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之前谢锦觉得这两人是为求财,那么现在她就知道这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了,故意为难。
既不为了钱,辛博士写的名帖也绝对没问题,那就是这两个官差自己的问题。
谢锦自问没有得罪过这两个人,无非就是有人借着录考的由头来为难谢弈罢了。
看来今天也是不能录考了。
谢锦看着谢弈通红的手骨直心疼,低着头朝那两个官差一礼之后就匆匆的带着人去找附近的医馆。
她此时恨不得冲上去打人,愿意行礼也不过是怕那两人以后再行刁难,给谢弈添麻烦。
出了楼堂,谢弈看谢锦一直阴沉着一张脸,再傻也知道她是不高兴了,连忙安慰道:“阿姐我没事,你别生气。”
谢锦抿着嘴不话,心里想着对策。
这背后的人针对的是谢弈,范围就有些大了,是谢家的可能性很大,但不能忽视了其他的人。
她自己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但交好的人却实在不错多,基本跟谢思环等人交好的跟她关系都很差。谢弈的情况肯定会比她好一些,但两人现在的身份毕竟是出自寒门,在建安这种处处都是贵人的情况下,多是容易遭受别人欺辱的。
就像是在金陵时,谢弈就算被家里人称作九少爷,日过的却还不如现在的好。
谢锦脑中思绪飞转,直到在另一条街上找到了医馆,才带着人进去。
医馆里坐堂的是位胡花白的老大夫,抓过谢弈的手看了一圈,才摇摇头去忙自己的:“没有事,回去歇两天别提重物就好了。”
谢锦不放心:“老先生,他这是被好几斤的石头给砸了,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老大夫头也不抬的道:“伙年纪轻轻能有什么事。”
谢锦还是道:“要不老先生给开个方或膏药什么的吧,我弟弟今年要考太举的,手一点事也不能有啊。”
“都了没事!”老大夫重复了几遍,被人不信任的恼怒顿时爆发出来:“老夫在这里行医二十年了,还没见过手被石头砸了就不能写字的,要是他的手不能用,我把这上头的招牌摘给你,现在你们赶紧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谢锦被人骂了一顿,脸上没生气,反而放心了不少,对方这么生气,那就明谢弈是真没事。
谢弈不知道她想的什么,被这老大夫吼了一通,脸上有些尴尬,手指轻轻捏了捏谢锦。
谢锦这才交了问诊费,带着人出来,回头招了马车把谢弈送上去,跟车夫了永昌街的位置,自己却没有上车。
“阿姐,你不同我一块走吗?”谢弈问道。
谢锦道:“你先回去,买点冰把手敷上,我去学里一趟。”
谢弈想起谢锦是翘课出来的,现在事完了她也该回去了,就没疑问,乖乖放下车帘坐车回去了。
谢锦看着马车消失在街角,才一转身离开这条街,却不是朝太学的方向走的。
城西住的全是王侯将相,中间又是皇城,谢锦对这里并不算熟悉,七拐八拐的走了好一阵,才找到了玉门街的位置。
她从瑞王府的后门走进去,门房很早以前就得过吩咐,并不拦她,又因为时常能见到,对她也算熟悉了,还能打个招呼。
谢锦熟门熟路的进去,好几天没有见晏江了,但她一点都不觉得时间久,实在是因为周段氏时常在她耳边提那天晚上的事,以期让她做什么事都注意着分寸,谢锦这段时间听的耳朵都起了茧,虽然她什么都不记得那晚的事,但看到晏江的时候还是觉得十分怀疑。
她是真非礼这个人了吗?
此时晏江正坐在水榭中,现在已经是深秋的天气,他却还穿着一件简单雅致的白袍,随意的坐在那里,好像不会冷一样。
在他面前的石桌上还放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几个瓶瓶罐罐。
晏江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懒洋洋的感觉,笑着道:“阿锦来了。”
谢锦很少听他这么喊自己,之前有过几次还不觉得什么,现如今听却仿佛从那清泉一般的嗓音中听出别样的味道来。
谢锦才想到这里就猛地甩了下头,她真是被周段氏茶毒的太严重了,竟然开始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走上前一步在一旁坐下,看着石桌上的那些瓶瓶罐罐:“这是什么东西?”
晏江漫不经意的道:“是别人的回礼。”着他看向谢锦,笑着道:“上次把你送回家已经有些晚了,就忘了把你喝的那坛酒带过去,你一会带走吧。”
谢锦下意识的想摇头没事,忽又想起什么,脸色有些古怪:“额,那天,我的酒量有点差,我醒来也是不记事的,没,没怎么你吧?”
晏江笑吟吟的:“有啊,你一直抱着我。”
谢锦嘴角一抽,脸色有点僵。
晏江继续道:“你抱着我对我上下其手,还抓我的头发和衣服,怎么劝你都不松手。”
谢锦连眼角也开始抽搐了:“是,是吗?”她喝了酒会化身成狼吗?
晏江点点头:“你还把我按在车里,不让我动,对我念了一首情诗。”
谢锦心中一跳,扶上额头,已经不想什么了。
都酒后吐真言,她是不知道这句话的真假,可这行为……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晏江笑着看了她一眼:
“车夫在外面听见,想要进来把你拉开,你就把他撕了衣裳踢下去了。”
谢锦脸色铁青,嘴角直抽,她这脸是丢到太平洋了吗,踢人就算了,撕衣裳什么的……
她无力的想哀嚎,苦着一张脸:“真的假的?我那天真……真这么做了吗?”
晏江眨眨眼,笑意宛然的道:“当然是——假的!”
对上谢锦目瞪口呆的脸,他笑的一脸无辜:“我骗你玩的。”
第二六三章 闲适
谢锦好想打人。
她还以为她喝了酒之后真这么没品,还扼腕她该怎么挽回那乱七八糟的行动,原来全是假的。
不过经此一闹,她也发现她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竟然开解了大半,之前那些憋着的气在这一个的闹腾之下烟消云散。
谢锦去看对面的少年,只见他微笑的冲她眨了下眼睛,那里面是宽慰,是洞悉。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他。
谢锦本来还在想着措辞,眼下也不多此一举了,直接将她在钦天监的事了出来。
她一向是不喜欢欠人人情的,什么事她都喜欢自己动手解决,可眼下却是不同,一是她欠晏江的已经够多了,债多不愁,再添一桩也没什么。其二便是这并不是一件事。
若是她能自己解决,她绝对不会跑过来麻烦晏江,可这事却不能忽视。谢弈苦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前途全压在今年的太举上,一个不心错过了,至少都要再等三年。
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她赌不起,也不能冒这个险,虽然录考有一个月,但这样背后有人使坏的情况下,难保不会出什么岔,她只能来找晏江了。
晏江坐在一旁,认真的倾听了她所的每一句话,神情专注,眉目温润似水。
直到谢锦全完了,他才缓缓的动了一下,脸上带着思索。
谢锦看着他的样也并不打扰他,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桌上放着茶水,淡淡的茶香飘溢出来,整个水榭都清新的仿佛置身原野之中。
隔了一会儿之后,晏江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她道:“如此,那两个人是受了别人的指使?”
谢锦道:“我是这么想的,他们既不要钱,辛博士写的名帖我觉得也不大可能出错,除了这个原因我就想不出别的了。”
晏江淡淡一笑道:“钦天监录考所用的名帖并不需要什么章程,只是为了规避浑水摸鱼者,只要是有据可循的正经文士出身,所做推荐均可做名帖,你猜测的没错。”
谢锦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她等的是晏江接下来的话。
“今日是十月二,你且让弈等三天,三天之后的午时末,应当就可以了。”晏江道。
谢锦疑惑:“三天之后?还有什么条件没有,不用带什么吗?”
晏江笑的胸有成竹:“带名帖过去即可,至于为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谢锦虽然搞不清为什么三天后就可以,但看他这模样,就像是吃了一记定心丸一样,让人心安,之前的担忧全化作虚无。
放松下来,她终于有心情干点别的,看晏江靠在水榭边的花柱上十分闲适,便也学着他轻轻靠了上去,后背如同按摩一般,谢锦惬意的闭上了眼睛,果然享受。
晏江看着她的模样,一放松下来就像一只狸猫,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表情,就差没舒服的哼哼两声了,不禁一笑,也重新靠在上面,闭上了眼睛。
两人这般半坐半躺,沐浴在茶香中,心旷神怡,让人不知不觉就忘记了烦恼。
谢锦再睁开眼时,看着天色是申时过半,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是睡了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