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半途而废,冒着毁掉一个年幼生命的风险,所以,宁可背负着巨大的质疑,也要带着如意上路。
这个“他”,秦峰和秦铜听得心知肚明,心想那男人居然不在乎?倒是出人意料。
不过这句话落在萧圆圆的耳朵里,却成了另一种解读,她讶异地问。“本宫听靖王风评极差,他真能不在乎吗?到时候见到新娘还带了个孩,一个不喜,对你百般刁难,你以后的日一个人怎么熬?依本宫,不管这位靖王的风评如何,也许真人没那么差劲,你不能把事情想得最坏,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你把如意带过去,就算是普通的男人,也会认定这是你的故意挑衅和表态,怎么可能再真心待你?长安,如若你实在不放心,可以把如意交给本宫,等本宫临盆后,府里有两个孩也挺热闹的。过阵,若是靖王真的表示他不在乎,到时候你再派人来北漠,岂不是更好?”
这一番话,更让秦长安心中发暖,她的眼光没错,长公主虽然相貌平平,没有上佳姿色,但在公主中的贤能必定是首屈一指的,娶妻当娶贤,他大哥是捡到宝了。
“传闻很差劲,真人更差劲。”秦峰没好气地哼了声,一仰头,又是将一杯酒喝的干干净净。
“你妹妹总是要嫁人的,你这个当大哥的,喝了多少酒了?想让马上要出嫁的长安看你醉酒出丑吗?”萧圆圆无奈地笑,神色一柔,劝道。“少喝几杯。”
“我在军中,号称千杯不醉,区区几杯酒,怎么会喝醉?”秦峰嘟囔一声,但显然浑身的冷酷煞气,收敛不少。
秦长安乐不可支地看过了这对夫妻的热闹,最终还是笑着婉拒。“怎么如意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若把他就这么丢在北漠,才会被人当成是无情人。难免有人会想,连对儿都可以不管不问,能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女人?公主嫂,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堵住悠悠之口,既然如此,我只求无愧于心。”
萧圆圆想了想,觉得秦长安的也有道理,再者,让母分离,也是一件作孽的事。
气氛稍稍凝重,就连沉默寡言的秦铜,也不由地多看了秦长安两眼。
“大哥,什么时候公主嫂生了,一定要传信给我。”她微微一笑,极为羡慕大哥大嫂的恩爱,心底钻入一丝酸涩。
“一定。”秦峰的目光深沉几许,突然顿感烦躁十足,重重叹了口气。“皇上不肯再拖延几日,走的这么急。”
“大哥,金雁王朝派了多少人过来接人?”秦铜若有所思。
“三十来人,我见过他们的统领,虽然年轻,但是个高手。北漠也派出差不多的人手,免得被金雁王朝看扁了,这一路少不了要走一个月,一旦下起雪来,时间就更不够了。”
“来也巧,长安走的那一天,正是四皇大婚的日。公主,你皇上怎么想的?一天之中有两场婚礼,一个迎亲一个送亲,不太妥当吧?”秦铜眉头紧锁,总觉得不太对劲。
长公主萧圆圆轻摇螓首:“或许是因为这个月里,最好的良辰吉日就只有这一天吧,再,金雁王朝那边不也不肯久等吗?本宫听宫里的老人,他们派来的礼官催促了好几回,否则,是要定在下个月的。父皇应该也有他的考量,将皇婚礼和和亲排在同一天,以示对这次两国和亲的尊重……”
秦峰心事重重地又倒了一杯酒,他听闻几天前的那个雨夜,四皇在皇帝的殿外跪了两个时辰,也不知所为何事。再后来,上早朝的时候,准皇妃的老梁尚书告假不来,而他在宫外遇到四皇萧元夏的时候,总觉得萧元夏容貌憔悴,但眼神却熠熠有光,好似透着一种异常的偏执,跟平日里儒雅温润的样判若两人。
“长安,四皇最近没见你吧?”
“没有。”秦长安直言不讳,感觉到萧圆圆的视线投了过来,欲言又止。
“公主嫂有话要同我?”她盈盈一笑,并不拖泥带水。
“四皇弟是个好的,只是,人和人之间,看得是缘分。”萧圆圆点到为止。
“嫂的没错。”她笑得愈发明媚灿烂,举起手中的酒杯,举手投足透着女罕见的潇洒做派。“我先,大哥,大嫂,二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来年,大家发大财,事事顺心!”
白银扶着秦长安回到屋里,轻声。“郡主今晚喝了多少?”
“不多,这个数。”她笑眯了眼,朝白银伸出三根青葱玉指,洋洋得意地摇了摇。“年夜饭,大家都高兴嘛。”
白银脸色顿时变了。“三壶?将军公主怎么也不劝劝你?”
“我喝的不多,不算多……我大哥二哥的酒量都比我好,他们一人喝了五壶,上好的梨花醉,嘿嘿。”
白银的眉头皱起来,都嘿嘿了,一看就是离烂醉如泥远不了。但郡主不管喝多少酒,脸都不红,所以有时候,真的很难判断她是真醉还是只不过熏熏然而已。
再梨花醉名字听起来风雅清淡,却是十足的烈酒,将军跟指挥使都是男人,尚且只能喝五壶,郡主一个女人,却喝了三壶?这还叫不多?
“郡主是真的高兴吗?”白银把她扶到床上坐着,替她解开身上的斗篷,屋里的银丝炭才刚刚加热,空气仍旧带着一丝深夜的寒意。
“为什么不?高兴也是一天,痛苦也是一天,所以我选择及时行乐,痛快。”她朝后一倒,躺在柔软的锦被上,美眸半合着,纤长睫毛掩盖了眼底的情绪。
“我替郡主泡杯解酒茶来。”白银。
屋极为安谧,酒喝多了,困意很快袭来,时隔三年之久,马上就要回到那个地方,故地重游,会是何等心情?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之中,有人解开了她上衣的盘扣,很有耐心地替她宽衣。
她含糊不清地:“白银,我要睡了,你陪了我一天,今天是除夕,早点休息,别守夜了……”
为她脱衣的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但很快,她的床畔又传来细微的动静,身侧的位置似乎因为重量而微微下陷。
她陡然睁开眼。
“谁!”
她几乎马上就出手,却来不及摸到枕头下的匕首,就被一人牢牢地压住双手,甚至另一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嘴。
慌乱之中,她猛地瞠大眼,在看清他那张脸的时候,熟悉的嗓音已然压低了传过来。
“别喊,除非你想被人发现我们的奸情。”
奸情?!她松散的理智瞬间回笼,恨不得打他一耳光,感受到他的手渐渐从唇上移开,她恶狠狠地道。“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当什么采花贼?!”
“我们几天没见面了?今天除夕夜,你倒是过的痛快,一家人吃了团圆饭,还喝的醉醺醺的,留我一个孤家寡人过年吗?!”龙厉在心里顺便骂了句“没良心的”。
几天没见面?她浑浑噩噩地算了算,不就五天而已吗?她每天都很忙碌,不觉得身边少了一个人有多么难熬,到了晚上,一个人霸占一张大床,睡得颠三倒四,乐得逍遥。
“明遥已经离开皇城了,再我跟家人吃团圆饭,多了一个不明身份的男人,一旦传到宫里头,不就多个变数吗?再者,我也不认为你很想跟我两个兄长吃饭,你们向来不对盘,你不来,我们耳根清净。”
龙厉一手扣住她的手腕,身压了上去,嗓音里多了咬牙切齿的气音。“你就不能多想想我?”一想到那两个武夫总在秦长安面前他的坏话,他心里就很不舒服,顿时不高兴了。
“我想还是不想,你都会不请自来。”她略微动了动身,他一个大男人的重量,对于她而言还是很难负荷,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你别压着我。”
他扯唇一笑,从她身上下来,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居高临下地睇着她,目光满是不怀好意。
“喝了三壶?”
她眉头皱了皱,很显然,他连她跟白银的对话都偷听了,是早就埋伏在这儿等她回来。
“你的酒量不差——”
“当然不差。”她脱口而出,迎着他的目光,却又总觉得好似成了他眼中的一头羔羊。
“喝醉的话,反而不好办事。”
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大婚前,男女不得见面,你这人讲不讲规矩?”
“本王从来不讲规矩,谁敢本王的不是?”他哼了声,嘴角挂着不屑一顾的轻蔑笑意,突然攫住她的下巴,俯身下去。
两人唇瓣相贴,她口中还弥漫着淡淡酒气,但他尝着却觉得好似藏着蜜糖,他忘情地吸吮着,意犹未尽。
秦长安整个人绵软的宛若一团云,任龙厉予取予求。
他看她,昏暗的灯光下,她双颊浮着一层粉色的珠光,娇喘微微,一双黑白分明的眸水汪汪的,好似宝石浸在温泉中,氤氲似雾,莹润生光。
“秦长安,你这半醉半醒的模样,实在是让本王舍不得碰你。”
他一时心动,轻轻吻上她的双眼,感受着眼皮下她的眼睛的微动,她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仿佛是一只蝴蝶,在他的唇上煽动着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