
宁宝昕露出大大的笑:“你又救了我一次,谢谢阿摩哥哥。”
对街京兆尹的人深谙“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精髓,假意继续核查,早就偷偷溜进其他巷子了。
那小子看打也不赢,骂又失身份,不由嚷嚷道:“野小子,你等着,我们庞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秦恪冷笑:“原来是贵妃娘娘家的?你不好欺负,我秦恪也不是随你欺的。你赶紧给这姑娘道歉,否则见一次跋扈的你,就打一次。”
原本是个意外,这样不是把事情闹大了吗?
宁宝昕扯扯秦恪的衣袖,秦恪低头冲她挤眼,表示无碍,抬头冷冷地看着庞家小子。
“见一次打一次?小子,口气别太大,小心掉下颌。秦恪是个什么东西,我还道歉?哼!”
“对,说得好,你去告状就这么说,秦恪是个什么东西,我也想知道。”
宁宝昕从不知道阿摩哥哥嘴巴这么溜,一时忍笑不已,看庞家小子被护卫弄上马匆匆离开,这才拉着姐姐的手介绍秦恪:“阿摩哥哥,这是我姐姐,嫡亲的胞姐;这是我哥哥,嫡亲的胞兄。”
秦恪笑着点头:“是不是过段日子你就该介绍‘这是我弟弟,嫡亲的胞弟’了?”
“对啊,咯咯,阿摩哥哥你真有趣。哦,对了,”宝昕问允知:“哥哥带银票没?百两即可。”
结果,允知、宝玥和金妈妈一人凑了些,才凑足百两银票,宝昕递给秦恪:“上次买木雕的钱,你收下。我是诚心买礼物送伯母,你可不能不收钱,让我白担了名,寝食难安。”
秦恪挑眉一笑:“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你们到外城来做什么?”
“救助灾民啊。”
秦恪满眼欣赏:“心底善良,不错。不过我们核查过了,城内受灾不是很厉害,城郊村庄里受灾比较严重。”
凑近低声道:“在城内救助太显眼,你们庶房还是低调些好。名声重要,家宅平安更重要,不如到村子里做善事。”
秦恪的话恰恰刺中宝昕的心病,到村子里去,一样符合她救助他人的本意。
第29章 御前
允知听他们叙话,总觉得有些诡异。两个人都是娃娃,说的却不是娃娃该关心的事,还头头是道,都快成精了。
难道,他们那时候吃的是大米,现在的娃娃吃的是神米?
上前拱手:“秦兄弟是吧?还没谢过你对小妹的救命大恩。”
秦恪笑微微地回礼:“刚才宝儿已经介绍过了,宁兄不必见外。也是宝儿命大福大,更是我们的缘分,再客气就生分了。”
“今日巧遇,秦兄弟大雪天在外城有事忙吗?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家中长辈看不得我白白浪费粮食,令与京兆尹同来核查灾情,我能做什么?不过同行而已,倒是让宁兄见笑了。”
允知愕然,这么小就能参与这样的事,可见家中长辈还是有期望的,“倒是比为兄能耐。不知秦兄弟家在哪里,得空少不得多走动走动亲近亲近。”
秦恪低垂着眼思量片刻:“实在不是我故作隐秘,而是家人因我克亲之名甚是憎恨忽视,在家中不得承认,若是宁兄得空,可提前在宝儿那里留信,我会遣人不时前往。”
允知不想令他为难,“平日里我在鹿山书院求学,一月一回,腊月会放假。”
“陛下很重视这次的雪灾,希望太阳雪是东华的祥瑞而不是灾难,这几日吃喝会被御史盯上,等灾情得到缓解和控制再说。”
“那成,若是雪大,估计书院会提前放假呢。”
“我正月十五后才会离京,年前咱聚一聚,喝几杯。在西北我也是能喝两杯的。”
“那就说定了。”
宝玥拢了拢披风:“要继续说话,寻处避风之所比较好,妹妹受了惊吓,若再受寒,估计……她年纪小身子弱,还没恢复多久呢。”
秦恪看了宝玥一眼,这个姐姐倒是细心,姐妹情深,不由对七房更添几分好感。
金妈妈怕他们忘记出来的初衷,提醒道:“姑娘,要不要再看几家?或者回头看看图师傅回来没有?总得把事情做全乎了,难道还要跑第二趟?”
宁宝昕这才想起图师傅的事,“你还记得木雕师傅吗?他们家遭了灾,我想让他们搬家。”
秦恪想起宝昕十分看好图师傅的手艺,还想着开店铺,点点头:“一起去看看,该搬就搬,该补贴就补贴,京兆尹这边我负责协调。”
安置好图师傅一家,宝昕着急赶回侯府,让泰学护着金妈妈,带人再走几处,将带来的棉袍棉被送出去。
秦恪本想送他们回府,却被一骑快马拦住去路,却是护卫邵子坤,只好辞别宝昕自行离去。
“公子,有旨意,请您进宫一趟。”
秦恪脸色铁青,“是不是庞府的人闹到御前了?动作倒是快,由他们去。”
“庞太师携幼子到御前告状,说什么京兆尹纵子行凶,以多欺少,倚强凌弱。”
“哦,京兆尹?让他找京兆尹去。”
“公子!陛下听了您的名字,没有京东京兆尹,也没有到东宫传话。”
“庞家也算聪明,带着伤博取同情,否则一治疗一缓解,还怎么告状?先回别院,我自有安排。”
秦恪回了别院,简单梳洗,然后让邵子坤到东宫报信安抚娘亲,令知情的石修和昌义先生代为进宫,自己在宫门前三跪九叩以示恭敬。
秦恪正是太子嫡子,当今皇帝是秦恪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