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真打算给陆家翻案?”谨言话锋一转。
明遥转动手上的玉扳指,语气平平。“此事牵涉甚广,还得慢慢谋划。”
“爷是想有朝一日,让陆姑娘能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回京?”
他沉默,谨言慎行跟着自己十几年,但即便如此,他从就习惯不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全部心思。
“总不能,让她当一辈的罪臣之女吧。”
既然陆青峰没死在桥河一战,那么,为什么传到京城的却是他冒险带人伏击北漠,被北漠识破之后却缴械投降,北漠将军逼迫他劝服不甘心的手下,有几个忠心耿耿不肯投降的手下反而联手杀了陆青峰。
身为武将,打败仗已经是不的罪了,更别他还临阵倒戈,背叛金雁王朝,没有身为将士的骨气,不但连累陆家被抄家,更让陆家所有人变成耻辱。
这其中,肯定还有不少秘辛。
直到午后,秦长安才离开皇宫,吩咐下人收拾行李。
一杯茶的功夫,秦峰得到消息,风风火火地赶来郡主府。
兄妹两一碰头,他直截了当地问。“你怎么答应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山体滑落,又是暴雪,已经毁掉两个村了!”
“大哥,我不是孩,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她俏皮一笑。
“你当然不是孩了,否则,我的话,你会听。”秦峰沉下脸。“你拒绝,朝廷自然会派其他人去。”
“黑风山前线传来的消息,已有一百多人伤亡……今年天灾人祸接踵而至,又是黄河泛滥,又是山区受灾,如今还有暴雪,山民哪怕逃过一劫,没了村,迟早被冻死在深山老林里。”她吹凉手里的茶水,泰然处之。“北漠的医术太保守,我必须去。”
秦峰脸色依旧凝重:“黑风山这两年还有流寇,我不放心。”
“我去黑风山,除了救人之外,还有我自己的用意。”她瞥了一眼窗外,神色自然地搁下茶杯。
“我反复琢磨,龙厉是亲王,手里还捏着兵权,想必不会亲自来异国。”
“白银离开这么久,还没传来消息,不管能否顺利救出二哥,我这边另有计划。”
“你担心所谓的民间巡游,不过是龙厉掩人耳目的计策?”
“他远比我们想象的狡猾多端……如果在江南游玩的人不是龙厉,我想他已经在我们周围了。”她神色一正。“我去黑风山,就为了引蛇出洞,荒山野地有荒山野地的好处,至少不像皇城,处处都是眼睛。”
“好,那我们就做好两手准备。我在皇城,白银那边一有消息就通知你。”秦峰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再婆妈,粗糙的手掌覆上她的肩膀。“千万要心。”
她点头,回以他一抹清绝笑容。
“郡主,玛瑙送来口信,酒窖老鼠果然又回去了。”珍珠送走了秦峰,在她耳畔低语一句。
“对方肯定是看不过我坏了五十坛药酒,非但没赔本,还发明了药浴这个新玩意,歇雨楼的生意反而还多了两成收益。”秦长安笑着摇头:“下次,他们会耍什么坏?我挺好奇。”
“郡主,玛瑙问下一步怎么做?”
“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一些跳梁丑,我还不放在眼里。”她喝了口热茶,眼若寒星。“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至于他们……。秋后的蚂蚱,跳不了几下了。”
“郡主……。”颤抖的声音,源自门外。
秦长安跟珍珠使了个眼色,不再话,翡翠端来一碗红豆汤,眼神满是讨好。“天冷的时候,郡主不是最爱红豆汤吗?”
自从被降为三等丫鬟后,翡翠就终日在厨房帮忙,连看到主的时候也少了很多。她心有余悸,生怕永远都无法得宠,只能主动出现在秦长安面前。
“放着吧。”她笑容淡淡,有种不出来的疏远。
“郡主要去黑风山吗?可有人一路服侍您?”
就在她开口的时候,在不远处打盹的白虎一跃,来到翡翠面前,毛茸茸的前掌压住她的绣鞋。
“你走了,谁来照顾虎头?”秦长安恶意地朝她眨眼。
翡翠脚下一软,哪怕在药田照顾白虎一日三餐,可是这头老虎就是喜欢欺负她,她手上全是深深浅浅的抓痕和咬痕……
白虎好似也听懂了人话,扬起头颅,虎嘴里的利齿闪烁着凌厉的晶光。
“这回我谁也不带,去通知明遥,让他跟我一起走。”秦长安懒得逗弄她,言归正传。
“明公一大早就出去,这会儿还没回来。”珍珠。
她朝着膝盖拍了下,白虎随即跳入她的怀里,秦长安微笑着揉揉白虎的耳朵:“虎头,我们去看看那颗怪蛋。”
一打开屋,孩儿床上却只剩下铁灰色的蛋壳,她一怔,马上喊道。“关门关窗!”
白虎耸动着鼻,爬上爬下嗅闻着什么,突然定在木柜面前,转头看了看秦长安。
“跟我躲猫猫?”她笑,趴在地上,朝着木柜下的缝隙望过去。
一双黑豆般大的眼睛,跟她四目相对,幼隼背上灰毛,腹部白色,胖乎乎的像个球。
这模样……有点呆蠢啊。
她很难相信眼前的灵隼可以不远万里为主衔来药草,它看起来连飞翔都很难。
好似感应到主人内心的不满和看轻,幼隼一摇一摆地走出来,看到秦长安身畔的那头白虎,却毫无反应,而是发出“咕咕”的声响。
“你该不会是一只鸽吧?”
幼隼黑豆的眼珠,瞪着她,一脸不高兴,未丰羽翼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等待秦长安的反应。
“饿了?”她打开一盒的各色药材,灵隼以药草为食物,从训练,尝百草,才能培养它对药材敏锐的嗅觉。
白虎突然扑过去,幼隼被扑倒,肚皮朝天,怎么都无法翻身,谁知它却完全不惧虎威,扑闪着翅膀飞起来,朝着白虎就是一阵不怕死的啄咬。
直到亲眼看到,秦长安才确定灵隼性凶猛,面对白虎这种百兽之王丝毫不怵,这才像是她的爱宠!
她理智地拦住白虎,避免两败俱伤,手心手背都是肉。
灵隼埋下头,在一堆药材里咬着煌璃草,其他看也不看。
她眼底有笑。“看不出来,家伙还挺挑食啊。”
光挑最贵的药草吃,看着呆萌,实际上精得很。
“虎头,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它,可不能把它吃了——”她拍拍白虎的额头,沉声嘱咐。
白虎蹭了蹭她的手掌,表情乖巧,金黄色的虎目,看上去不再杀气腾腾。
她垂眸一笑:“给你起个什么名字才好呢?”
幼隼还在吃药草,津津有味,头也不抬,见状,她嗤笑一声。“就叫你饭桶吧。”
不管灵隼鼓着圆圆的腮帮,用黑豆大的眼瞪着她,表达自己对这个名字的不满,一挥衣袖,她潇洒离开。
她是主,她最大!
一回到院,就跟明遥不期而遇,她随口一提。“明天我们要去黑风山。”
倒不是她多想带他同行,而是……此去至少数月,她离不开明遥,或者该,情蛊离不开他。
“我们”两字,再度取悦了明遥,他下颚一点,黑眸中少了往日的清高。
她走入屋,桌上一堆女人用的东西,一转头,明遥正在对她笑。
“出门一趟,花了这么多不该花的钱?”她挑了挑眉,脸上没有喜怒。
对她的冷淡态度见怪不怪,他径自打开一个锦盒,里头一对珍珠耳环,洁白无瑕,圆润秀气。
不等她开口,他已经为她戴上那对耳环,眸光炯炯,眼底的情意汹涌热烈。
这也太明显了吧?
“阿遥,如今翅膀硬了,跟我玩先斩后奏这一招?”
话音未落,某人的唇已然落在她的耳廓上,慢慢顺延,直到她戴着耳环的耳垂上。
她一把抓紧他的手臂,狠狠掐了一把,他非但没喊痛,反而得寸进尺地圈住她,双手搁在她的腹上。
“没人见过我的脸不害怕的。”转眼间,他已经再度戴好面具,嗓音莫名低沉,藏着万千情绪。
“我对美丑本来就不太看重。”她摸了摸那对珍珠耳环,女为悦己者容的心情,她活了十七年也未曾有过。
明遥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想看出她的犹豫和失望,但看到的只有坚定和明亮。那张连他都嫌恶的不行的脸,对她却毫无影响,果然不是个普通女!
“这次护送我们去的是大内侍卫,虽然天气恶劣,一路上肯定安全无虞。”她神色自如,貌似给他吃一颗定心丸。
“我回去收拾行李。”他转身就走。
站在他背后的秦长安,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因为着急赶路,所有人都骑马,连走了五天的路程,才赶到黑风山附近。
“郡主,我们稍做休息,吃个午饭再走。”领头的大内侍卫谢琦掉转马头,朝着秦长安。
她下了马,一进山区明显就觉得天寒地冻,哪怕身上穿着袄,还披着滚着狐狸毛的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