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一跃下了马车,先托人带了个信到瑞王府,随后进了太学。不出所料,里头熙熙攘攘,人群聚集,都是在议论着昨天谢家被告公堂一事,言辞间连带谢锦也被扒下两层皮。
正所谓人言可畏,从百姓里传出来的消息经过一天的时间发酵变质,现在已经完全变了味。
谢锦从竹林里走出来,至少听到了三个不同的版本,有褒有贬,当然也有人的是正经版本,不过混在这么多留言里头,也分辨不出谁真谁假。
但让谢锦欣慰的是,谢家也不是人人都爱的香饽饽,她也听到了不少抨击谢家的犀利言论,虽到底还是骂她的多些,但这就已经够了。谢家这颗臭蛋已经裂了缝,只等着里头臭气飘出来。
谢锦一路目不斜视的走进辰戌教舍,一见她人影出现,教舍中就诡异的静了一静,直到她在窗边的桌案坐了下来,先前消下去的声音才又大了起来。
“凌雪,你有没有听昨日谢御史家出现了一桩丑事?”
“你的是那不孝女告爹的事,这谁人不知,毕竟都被写在折上呈到陛下面前去了,要我,这谢家可就是养了条白眼狼,养了这么多年没捞到一分好处不,还叫反咬了一口,叫我还不如养条狗呢,起码混个脸熟。”
“扑哧,你这么,她不就是连狗都不如了吗?”
“哼,这我可没。”高凌雪居高临下的看着谢锦,弹了弹自己新染的豆蔻,语气倨傲:“谢姐,你应该比我们都清楚,你呢?”
谢锦头也不抬的道:“不知道你跟谢家有什么仇,趁着谢家两位姐都不在,竟然在这里议论人家的丑事。”
高凌雪一窒,一旁等着看好戏的人也悻悻的住嘴。
真是好一招四两拨千斤,她们本来是为了谢家话,眼下竟成了谢家的不是了。
第二七八章 无题
高凌雪心中一气,正待话,门外又进来了个人,教舍中又是一静。
谢锦头也没抬,只用余光扫了两眼,就心中有数了。
她与谢思瑶两姐妹打交道多,现在已经到了光看衣摆就知道是谁的地步了。
果然,就听有学生称呼她,还有两个围着她走到后排的桌案坐下。
谢锦看着那道身影,不由的伸手摸了摸鼻,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对谢家的打击肯定不,要谢思瑶对她没有恨,打死她都不相信,看来这丫头的耐性见长啊。
可能真应了谢锦的想法,直到钟鸣上课,耐性很差的谢思环也没来,八成是被关在家里,免得她跑出来惹事找麻烦了。
一上午的课过去,谢锦坐在蒲团上伸了个懒腰,看着谢思瑶一幅冷淡美人的模样从她身边走过。
往常谢思瑶身边都有人簇拥着,今天却没有,看来就算多数人是抨击自己,谢家也没讨到什么好处,这才连带的谢思瑶都不受追捧了。
想到这里,谢锦心情瞬间大好,随着大流到盐亭居吃了午饭,出来正准备去学宿馆睡个午觉,却在居外一条道上叫人拦下来了。
“谢姐好,的是瑞王府上来的。”拦住她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厮,那人眉眼机灵,站在谢锦旁边就像是跟随的长随,盐亭居外人虽多,但这样的搭配并不少见,因此两人站在这里也不显眼。
听他自报家门,谢锦就知道是陈顼的口信传来了,今早进太学前,她叫人送了封信过去,是问要不要进宫谢恩的事。
“怎么?”
“我们爷,谢姐最近要考试,就不必进宫去了,等除夕再一同进宫就是。”
果然是这样,陈顼认下她果然是纯粹的在帮她,可是这个忙帮的又不太漂亮,因为这样一来,不管里面是如何,在外人看来她都是上了瑞王的贼船了。
“还有,”那人看了看谢锦的脸色,又道:“成瑜公也让的带句话来。”
乍一听到这名字,谢锦一时没反应过来,卡顿了一下才道:“什么话?”
那厮搓了搓手,面色变得有些奇怪,像是不好意思:“公,姐要有空就一起去后山看瀑布,再过段时间天冷水就冻了……”
谢锦一怔,才想起之前他们曾戏约过的,这段时间琐事繁多,她都已经忘了。不过,这种话也适合口传吗?
看着那人满色通红,又自以为了然的模样,谢锦就知道这人是把话想歪了,以为两人有那什么什么的嫌疑。
“我知道了。”谢锦得了准信,也不愿意在这儿多磨蹭,转身就要走。
那人大概没想到她这么“绝情”,下意识就喊道:“谢姐,你,你就这么走了?”
谢锦回头:“还有什么事?”
“……没,没了。”那人呐呐着,看着谢锦大步走远,扁扁嘴,嘀咕道:“都不给公回句话,这回去我可怎么。”
……
晚上下学回家,依旧是先回了周段氏家里,谢锦对录考一事是不担心的,反正谢家都被她戳了一刀,需要好好疗伤,应该没功夫再管这些事,但作为家长和姐姐,她还是要问一问的。
“弈,你今天录考上了吗?”
谢弈听到她声音,就从屋里跑出来,手上拿着两张东西,类似文牒,谢锦好奇的凑上去一看,啧道:“这就是准考证啊!”
谢弈心里正兴奋,就没在意她的措辞,高兴道:“阿姐阿姐,今天录考这个时间是江哥哥告诉你的吧。”
谢锦一点头:“是啊,怎么了?”
“阿姐你是不知道,江哥哥真是神机妙算了,我按照正好的时刻去的,还没进去,就在门外遇见钦天监少监了。”
谢锦微微睁大了眼睛,少监?那可是钦天监的二把手。
“我录考的时候,那两个人起先是不满意,叫我拿回来重写,但正巧大理寺正卿柳大人也到了,看到我的名帖,就把那两人训斥了一顿,辛博士写的名帖都不行,那什么样的才行,少监大人就亲自给我录了文牒。”谢弈笑着道:“我起先觉得是幸运,后来出来才知道,今天少监大人和柳大人就在钦天监不远的酒楼喝酒,少监大人正巧过来取东西就撞上了,江哥哥真是神了,连他们在那里喝酒都知道。”
谢锦一听,就觉出了关键。少监和大理寺正卿只是在附近酒楼喝酒,两人先后进钦天监,正巧碰上谢弈这事,就发落了那两个喽啰,乍一听像是很寻常很碰巧,但关键就在,晏江两天前就告诉她这个时间点了。
一分不差,一毫不缺,就好像是他早就知道那两个人会喝酒,什么时候会进钦天监一样。
谢锦摸了摸胳膊,她不觉得晏江有神仙之能,能做到这个地步,就明他很聪明,他非常聪明,除了准确的洞察力外,还有很强大的控制分析能力,另外一点,他的情报一定无比强大。
以见大,谢锦知道晏江并非池中之物,以他的能力留在建安肯定有所图谋,以前她以为他是为了帮陈顼夺嫡,现在看来也确实如此,不过她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不上是什么,她总觉得晏江留在这里,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看来她还是要找时间多了解一下自己的朋友。
谢弈知道的不多,也不像她那样一下就想的很远,还道:“等我过段时间还要去找江哥哥,以前我不知道别人为什么总崇拜成瑜公,现在我可知道了。”
谢锦并不反对,只叮嘱道:“最近谢家有些动荡,要是谁找你麻烦就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她在太学里受了一天的指指点点,她不觉得什么,但不想别人联系到谢弈身上。
谢弈点头道:“阿姐你放心吧,没人找我麻烦。”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方才的喜色也褪去了一半,犹豫一下问道:“阿姐你还记得周瑞吗?”
周瑞?不就是她刚来那会儿,冤枉谢弈撞人被她套了麻袋揍了一顿的臭!
“记得,怎么了?”
谢弈脸上的表情也有点怪:“我今天在书院里见到他了,听是上个月来的。”
“他来干什么?也要考太举?”谢锦问道。
谢弈摇摇头:“好像不是,没听他录考了,应该只是进来念书吧,阿姐你知道的,他一向不喜读书,估计是被家里送进来的。”
谢锦放了心:“那就不用管他,只要他不找麻烦就成,他若找你麻烦,我回头套了麻袋再揍他一顿。”
“……”
第二七九章 我卖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大早走出屋门谢锦就能头顶上有鸟的叫声,眼下已是深秋了,能听到这么欢快的鸟叫声简直让人心都沉不下来。
果然,一到太学她就听到了一则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
昨天御史台的正三品御史谢安海在朝堂时,被人弹劾了城东那一出仗势欺人的戏码,他一头扣倒在金銮殿上,直呼冤枉,为官二十载,兢兢业业,没做过任何有害江山社稷之事,就是教无方,惯纵儿才惹出这么一桩丑事来。
以大化,把仗势欺人变成教无方,这就把国事变成家事了,谢安海打的一手好算盘,奈何他人虽圆滑,可作为御史又怎么可能没有政敌,尤其是他明确站在平王那一派的情况下,许多政敌纷纷出来打压,尤其以御史台打的最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