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夏刚才的惊诧反应,他是看在眼里的,也确定萧元夏没料到他会到北漠来,既然如此,他怎么能想到这个金屋藏娇的计谋?一藏还是双娇?只是想享受齐人之美?
梁雪察觉到一束冷冰冰的目光带着探寻,落在自己的脸上,她一抬眼,不由地被震慑住了。
她对萧元夏虽然没太多感情,但萧元夏温润俊逸,又是皇中最有前途的一个,她跟梁家全都面有光,出去她是梁家百年内唯一的一位皇妃,那些赋予她的荣光,本来让她走路都能趾高气扬,甚至想着嫁过去后再见死对头秦长安,就能让秦长安给她下跪行礼!
到时候,她想看看秦长安还有什么本事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才是皇妃,才是跟萧元夏匹配的女人!但梁雪没想到就在自己马上要出一口恶气的时候,居然天上掉了馅饼,而且重重砸在秦长安的头上,居然把秦长安变成了金雁王朝的靖王妃!
她生气极了,想着若是以后两人再见面,她一个国的皇妃,肯定要被一个泱泱大国的亲王妃压过一头,不定还得倒过来给秦长安下跪行李呢!
出嫁前,梁雪在梁家闹了好几天别扭,若不是梁尚书梁让百般劝阻,分析了其中利害关系,劝宝贝女儿,秦长安这是和亲,出嫁后便是要老死在金雁王朝,她跟秦长安较什么劲?她这才平息了火气,安安分分等着出嫁,秦长安嫁到金雁王朝,不就不必担心萧元夏再被动摇了吗?不就能独占萧元夏了吗?
但是,但是……为什么她就是比不过秦长安!为什么萧元夏就是放不下秦长安!这是她的大喜之日啊,却被萧元夏这么冷落,甚至父亲梁让进过一次宫后,回来什么话都不。凭什么!凭什么皇家可以这么欺负她,践踏她!
她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愤怒和不甘,那双杏眼中再无任何笑意,全然不该是新娘该有的表情,龙厉心中已有盘算,这个梁雪爱慕虚荣,绝不会平白无故表露出如此凄然的模样。
“皇妃,既然见过客人了,你还是进屋歇息一下,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萧元夏及时地开口,不愿再看梁雪一眼,语气看似关切,却没有真实的温度。
“是,殿下。”她眼神哀怨,心灰意冷,毫无皇妃的骄傲,转身进屋。
龙厉饶有兴味地审视这这一幕,轻轻击掌。“这个皇妃跟传闻中的大不一样啊,温柔似水,你东,她不敢往西,原来人还能性情大变,本王还以为狗改不了吃屎。”
“即便你是靖王,也请注意你的言辞!”萧元夏气得不轻,他不喜欢梁雪是一回事,但打狗还得看主人,龙厉骂梁雪是狗,那他是什么?
“本王向来如此。话得难听,总比某人做事难看好。”
“靖王远道而来,事情没有调查清楚,还是不要太早下定论吧。”
“哼。”龙厉极为轻蔑。
就在此刻,马超快步走来,在龙厉耳畔低语几句。
萧元夏眼神骤然沉下,心中七上八下。
龙厉阴森地扫过一眼,随即转身,萧元夏不甘人后,也跟了上去。“你把皇府当成什么地方?!我带你来新房,已经是最大的忍让,姑且不提你的身份是真是假还没有个法——”
“萧元夏,应该是我问你,你把皇府当成什么地方?窝藏本王的王妃,你跟北漠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你血口喷人,有证据吗?!”
“证据,本王很快就会丢在你面前。”龙厉阴寒着脸,已然快用尽了耐心。
“请止步。”萧元夏如临大敌,看到他带着一行侍卫直接往东边的院走去,低喝一声。“那里是皇府的禁地,擅闯者,死!”
龙厉很清楚萧元夏如此紧张,那个院一定不寻常,管他禁地不禁地,他一挥手,侍卫已然将东苑团团包围。
“动手!”萧元夏到了这时候,哪里还肯让步?!一旦从院里发现秦长安,一切都来不及了。
两批人马厮杀起来,但龙厉俨然像个没事人一样,在马超的护送下,依旧往院里走去,推开门,看到床上的大红锦被下明显有着凸起的弧度,黑眸一缩。
“不许进!”萧元夏一把擒住龙厉的手臂。
他却轻轻松松就甩开了萧元夏的禁锢,不但如此,一拳毫不留情地击打上萧元夏的俊脸,力道之大,直接把人击打在地。
这会儿,心中总算出了口恶气,他在还是明遥的时候,即便见到萧元夏满心不痛快的时候,碍于秦长安在场,也无法把萧元夏暴打一顿。但这个想法在心里根深蒂固,这么看来,学武也未免没有半点好处,揍人这种事,原来亲自做,才有满满当当的成就感。
“殿下!”两个侍卫从一团乱糟糟的院里冲出重围,忠心护主,扶起萧元夏,但为时已晚,他们的主已经被打了一拳,嘴角撕裂,满口的血。
“殿下,要不要通知禁卫军——”
“放肆!谁敢自作主张!”萧元夏以衣袖擦拭嘴角鲜血,咬牙切齿地。他从未如此狼狈过,但他不可否认,在这个靖王从天而降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计划全都开始脱序。他想要稳住龙厉,但此人诡计多端,多疑狡猾,不是个好惹的家伙。
龙厉的脚步已然停在床畔,他对着马超发号施令。“把他们看住,谁也不准到内室来。”
马超领了命令,挡在内室的门口,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俯下颀长身,龙厉望向锦被之外露出的些许青丝,眉头一皱,嗓音压得很轻。“长安?”
没人回应他。
不太对劲,他不再迟疑,一下掀开锦被,里面卧着一个女人,浑身一丝不挂,但梳着双髻,模样只能是清秀,她一动不动,好似昏过去一般。
“马超!”龙厉怒不可及。“把四皇带过来——”
“你怎么解释?”
萧元夏强撑着身体,龙厉的那一拳不是开玩笑的,如今他整张脸都肿起来,一半牙关更是疼得厉害,只是当他见到床上的女人并非秦长安时,脸上的惊惧之色更重。
“我早就过,秦长安不会在皇府。”
龙厉似笑非笑地看向依旧嘴硬的萧元夏,眼中隐隐有冷意闪过,但是定睛细瞧却是了无痕迹。
“马超,把人弄醒。”萧元夏真以为区区几句话就能蒙蔽他?
马超面无表情地取过一盆冷水,朝着这个浑身光溜溜的女人泼下,刺骨的寒意,瞬间让昏厥的女浑身颤抖,尖叫了一声,悠悠睁开了双眼。
“殿下?”绿柳搞不清楚此刻的状况,不明白怎么几个男人围住她,她奴性作祟,正想下跪行礼,没料到一低头,见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件衣物,刚才被水淋了之后,整个人披头散发,湿漉漉的,不由地又大声尖叫起来,瘦的身几乎要全部缩进锦被,当她的缩头乌龟。
“你怎么会在这张床上?”龙厉开门见山地逼问。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是来……”绿柳吓得语无伦次,脸色泛白。
“够了!”萧元夏喝住她,拉下帐幔,挡住绿柳的身躯,铁青着脸径自往前走,道。“围着一个女人,你们是存心要让她自尽,再多一条无辜的性命吗?”
龙厉看出绿柳此刻精神崩溃,颤颤巍巍的模样,心中已有几分大概。他若有所思地抿唇思忖了一会,嘴角微勾。
这里本来就是窝藏秦长安的老窝,想到秦长安已经逃出去了,他反而没那么担心了。秦长安在外面,总比在皇府来的安全,不过,萧元夏算计他的这一笔账,他还是得跟萧元夏好好算算。
“吧,床上的女人是谁?”
萧元夏的脑飞快运转,语气不客气起来。“这是我皇府的家务事。”
龙厉黑眸里一闪而逝的讽刺微笑,令萧元夏胃底一冷。
“都是男人,本王还能不清楚?那个丫头是皇府的丫鬟,你大婚之夜喝多了酒,又没去跟皇妃共度花烛夜,还口口声声这里是禁地,此事已经水落石出了。你不喜欢娶来的皇妃,在喜宴上喝醉后,稀里糊涂的,就把服侍你的丫鬟给办了,是这么一回事吧?”
萧元夏听了,气不打一处来,闷声不响。
沉默许久之后,才挤出一句话。“我没必要事事跟你交代。”避重就轻,暂时按兵不动,不能让此事闹出更大的风波。
“本王虽然远在金雁王朝,但听郡主跟四皇走的最近,难保本王会认为是你把本王的王妃掉包了,既然皇府里没找到人,此事先告一段落。”龙厉突然变了脸,和颜悦色地笑着,一挥衣袖,潇洒地转身离去。
“殿下,要追吗?”几个侍卫还是一头雾水,不知这位来去自如的大爷到底是谁,皇府几乎乱成鸡窝了,他却拍拍屁股就这么走了,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不用。”萧元夏愁容满面。“多少侍卫受伤?”
“回殿下,总共二十七人。”
“他们那边呢?”
手下支支吾吾的,很不好意思地。“好像……只有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