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还是不打算提及裴九此人,不管裴九的心里有何等的想法,是单纯抑或是不堪的,她都可以为自己护航,而不是让龙厉费神。
翌日。
“王妃,来了个好消息,奴婢送过去的水果和糕点,那边的侍卫总算放行了,不过,奴婢虽然能进了皇家家庙,但最终还是只见到了琳琅,琳琅收了东西,让奴婢谢过你。”
“琳琅可说,蒋皇后的情况如何?”
翡翠据实以告:“并未说太多,只说了蒋皇后心情平和,身体也很好,虽然在家庙清修,吃食简单素淡,不过偶尔还是会有鱼肉,并非外人所想的那种待发修行。”
“那就好。”秦长安点了点头,东西能送进去,已经说明蒋思荷不再封闭自己的内心,而且,外面的侍卫也看得出局势的变化,不敢做的太绝对,毕竟谁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靖王。
第四卷 情比金坚 095 无毒不丈夫
只是不知道,蒋思荷不出家庙一步,是否听得到外面的风声?知道银辉已死,皇帝在地牢里因为体力不支而摔了一跤,便再也没有醒来的这些故事?
算了下,这已经是皇帝昏睡的第十日了。『→お看書閣免費連載小説閲讀網c.la
其实龙奕清醒过来,知道银辉的所作所为,必当龙颜大怒,毕竟他是天子,有他的尊严和骄傲,就算是普通男人,也会不齿银辉这般无耻阴狠的手段。可他倒下,这么久不再醒来,却又不像是单纯的怒急攻心,施蛊者已死,可惜龙奕体内的噬魂蛊虫还活着,或许,昏睡跟清醒相比,对他的折磨要轻一些。
至于银辉想给她下的子蛊,则被白银引到一个连杀一家七口的死囚犯身上,在银辉自戕的第二天,死囚被发现死在牢中,七窍流血,死状凄惨。
“主子,白银回来了。”翡翠笑着开门,却被白银异常肃然凝重的表情震慑住。
白银大步走到秦长安的面前,眼神一沉,正色道。“主子,我刚收到消息,皇上在一个时辰前醒了。”
……
皇宫。
文武百官跪在皇帝寝宫面前已有半个时辰,但是最终,皇帝还是只愿意单独召见靖王。
龙厉走入宽敞的内室,自家兄长的身影映入他的视线之内,龙奕只着白色里衣,靠在床头,身姿有些斜,看得出来光是半坐着也已然消磨了他为数不多的体力。
龙奕昏睡了许久,久到太医院的太医们全都面露悲怆,战战兢兢,生怕皇帝的这条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听到龙厉的脚步声,他依旧低垂着眼,仿佛没什么精神,又像是若有所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皇帝醒来,并没有马上召见他,而是隔了一个时辰,龙厉当然明白,龙奕必须从身边人那里得知他昏睡度过的十天内,整个京城又有多大的变化。
“老三……”他顿了顿,曾几何时,这个称谓透露着两人关系的无比亲密,但如今,因为许久没开口的嗓子过分粗哑,听来有些沉重。
“我在。”龙厉一掀红色常服,坐在他的床畔椅子上,神色淡淡,眼神却深沉莫测。
“朕被下蛊,却不会英年早逝,你……是不是很失望?”龙奕说到最后,甚至还笑了下,那笑声跟他看人的眼神一样,寒凉没有温度。
言下之意,他早就知道龙厉有夺取皇位的心思。
“皇兄,你趁我不在京城,暗中算计我的妻儿,这笔账,我本打算跟你慢慢算的。银辉对你下蛊,你可知第一个察觉的是何人?正是长安,是那个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女人,更是你心心念念想要掌控在天子手里的女人。这两个月,你一直活得浑浑噩噩的,若是我趁着你身体虚弱,意识不强的时候,夺取你手里的权力,不就成了另一个乘人之危的你了?因此,我答应长安,放手让她去对付银辉,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唯独我们没料到,银辉宁可在地牢里自戕,也不愿给你解蛊一事。”
闻到此处,皇帝冷冷地剜了他一眼,他直觉想要手握成拳头,无奈连这点力气都没有,整整睡了十天,一次也没醒来,虽然看似挺过难关,但身体却异常虚弱。“老三,你果然连隐忍都不愿了么?”
“皇兄,若是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成全我的夙愿,我倒是无意要你的性命。再者,无论你是死还是活,银辉在你体内种下的噬魂蛊,除非能找到经验丰富的施蛊人,否则,这条蛊虫会跟随你直到坟墓。”龙厉这话真的够狠,一语中的,戳中了皇帝的死穴。
当然,若说龙厉还留一线,便是银辉死前曾经说的,他无法再碰另一个女人,到老到死,必然孑然一身。
银辉做得很绝,便是要让他用后半生的日子,哪怕花团锦簇,哪怕身边莺莺燕燕,左拥右抱,最终还是连拥抱一个女人这么微小的要求都无法完成。
在他醒来之后,他想过最多的那个人,心中最觉得愧疚的那个人,便是他此生还想要拥抱的那人。
“老三,你别忘了,这屋里除了你我之外,还有别人。”皇帝冷淡地开口,眼神飘向不远处候着的常辉公公。言下之意,龙厉这么放肆地透露自己夺取皇位取而代之的野心,是太过心急,也太过草率了。
原本只是因为单纯地站在屋子里,若是皇帝有任何不适,他是留着端茶送水的,当然,还有一个作用,便是生怕靖王对虚弱的皇帝不利。不过他自认只是个阉人,若是靖王真打算对皇帝下手,他可以拦着,但至于拦不拦得住,那另当别论。他从靖王进屋的时候就一直存在,却又连呼吸都故意放得很轻,甚至兄弟俩的对话都恨不能当作一个字都没听到,可惜,皇帝还是把注意力引到他的身上来了。
这叫什么?
这就叫人在家中做,锅从天上来啊。
他低垂着脸,心中苦涩至极,完全不敢看向这对兄弟俩的任何一人,如今局势不明,他固然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却也完全不愿得罪如日中天的靖王,毕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有着阉人的圆滑和势利,毕竟,他已经不算是个完整的男人了,唯一的想法,就是能多活两年,多赚点银钱,谁想做个短命的太监,这一世未免太苦命了吧。
不过,常公公的担心是多余的,听皇帝这么说,龙厉完全不曾回头,只是阴恻恻地牵动薄唇,慢条斯理地说出一句。“只要我想,常公公随时都能变成一个死人。”
常辉瑟缩了下,强忍住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他虽然为皇帝做事,或许是个小人,但他可从来不像那些史书记载的阉官般野心勃勃,左右朝政,真的,他一点也不想最后落在靖王手里啊……靖王那套刑求人的本事,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他恨不能钻入地缝,瞬间消失,他们天家的事,何必牵扯到他一个小太监呢?
“老三,你好毒。”皇帝的语气冷得像冰。
“二哥,你现在才知道啊?”龙厉的眼神看似慵懒,实则犀利尖锐,他用一副轻描淡写云淡风轻的语气询问龙奕,仿佛皇帝问的多此一举,实在多余。
龙奕的眼神骤然沉下,当然,这个弟弟曾经是他觉得最好用的一把利刃,每每都可以直直地刺入敌人心脏,几乎没有放虎归山过,战绩辉煌。龙厉的心狠手辣,歹毒无情,不就是他欣赏的地方吗?
而他,曾经利用这么毒的龙厉,为自己除掉了很多人。
刀再好用,若是伤着使刀的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眼下,这把刀已经打算冲着他而来。
沉默了一会儿,皇帝的指腹拂过锦被上的精美龙纹,心不在焉地说,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呵呵,老话说的好,无毒不丈夫,最毒妇人心。你跟你家那口子,倒是绝配。”
“没错,我跟长安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我也认为我们很相配。”
皇帝冷眼看着弟弟这幅难缠的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一抽,如此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是他秀恩爱的时机吗?!
“皇兄刚才醒来的一个时辰内,下了几道圣旨?恐怕有一道已经送去西南苗地了吧?银辉对天子不利,理应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她抢占了先机自戕,却并不意味着孔雀王一家子可以因此逃过一劫。”
“不过是一个藩王,他真以为联合边陲其他两个藩王,朕就会怕他不成?朕最厌恶的便是贪得无厌之人,朕允他的庶子册封为下一任的孔雀王,还让他的女儿进了后宫,巴扎贪心不足蛇吞象,还妄想着扩展手里的权力,送来一个这样的祸害,巴扎还想着全身而退?简直笑话!”压下被龙厉看穿一切的不悦,皇帝的脸都黑了,银辉若跟其他女子一样,只是想方设法想得到他的欢心也就算了,偏偏没有一个男人喜欢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是天子,这一口恶气出不了,当然要拿巴扎一家子来泄恨了。
满门抄斩,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否则,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龙厉闻言,却只是淡淡笑了,笑的讳莫如深,孔雀王的确很贪心,不过,皇帝的圣旨还在路上,他已经派人赶在前头通知巴扎,这样一来,巴扎不反抗,就是死,反抗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