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奴婢不是担心郡主因为这一桩婚事伤心感怀吗?毕竟那个靖王爷我们谁也没见过——”
“刚才不是还靖王爷也许才是我的真命天吗?你呀,自相矛盾。”
沉默半响的珍珠收拾好了床褥,来到翡翠身边,帮着秦长安套上里里外外好几层的华丽嫁衣。“奴婢认为郡主是个有福之人,那位靖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看到郡主的好,对郡主好。”
白白胖胖的珍珠虽然不如翡翠那么活络精明,的话也很朴实,但朴实的东西,往往最实在。
“若是他对我不好呢?”秦长安挑了挑眉,故意逗她。
“靖王爷若对郡主不好,还有奴婢们呢,奴婢们会加倍对郡主好的。”珍珠不假思索。
“你们都是忠心的。”她弯唇一笑,眸光宛若宝石般熠熠生辉,明艳逼人。“女若是依附男人而活,活的太心翼翼,太没有自我了。就算他对我不好,我对自己好不就成了?我最看不惯那些个深闺怨妇,一旦失去男人的宠爱,整天自怨自艾,日都不过了。”
翡翠也连连点头。“对呀,郡主,最坏的情况不过是靖王爷不识货,到时候郡主在金雁王朝找几家旺铺,奴婢们再帮你打下手,不就跟北漠的生活没什么两样吗?”
秦长安但笑不语,若是成为皇家妇之后,要想踏入商场,是需要得到皇家恩准的,不如她当郡主的时候自在。只是这些都是后话,她去金雁王朝,头等重要的事并非众人以为的新婚,更不是要博取丈夫的注意和喜爱,而是要为陆家翻案。
“如何?”她敷衍地转了个圈,身上的嫁衣极尽奢华,光是绣花用的金线都不知道有多少,北漠如此看重,正因为她代表的是和亲,跟两国政治和和平相关,是要进宫觐见金雁王朝天的。只不过,国家的面穿在她身上,未免太沉重,头顶凤冠,压得人好似喘不过气来,她急着要脱下这些烦人的累赘。
“美若天仙。”翡翠眼睛一亮,大放光彩。
“奴婢没见过这么美的新娘。”珍珠坦然。
“嫁衣挺合适的,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脱了吧。”她毫无留恋,已经自己动手取下沉甸甸的黄金和无数宝石珍珠所打造的凤冠,北漠重金,有钱有势的人家嫁闺女,最大的气派就在这一顶黄金凤冠上,恨不能把所有嫁妆都融成黄金宝石,为凤冠再添几分分量。
“你们,凤冠这么重,会不会折了新娘的脖颈?”
“郡主怎么能这么?出嫁是大喜事,在北漠,新娘只能吉利话。”翡翠白了白脸,低声提醒。
“嫁个人,繁文缛节让人头疼,麻烦。”她摇了摇头,张开双臂,任由婢女为她一件件脱下嫁衣。
“郡主,您总不能一辈不嫁人吧?只有嫁给身份显赫的男人,婚事才会这么繁复,寻常百姓娶亲嫁人,不都是走个过场而已吗?”翡翠笑眯眯地,取来了常服,为秦长安更换。
“你们两个要记得,嫁给权势远不如嫁对了人。”她静静地,直到如今,她也是看一步走一步,并不认定自己就非要一辈被皇家牵绊。
龙厉对她的喜爱能持续多久?若只有三五年,难道她就要认命,守着这一点点感情吗?她绝不,到时候,她一定会主动提和离。若是他能永远待她好,那么,她尚可再观察观察他能否当一个一往情深的人。
几天的时间,过的很快,秦长安已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好了,临行前没有任何负担。
随行的人除了她要的贴身四婢之外,还有如意和奶娘,宫里还派来几个可以使唤的宫女,方便到时候教导秦长安一些宫廷礼仪。
秦长安匆匆扫过一眼,宫里选出来的,全都是年轻貌美的宫女,至于这层上还有没有上位者其他的心思,她佯装不知。
“你们几个到了靖王府再做安置,路上我身边人手充足,不用你们伺候我。”
“是,郡主。”几位宫女恭恭敬敬地行礼回应。
秦长安挥了挥手,宫女们离开后,她才重新望入铜镜中的自己,刚刚上完妆,峨眉宛若远山,红唇娇艳欲滴,青鬓雪肤,可以的上是花容月貌,娇艳动人。
刚过年关,她又长一岁,如今是十九岁的女了。
她跟龙厉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一出生之后,就有数不清的医者铁齿断下他的将来,全都他活不过二十岁。而她,因为年幼就被喂药成了药人,虽然长相跟常人无异,几乎无人知道她的秘密,但她却知晓药人多半不长命……这些全都是从久远珍贵的药典里看到的只字片语,没有人断定到底药人能活多久,是三十岁,还是四十?!
这才是真正折磨人的地方。
若是知晓自己的终点,她可以把想做的事安排好,生命虽然短暂,但她不认为不能让其绚烂多彩。
“你们都出去。”她的嗓音清冷,刚给她梳了繁复花样发簪的婆被她身上的气势震慑住,连着两个婢女,全都低着头出了门。
从最底层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瓷瓶,从巫族回来,她把鄂婆婆答谢她照顾夕赠与的那颗长生果磨成药粉,以清水服下,一颗长生果的量,约莫要连服七天。
她目光幽幽婉转,抚摸着光滑的瓷身,心微微抽疼,起身,倒了一杯温热的清水,打开瓷瓶倒出些许肉粉色药粉。
长生果有延年益寿的效用,她何曾想过,还不满二十岁的她,就要动续命的念头了?!
瓷杯抵在红唇上,她清楚她需要的是时间,更多的时间,哪怕长生果只能再多续一两年的寿命,对她而言,亦是多了好几百日。
仰头,她将无味的水全部咽下,眼底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光彩,宛若一对上等黑曜石,看似平静,却又有着源源不断的力量。
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谁?”
“奴婢婉容。”
她皱了皱眉,在脑海里搜寻一番,才想起这个名字似乎是几个宫女里其中一个,她不是已经让她们下去了吗?
“奴婢有话要对郡主,是十分要紧的话。”
秦长安直觉不太对劲,但想着婉容是宫女,难道是皇帝让她私底下来传话?
她打开了门,婉容垂下眼,又是毕恭毕敬行礼,看起来很是规矩温顺。
“吧,何事。”
“奴婢是来送口信的。”
“谁让你来的?皇上?”
“是四皇殿下。”
秦长安脸色一沉:“不用了,今天是我出嫁的日,也是四皇迎亲之日,吉时快到,我没工夫听你来传什么话。你虽然是下人,但也得分得清好歹,算了,你走吧——”
她虽然心情不好,但也不想旁生枝节,毕竟婉容只不过是个传话的,她再多刁难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婉容原本低垂的脸,缓缓抬起来,那双晶莹剔透的眸,此刻却划过些许幽光。
毫无征兆,突然噗通一声跪下来。
一丝不悦浮现在秦长安的脸上,她眯了眯眼,颇有些不耐烦。“你这是做什么?耽误了我出嫁的吉时,你担待的起吗?”
婉容的嗓音哽咽起来:“奴婢只需传了话就好,郡主连听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一旦皇殿下震怒,奴婢同样性命不保。”
“楚楚可怜在我这里没用,你既然是我的陪嫁宫女,离开北漠后,四皇难道还能派人追杀你吗?”她冷冷一笑,伸手拎起婉容的手臂,坚决不给婉容开口传话的机会。“出去。”
她是还有一点时间,也可以听上一两句话,但秦长安知道一时的同情怜悯,只会带来大祸。
若只是一般的话,四皇在她出嫁前任何一日都能找个机会个清楚,但这些天两人没再见过面,他何必偏偏赶在她出发前的时间让人传话?这件事有不的破绽,这个婉容也很有问题,寻常的宫女听从天和后妃的命令,怎么会给皇做事?
“殿下太了解郡主了。”婉容已然止住了哭声,嗓音中好似还有清幽的叹息,纤细羸弱的身影在秦长安面前一闪,猝然到了她的面前。
秦长安甚至来不及皱眉。
此刻的她,肩胛骨旁被婉容轻轻一点,整个人却顿时定定地站在原地,除了能够眨动双眼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点穴?!
“你到底是谁?”
“对不住了,郡主。”婉容的食指再度点上她的脖颈,这下,秦长安连一个字都无法出来了。
秦长安死死地瞪着她,一时之间,那股英气迫人的目光也让婉容无言以对,如鲠在喉。她只能绕到秦长安的背后,在她后颈一点,脸上的柔弱之色瞬间崩塌瓦解,取而代之的只有精干漠然。
一阵疼痛敲击了她,秦长安眼前一黑,身软了下来,婉容顺势抱住她。
北漠和亲嫁郡主,排场实在不,真应了皇帝所的一切比照公主出嫁,十里红妆,更别提前是金雁王朝的护卫队,后面是北漠的送亲队伍压阵,黑压压出动了几十辆马车,近千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