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厉饶有兴味地听着她的一番解释,这世上有不少东西都很玄妙,在他没有遇到周奉严之前,他痛恨自己被所有大夫笃定活不满二十岁就要死的短暂人生,但是周奉严告诉他,这世上还有一种人,叫药人,可以为他续命;在北漠,秦长安收服了白虎和灵隼,它们野性犹在,却从未攻击过自己的主人,这就不只是富有灵性这么简单……她的身上,仿佛有着无数个谜团,有着一股奇怪的能量,或许灵兽感受得到,而一般人却感受不到。
她很特别,但有时候,他却隐隐担心她的这种特别,不能陪伴他走完接下来的人生。
总觉得这两天的龙厉很忙,恶鬼窟一事已经尘埃落定,但还是有人来见他,在书房一坐就是小半天。
“京城有事?”她一针见血的问道。
“一点小事罢了,我们虽然南下,但京城里发生的事情,我还是有必要知道的。”龙厉轻描淡写地说。
她没有多疑,龙厉不是个闲王,皇帝器重他,所以他手握兵权,虽说因为是皇帝的亲弟弟而可以散漫度日,但是也得分清楚轻重缓急,恐怕皇帝不能容许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管政事。
“我们什么时候去宿州?”
兰康镇跟宿州离的很近,或许只要两三日就能抵达,是他们大意了,在到达终点的前一站而被人算计。
不过事情都有两面,不但一并除掉了纵容儿子惹是生非的知府季庆东和不学无术贪色成性的季国涛,还把最阴暗腐朽的恶鬼窟一把火烧的干净,而且还让秦长安再度感受到龙厉对她的情比金坚,头一回有这样的想法,她是嫁对人了。
“何时你背上的伤都好了,我们再走,我让人去宿州跑了一趟,给老爷子打了招呼,回去的时候快到年关,正巧回去陪他过年,他想必很高兴。”
龙厉还想说什么,但秦长安的眼皮沉重,屋内的暖意让她更觉嗜睡,他适时地停下,右掌轻轻抚上她柔软的发丝,宛若在抚摸一头乖顺贪懒的家猫。
很快,她便闭上眼,灵隼展翅高飞,落在房梁上,歪着脖子小憩,不再打扰主子。
目光短暂地从她的脸上移开,龙厉回想着刚才在书房得到的消息,眼神很快转为阴冷。他前脚刚走,皇帝后脚就派人去春猎的围场,暗中寻找陆青晚的坟墓,搜了几天几夜,最终在一个无名小山头下找到了一座刻着陆青晚名字的墓碑。
纵然这个坟头上长满青草和野花,一看就不是新坟,但他们还是毫不留情地掘地三尺,把那一口棺材挖了出来,再三确定坟墓里埋着的不是一口空棺。看到棺材里的确是一具女子的尸骨,对方才重新回到京城,跟皇帝复命。
龙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得知皇帝不只是怀疑,而是付诸于行动,甚至开棺验尸的时候,他还是无法压下心头的无名火。
四年多过去了,棺材里的女子只剩下头发和白骨,难以分辨本来面目,但是龙厉有种预感,皇帝并不会因此而打消所有的疑虑。
皇兄已经为陆家正名,陆仲不过是个太医令,陆青铜虽然是个建功不少的武将,但不至于让皇帝耿耿于怀,皇帝为何这么在意一个陆家的孤女?
除非,陆家的秘密不能永远地长埋地下。
第三卷 金玉良缘 098 不适合当妻奴
一个时辰后。
“醒了?”他坐在床边,垂望的眼似乎染上一层浓墨,没有任何情绪,却也平静地教人看不透。
她趴着想起身,却扯痛了背上的伤,令她闷哼一声。
“别动。”
眼神一闪,他马上掀开锦被,解开她那件宽松的袍子,水红色素雅的袍子被褪到腰际,露出一大片雪白玉背。见刚刚结疤的伤痕有些裂开,急忙把茶几上的伤药取来,涂抹在她的伤口上,清凉的膏药触碰到刚刚长出来的新肉,她瑟缩了一下,感受到他的手指顺延着她的背脊骨,滑下她的腰际,马上就要抚上她的娇臀。
秦长安被他若有若无的举动,勾起心中那一点不为人知的欲望,嗤笑道。“你这是涂药还是吃我豆腐?”
她越是反抗,在他脸上瞧见的兴味就越浓,他不由地眯了眯黑眸,眼前的她除了那件滑落到腰际的袍子之外,可以说是一丝不挂,处处都充满着小女人的妩媚和诱惑,披散在肩上的柔软青丝、饱满圆润的胸前丰盈以及纤细白皙的双腿,她身上的每一处对他而言都是致命的吸引。
龙厉从床畔爬到床上,再爬到她的身边,一点一点地覆盖她,他将薄唇贴上她的,几乎是吞噬着她的气息的同时,将自己的话语吐露出来。
“长安,你到底是给我下药了还是做法了?”当下他为了给秦长安争取营救时间,竟然愿意自断双臂,那种想法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他承认是喜爱她,甚至从未有任何女人能够得到他的重视,但为了一个女人,甚至可以连命都不要,事后却让他也觉得震惊。
他向来惜命,好不容易从噩梦中走出来,度过了那个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二十岁,从一开始的忧心忡忡患得患失,再到后面的势在必得,绝不甘心在什么都来不及做的年纪就去了阴间地府。
这样的他,竟然连一对手臂都可以不要,这已然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秦长安早已成了他身体里的一根软肋,哪怕别的地方固若金汤,只要打断这一根软肋,就能置他于死地。
向来不想留给自己仇敌任何一个弱点的自己,为何在不知不觉中,竟然纵容自己养成了这根软肋,甚至有朝一日,哪怕她成了他的拖累,他也毫不在意?
他,并不适合当妻奴,因为女人而阴沟里翻船的男人,他从来都是最看不起的。
明明他亲吻着自己的唇,气氛应该是甜蜜缠绵的,但秦长安却感受到他身上体温的流逝,仿佛他吻着她的薄唇,也变的冷淡。
他的眼里,除了情欲,还有一种可怕的阴暗,她却心里冒出了一股酸涩,连他这张阎王脸也不怕,直接抱住他,狠狠地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响亮的吻,让他不由地怔住,再也无法胡思乱想。
被她这么一亲,原本渐渐冷静的身体再度烧起了欲火,心中沸腾犹如万马奔腾,龙厉咬牙道。“等你生完了,再来收拾你!”
捧着他那张俊邪的脸,她深深地凝视着他:“三郎,我没给你下药,也没对你做法,我只知道,你爱我,也许你的方式太过疯狂,但你的确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爱一个人。”
他的喉结滚动了下,只要她身为药人的身份永远都不再见光,他们就可以继续延续这般平静幸福的生活,但若是当真有那么一天,他也不会逃避。
不管是谁,想把她从自己身边夺走,他绝不会袖手旁观,即便……那人是当今皇帝,他的亲哥。
十日之后。
秦长安背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众人离开了兰康镇,赶赴宿州。
宿州是江南有名的城池之一,一路上秦长安好奇地追问龙厉外祖父的家族史,他不曾隐瞒,林林总总告诉了她。
德妃娘家姓苏,是江南赫赫有名的书香门第,五代为官,但德妃的祖父在官场待了十年后,就痛痛快快地辞官了,改走商道,也算是肃州的传奇人物之一。
短短二十年,老爷子成了肃州数一数二的商贾,不但如此,苏家的二房三房依旧在大房的支持下,陆陆续续出了不少当官的,清一色都是留下美名的官员,在江南的风评极佳。
德妃的生父是苏家大房的嫡子,跟着自己的父亲耳濡目染,十六岁就开始走南闯北,将苏家商号在全国开了十几家分店,四十岁出头便把苏家打造成了宿州首富。
而苏家命运的扭转,源于当年先帝跟几个年轻兄弟一道下江南的时候,地方官员安排苏家招待了这几名京城贵客,先帝偶遇了苏家的女儿。
先帝对她一见倾心,哪怕数月后回了京城,还是念念不忘,最终在登基之后,马上请人到宿州来把人接进宫当了妃子,这苏家在肃州的名声就更大了。
只是比起那些招摇度日的贵胄之家,苏家却向来很低调,从不打着家中有个德妃娘娘的幌子而招惹是非,穷凶极恶。
太阳落山的时候,几辆马车徐徐停靠在一个府邸面前,前面有几十个官兵开路,一改在兰康镇之前的低调,经历了“恶鬼窟”一事后,龙厉毫不在意把自己身份泄露。若是有人明知道他是靖王还要来找死的话,他大可成全。
门口站着管家和几位仆人,他们本以为贵客午后就会到,在门口伸长了脖子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等到眼前这么大的阵仗。
官兵开路也就算了,领头骑在马背上的人身着墨蓝色官府,可不正是江南巡抚曹译注吗?
只是这次是他的手下招惹了王爷王妃,龙厉虽然饶了曹译注一命,但却让曹译注当了知府,从巡抚到知府,曹译注有苦说不出,却又庆幸自己保住了命根子,只要不被龙厉送进宫里当个老公公,更别提知府虽然品级低,但好歹还戴着官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