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过去是曾经见过龙厉的,只是龙厉对他没什么印象。
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一个女人,若没有秦长安,龙厉必定还跟他见到的头一面那样。
那样的张狂傲慢,那样的冷厉无心,那样的暴虐随性,那样的目中无人。
秦长安改变了龙厉,或许正如龙厉改变了秦长安。
他慢悠悠地在街巷上踱步,走回自己的别苑,他情不自禁问自己,羡慕吗?
……
龙厉折回去的时候,秦长安已经点了一桌的菜,她笑眯眯地看着他,殷勤地给他倒茶。
“你也是的,我本想留大表哥吃了晚饭再走。”
“承平候即便称不上富可敌国,也绝对浪费不了家财万贯这四个字,他想吃什么,有银子就成,何必看本王脸色?”面对妻子的温声软语,眉眼含笑,再冷漠的男人也无法生出一丝坏脾气,他接过她手边的那杯茶,不疾不徐地说道。“再者,本王跟他合作,不管陆运水运,官员皆卖本王的面子,给他暗中行了不少方便。真该宴客的人,是承平候,你可别被他那张正气凛然的面孔诓骗了,边圣浩那人鸡贼的很,闷声发大财,说的就是他这样的。”
她早已收起了老太君赠与的东西,总有一种感觉,仿佛有些事情,在冥冥之中早有联系。比如这个金刚锥,边圣浩说是太祖皇帝身边的女将军所有,太祖皇帝是在女将军死后,才留着她手里的兵器睹物思人。
那个女将军,该不会是龙厉跟她提过的百年之内仅出过一位的诺敏大将军吧!年长太祖皇帝整整十岁,陪他征战沙场,最终在太祖皇帝登基前就英年早逝,两人的感情最终不曾开花结果,让人听了空留满腔遗憾。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诺敏女将军的金刚锥落在她的手里,只是巧合吗?
老太君古稀之龄,却并非乡野村妇,她把金刚锥赠与自己,其中必有深意,可惜承平候却只是点到为止,要么是他也不知内情,要么是他们都认定眼下的时机还不成熟,无意让她知道更多的真相。
“三郎,宫里没什么大事吧。”她话锋一转。
“银辉这几日消停的很,连着三天不曾离开栖凤宫,你对她到底说了什么,能让她如此恐慌?”
“银辉很有野心,她拼的就是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我不认为我给她一个下马威,她就当真会收山。”她的眼前,依旧还有银辉使出鹰爪功那副凶狠的模样,能养成如今这幅性子,正如联系的武功这世上有千百种,但银辉却选择较为阴毒的那一种,可见,不是轻易向善之人。
“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本王见多了,你打算如何处置?”他夹了一块烤鸭肉,沾了些甜面酱,却并非送到自己嘴边,而是凑到她的唇边,很有耐心地询问。
“若我猜的没错,她必定会在近日内使出杀手锏,杀我个回马枪。我掌握着她的秘密,这个秘密不能见光,前几日我去宫里激了她一下,她自然坐不住了。她既然会施蛊,不见得只擅长噬魂蛊这一种,而眼下,对孤立无援的她而言,对我下蛊,是她唯一能走的路。”她说完这一番话,见某人自动夹来的一片烤的香喷喷的烤鸭肉,甚至还贴心地沾了她爱吃的甜面酱,她心花怒放,吃的不亦乐乎。
龙厉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阴沉下来,但当秦长安吃完这一片烤鸭之后,他的眼底已经不见半点杀气,他不紧不慢地追问。“不管你对银辉做什么,本王都不会过问,唯独有一件事你要答应本王,决不能让她有机会伤到你。”
“可惜,她注定已经慢了一步。”她轻笑着耸肩,俏脸上满是不以为然,这回某人又夹来一口清爽的四喜丸子,她咬了一半,粉腮略鼓,颇为可爱。
他轻笑,不自觉有点手痒,很想捏上她的脸,有时候他们独处,他常常会忘记她已经给自己生了个儿子,这张脸当真是看着很嫩。
“她想给你种蛊,不过,你已经给她下毒了。这几日,她不愿出来见人,除了做准备想害人之外,很可能毒性已经发作了是么?”他的语气异常轻柔,有着诡异的宠溺感觉,筷子转过来,在她正欲再咬一口的时候,那半颗四喜丸子已经进了他的嘴。
中途被劫走自己的食物,秦长安本是不太高兴,但看大爷吃的这么高兴,她不再斤斤计较,正色道。
“我给她下的毒,本要半个月后才会发作,几天前去栖凤宫试探她,也是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没想到她毫无悔改的意思,反而打算让我命丧当场,我当然不能轻饶她,在她穴道上下了金针,能让毒性迅速游走在四肢百骸。”
她下的毒,毒的很全面,会影响一个人的容貌,因此,银辉如果还要脸的话,绝不可能踏出栖凤宫半步,至于下蛊一事,只能让身边的宫女代劳了。
栖凤宫。
“阿罗,水。”银辉睡到半夜,突然被渴醒,这几日她婉拒皇帝到栖凤宫过夜的请求,只因她夜里总是难以安睡,头痛得很,睡下大半个时辰就会醒来,然后便是辗转反侧一整夜。兴许是先前彻夜炼蛊的关系,又或是这几天没睡好的关系,她的脸部干燥发痒,今天还召唤太医,涂抹了一些药膏,发痒的情况才有了好转。
这一次,也是如此。
外面传出一个轻微的声音:“娘娘,今夜是奴婢,并非阿罗值夜。”
银辉微微一愣,这才想到她今日派阿罗去了靖王府,留在她身边服侍的是其他宫女,不过,阿罗出宫一整天了,也不知道行事是否顺利。
“娘娘需要奴婢拿些什么吗?”外室的宫女小心翼翼地又问。
“给本宫倒一杯温水吧。”她来到京城还不满三个月,依旧喝不惯宫廷的茶,再者总是失眠,她的确不敢喝茶了。
“是。”宫女低着头走入内室,倒了一杯温热的水,送到新后的面前。
银辉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伸出手去接,红色的绸缎衣裳十分光滑,顺着手臂滑到手肘,她无意中瞥了一眼,整个人身子一震。
她死死地瞅着自己的手腕处,脉搏上隐隐有着黑气,可怕的是,那一丝黑气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皮肤之下缓缓流动起来,那一瞬,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下一刻,黑气蔓延到肩膀,仿佛有一股力道猛地把她翻折,心痛彻骨,浑身犹如着火般难以忍受。
茶杯早已掉在床上,温水翻出,泼了大片,红色锦被上很快溢出水痕。宫女吓了一跳,登时跪在地上,误以为皇后要迁怒于她,连连磕头谢罪。“奴婢该死,奴婢马上为娘娘更换被褥……”
然而此时的银辉并没有把宫女的求饶听进去,突如其来的疼痛好似让她被人暗算一般,无力反抗,只能尽量将身子蜷曲起来,胸口急促跳动,怀疑下一刻,心脏就会爆裂开来。
“娘娘?”宫女跪在床前,嗓音颤抖的厉害,听到银辉的气息实在混乱,才敢把眼睛抬起,这一看,更是失魂落魄,胆战心惊,整个人几乎往后一扑。
大床上的女子是谁?
第四卷 情比金坚 092 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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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床上的女子是谁?
她不停地抓着自己身上的衣裳,红色绸衣被扯开,脸仅剩半面是完好,另一半爬满殷红色泽。那道可怖的红痕延伸到她的脖颈、左肩和左臂,连指甲都呈血红色,伸手握拳的时候,稍稍用力,好似真能从指尖滴出血一般。
“啊”宫女的尖叫声,划破天际。
“吵什么?想死吗?”银辉本就十分痛苦,再被宫女用尽全力的尖叫声吵得震耳欲聋,忍不住朝着宫女伸出手,下一瞬,五指成爪,死死地扣住宫女的脖颈。
“娘娘娘娘饶命。命”宫女被吓得魂不附体,牙关打颤。
她到栖凤宫做事不过才第一个月,之前更不曾近身服侍新后,没料到值夜的第一个晚上,就遇到如此可怕的事情。谁能告诉她,为何新后在晚上宛若野兽变身般凶狠,判若两人,不但容貌宛若厉鬼附体,更有杀人冲动?!
但宫女的求饶声,越来越弱小,银辉只觉得胸臆之下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般,全身的血脉好似瞬间逆流,她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掐住宫女脆弱脖颈的右手只能愈发用力,不但如此,左手也伸了过去,两爪深深陷入宫女的皮肉之下,指尖刺穿脉搏,鲜血从两个窟窿中喷溅而出。
即便如此,银辉还不曾撒手,宫女不停地踢动双脚,却被银辉死死地制服,最终,她的四肢不再挥舞,双眼暴突。
“娘娘!”
阿罗闯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晨光从窗户纸里透过来,洒了一地,屋内的一屋子血腥气,令她情不自禁地捂住口鼻。
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了她,银辉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整张脸都是可怕的红痕,血迹凝固在她的眉眼上,连头发都不曾避免。
脚边躺着一个宫女,脖子被扭断,脖颈上残留两个窟窿,流了满地鲜血,不但染红了宫女的上半身,也同样喷溅了银辉整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