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身子到底还能坚持多久。医者不自医,林朝暮能感觉到身子一日比一日虚弱。五年前,林朝暮虽然被顾言瑾救回了一条命,但是身子也伤了大半。若是小心护养,便无大碍。只是最近,接二连三得中毒被害,身子才难以经受得住。
顾言瑾饶是医术再高,也经不起她这样的折腾。
林朝暮觉得有愧意,怕是又要给师父惹麻烦了。闻了闻碗中残余的药渣,药方和药材中规中矩,对她的身体没有伤害但是也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我回来了”,蒋骋买了几个肉包子走过来。收拾了一下桌子,两个人勉强吃些东西。
这两天,林朝暮被强硬地喂了些药,其余什么都没吃,真的是饿坏了。
看着林朝暮毫无形象的吃相,蒋骋也没说什么。因为——
他的吃相更难看。
“跟你买了件衣裳”。
寻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林朝暮愣住了。粉色的绣花月裙,样式倒是极其简单。
“不知道你的尺寸,拿了件最便宜的就来了。”
看着林朝暮,蒋骋腹诽道:“裹得那么严实,买不合适活该”。
林朝暮:“.............”
细想一下,被蒋骋识破身份并不惊讶。或许那晚营帐换衣被他给窥了去。
“怕花银子,又何必买。又不是没衣服可穿。”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想换身衣服了。毕竟穿的时间长了,有汗渍,不太舒服。
两个人吃完饭,林朝暮把门反锁,换上了衣服。既然是身份没什么值得隐瞒的了,她也就解下了裹胸。林朝暮望着那件衣裳,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审美,不敢苟同。
式样和颜色虽不敢苟同,但是面料却是极为的舒适。
换上了衣裳之后,林朝暮散下了前年竖起的头发。浓密柔顺的秀发如同瀑布一样披散在身后。镜中的女子,眉目清秀。水灵的眸子,挺翘的鼻梁。白得过分的肤色,让人不由得想去保护她。
“怦!”
房门突然被踹开。正在梳发的林朝暮被吓得一抖,手上的梳子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蒋骋神色慌乱地站在那里,怒吼道:“干什么反锁门?”
只看了一眼秀色可餐的林朝暮,心中的急躁之气便消了大半。
“不反锁门,难不成要去院中换衣服?”
蒋骋脸一下子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林朝暮捡起断掉的梳子,又顾自梳起头发来。
透过镜子看到蒋骋,硬朗的脸庞透着几分尴尬,让人不由得觉得好笑。想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会脸红,林朝暮不禁一笑。
“怎么了?笑什么?老子还以为你——想不开呢!”
林朝暮转过身来,扬起头道,“我想不想得开,关你什么事?”
更何况,她有什么想不开的!
这人,脑子有病吧..........
蒋骋猛得站起身来,“我脑子有病,不行吗!”说罢,匆忙而出。
林朝暮:“..............”
林朝暮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蒋骋,真的是脾气差得烦死人啊。
装扮好,林朝暮一阵头晕,就在桌上小坐了一会。稍缓了一下,才直起身来。理智告诉她,她这几天应该静养一段时间。
频繁地昏迷,不担心也是不可能的。她的身体一直都是师父用起死针法小心护养着。如今师父不在身边,她也不愿再去打扰师父,只能强撑着。
只希望多休息会,能好些吧。
第40章 糖果
过了一会, 蒋骋端着药走过来,将药放在桌子上,冷冷地说道, “喝了”。
林朝暮皱眉, 低声道,“放着吧, 一会喝”。
“趁热喝”,说着, 就想要拿药硬灌, “老子没伺候过别人, 你最好快点把药给喝了”。
林朝暮霍然抬头,脸色惨白地厉害。
蒋骋懵在原地,半晌才说道, “你没事吧”。
蒋骋叹了口气,缓声道,“先把药喝了吧”。
林朝暮没再折腾,一口气喝完药。蒋骋将她抱到床上, 掖好被子,有些着急地说道,“你等我, 我去叫郎中”。
“别去了”
衣角被林朝暮拉住,他回过头看她,眉头微微蹙着,几缕细发散落在耳畔, 嘴唇有些干裂,惹人生怜。
林朝暮说了几味药,蒋骋连连点头。
“等我回来”,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便匆匆离去。
“喂”,林朝暮又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蒋骋略带些期盼地回过头,“怎么了?”
“还有银子吗?”方才抵押的那块玉佩,不值钱。而身上的这件衣服,绝对也不便宜。
蒋骋摆了摆手,“又银子,不用担心”。
林朝暮点了点头,也没多想,“你小心一点,别被人认出来”。
蒋骋的脚步顿了一下,鼻头一酸,冲着林朝暮一笑。这是她第一次见蒋骋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一弯,少了往日的戾气,透着英气。
许久,他才吐出一个字,“好”。
*
蒋骋提着药回来时,就看到林朝暮虚弱得像只剩下一口气,没了平日张牙舞爪,乖巧得总让人拿他没办法,“你还行不行啊,死不了吧?”
林朝暮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我告诉你,你别死我手上,要不然我这案子没法翻了。”
“本来想去查查案子的,看你这样子还是在这休息几天,万一死在途中,唉,真是麻烦”。
“你上次中毒是不是还没好,要不要再去找你师父看一看。不是说你那个师父挺厉害的——”
林朝暮根本无心理会他的话,只知道他一直像苍蝇一样说个不停,“你怎么跟个老婆子似的,哔哔哔哔,哔哔个你妹啊”。
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他这么能烦人呢。可能是以前两个人不能好好说话超过五分钟,所以才没发现他这又啰嗦又惹人烦的技能。
蒋骋扔下药罐子,朝着林朝暮走过来。即便听到林朝暮嫌弃的话,他也没有表现出很生气,但是那种看待猎物,充满欲望的眼神,让林朝暮不由得有些慌乱。
“蒋骋”
“嗯?”
“药糊了。”
吸了下鼻子,确实有股糊味。蒋骋无奈地走回去熬药。过了好一会,蒋骋又端着一碗糊了的药走过来。
林朝暮弄不明白蒋骋的态度。明明之前两个人水火不相容,可是现在却两人却形影不离。蒋骋对她的态度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正是如此,让她多了几分警惕。
“起来,喝药了。”
林朝暮结果药碗,闻着本就难闻的药味,现在又加股糊味,简直是无法入口。
“没毒吧”,林朝暮看了一眼道。
其实林朝暮已经做好了药碗被打翻的准备了,但是奇怪的是,蒋骋却没有动作,只是面色冷的可怕。
“有毒也给我喝下去”,他冷道。
林朝暮强呼了一口气,憋着气将药喝光。她现在不敢胡来不喝药。要说以前她可以无赖地将药偷偷倒掉,现在她明显感觉身子大不如之前,仿佛身子垮掉只是一瞬间的事。
见林朝暮喝完,蒋骋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来,黑着脸,摊开手放在他面前。
不顾林朝暮一脸懵逼的表情,蒋骋拿了药碗就走。走到门口处又停下。
林朝暮抬头看他。
“你真的不打算去找你师父?”
见林朝暮摇了摇头,蒋骋才大步离去。关门声极响,昭示着那人内心的不愉快。
林朝暮见怪不怪,只是看着手心的那两快糖,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来,只叫人心里头不痛快。
看着院中蒋骋忙碌的身影,林朝暮叹了口气。两个人阴差阳错,竟有了这么深的瓜葛。两个人一碰到一起,都是将拔弩张的紧张氛围。真怕有一天,两个人都忍不住了,一下子又爆发出来。想起以前对蒋骋所做的种种,不知蒋骋的怒气,他还能不能承受地住。
又想到蒋骋刚才的那句话,又是一阵怅惘。
真的不去找师父吗?
她叹了口气。自然是不能去的。
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
顾言瑾只字未提,林朝暮便当做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师父不是吝啬的人,在教她医术时尽心尽力,毫无保留。可偏偏那门绝技气死针法,他只字未透露。想必这套针法,对身体是有伤害的。
林朝暮受了重伤,是师父用起死针法救活的。这些年,频频犯病时,都是师父亲自医治。每次医治完,都会闭关几个月。她不是傻子,不是不知道。只是为了不让师父担心,她装聋作哑。可是,怎么会不心痛呢!她又不是真的没心没肺。
前些日子在营帐中毒,病好没几日便独自离开。不是单纯为了查些东西。过去的事,对她来说没有并那么重要。她离开,是为了躲避一些事。她在逃避,她不敢面对这些年顾言瑾一直隐瞒的事实。
她怕,真的因为她的病,害死了顾言瑾。
哪怕就是死在荒郊野外,她也不想再回去麻烦顾言瑾了。
这些年,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手把手地教医术,开始行医时寸步不离,生怕自己出错。而这么多年,每次身体难受时,陪在身边的都是他。自己却为对他有过什么回报,却因为背医术,吃药熬药,三番五次惹他生气。没有帮过他什么,他一直放纵自己的小性子,不忍多加苛责。没想到,这么多年,回想起来,竟是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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