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秦长安为何跟萧元夏走的那么近?是认为萧元夏善良宽仁?呵,身在帝王之家的,能有几个纯良无害?
只是萧元夏的这些伎俩,根本就不在他的眼里,跟他比阴谋算计?纵然萧元夏跟他差不了几岁,但他在这方面的悟性,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匹敌的。
“爷,是埋了吗?”李闯的声音徐徐飘过来。
面对不远处的那一座观音庙,他眯了眯阴鹜的眼,嘴角撩起一抹残忍至极的笑。“埋了多浪费,四皇大婚前还惦记着我,我们呢,总不能太气,不如给他这个新郎官送点贺礼。这就叫,礼尚往来。”
秦长安狐疑地在歇雨楼的门口扫视一圈,天都黑了,他们的义诊也结束了,龙厉怎么还没回来?难道是直接回了郡主府?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了?
这样的想法,让她心里多少不太高兴,不过他向来阴晴不定,独来独往也不奇怪。
“郡主,还要等明公吗?”白银问。
“不等了,他多大的人了,肯定会自己回去的。”她弯下腰,矮身钻入轿。
到了郡主府,匆匆吃了点她就到炼药房思考云儿的病症,亲手研磨药材,制作方便实用的丸药,打算先给云儿吃个几天看看药效。
“白银,什么时辰了?”等把手边的事情做完,秦长安才离开椅,伸了个懒腰。
“快午时了,郡主该歇息了。”
“明遥睡了吧?”
“明公还未回来——”
秦长安眉头一皱,顷刻间把门打开,看向守在门外的白银,眼神凌厉。“到现在还没人影?”
“是。”白银点头:“要我去找人吗?”
她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凶险的南疆都走下来了,她不担心龙厉会遭遇不测。他有防身武艺,警觉性高,更别提身边那么多身手不凡的暗卫,他绝不会阴沟里翻船。
这似乎是他头一次晚归?
这一年多来,他几乎夜夜都拥着她入睡,刚开始她还不太习惯,然后一旦习惯了他的怀抱,此刻他不在身旁,大床显得空落落的,她可也翻过来滚过去,反而有种孤枕难眠的感觉。
她索性起身看书,看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有了睡衣,再躺会床上,一合上眼睛,就睡着了。
秦长安睡下没多久,房门就被人悄悄地推开,一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来到床畔,掀起床幔,静静地坐在床沿,守望着她。
但龙厉并未马上睡下,而是马上去了隔壁净房,彻彻底底洗净了身,免得让她察觉自己身上的淡淡血腥味。
第二天,全城都听到那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四皇府的门口,一字摆放着五口黑漆漆的檀木棺材,清晨路上已有人走动,亲眼所见,但很快这些棺材被人移走,无人知道那是空棺材,还是真棺材。
但不管真假,这都是极为忌讳的事,更别提还是放在皇府门外,而这个皇不日后就要大婚,明明马上办喜事了,谁能料到有这么一出?
萧元夏一袭金色锦袍,面色铁青地坐在书房,面前跪着两个侍卫统领,房内的空气一瞬间冻结成冰,令人大气都不敢出。
“棺材里看了吗?”他冷声问。
“殿下,里面是我们的人,不过——”左边的男只能硬着头皮交代。
“不过什么?”
“五个人的首级被砍了,棺材里只剩下身体。”
“什么?!”萧元夏一拍桌,俊逸的面容只剩下浓重的怒气。
“殿下,五人无一人生还,属下也不知昨日发生了何事,才让兄弟们遇到这么残暴的敌人!”右边的男愤慨地,“杀人就算了,那五颗人头该去哪里找?以属下的直觉,这些人绝不会就此作罢。”
萧元夏也是这么想的,他马上要迎娶皇妃,北漠谁不知道皇府如今满是喜气?可五口棺材往门口一堵,哪里还有什么喜气,只剩下晦气!
派去的五个侍卫全军覆没,足以让他坐立难安。更别这么沉重的檀木棺材,在深更半夜运到皇府门口,甚至没惊动一个半个值夜的侍卫,这是常人能够办到的吗?而且还被割了头颅,那五颗人头会出现在何时何地?会是他大婚那日吗?
这等行事作风,简直不是区区残酷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最可怕的,就是让人生活在未知的恐惧之中。
“侯宇,加派人手,这半个月内你捉拿不到人,你主就成北漠的笑话了。”他面无表情地,双拳紧握,给属下施压。
两人领了命令,脸色同样难看地走了出去,萧元夏依旧动也不动地坐着,满目尽是阴霾,再无往日的一丝温煦和善。
他的确是嫉妒明遥,嫉妒一个从倌倌里出来的丑陋男人能留在秦长安的身旁,而他,即便是再三挽留,也无法让秦长安相信他们是有将来的!
他派人去刺杀明遥,只要这个男人一死,长安就不会继续执迷不悟,她也不会再用那么疏离的眼神看他……他们,就能继续回到之前的时光。
长痛不如短痛,这是他这两年在皇位争夺中深谙的道理,所以,这次他没有犹豫,果断出手。
但是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知道明遥学过武艺,但远远称不上是什么高手,派五个人去,已经是绰绰有余的打算了。
难道明遥身边有帮手?萧元夏断定明遥不过是一个家道中落的罪臣之,明家出事后,在朝中的人脉关系早已全部断裂,已经沦为一般的庶民,才会对他痛下杀手。
显然,他低估明遥了。
会是郡主府的护卫吗?
萧元夏越往下深想,脸色越凝重,但很快又否决了这个想法。如果是郡主府的护卫为了保护明遥而杀了这五人,不会想出把棺材放在皇府门口这种阴邪手段;如果是明遥的点,他称不上是郡主府的男主人,那些侍卫只会听命于秦长安,而并非为明遥做事,明遥没那么大的能耐。
明遥背后会有他没察觉的势力吗?!一个男娼,怎么可能?!
就算有人为他所用,明遥哪里来的胆跟他这个皇杠上?!
原本这桩婚事他就诸多不满意,梁雪他见过,跟北漠其他的闺秀没什么不同,他就是喜欢不上,连一分多余的心思都懒得花在这个准皇妃身上。这阵官员们见到他就跟他道喜,他烦不胜烦,心情郁闷之极,这番没除掉最大的情敌,反而遇到了这种晦气的烂摊,他更觉胸口一口气咽不下。
他虽然不喜欢要娶的妻,但不代表他不看重这场婚事,大皇被赐毒酒后,皇帝对他的态度也时常不太分明。在众人眼里,他几乎坐定了储君的位,但萧元夏清楚没走到最后,一切都不一定。皇帝最宠爱的皇,并非是他,他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违逆圣意,很可能让局势再度颠覆。
有人在婚事前给他难看,泼他脏水,即便亲眼目睹棺材的民众不多,但已经落人口舌,此事迟早会传到宫里去。
怒气无法发泄,但他还是得压下火,先好好想想怎么在皇帝面前解释,才能化解眼前的祸事。
……
郡主府。
“此话当真?”秦长安搁下手里的筷,脸色一沉,顿时没了胃口。
“千真万确,郡主。”白银点头。
“谁会干这么缺德的事?还有半个月就要成亲了,这不是存心去恶心四皇吗?”
白银表情木然,但思绪分明。“大皇已死,上官德也倒了,四皇最大的敌人已经肃清,喜事临门,本该意气风发。可我觉得,这回四皇的敌人实在太过凶残,远在上官德之上,想必跟四皇有着血海深仇,不知郡主怎么想?对这种阴毒的作案手法,可有怀疑的人选?”
秦长安如鲠在喉,怀疑的人选?是,她手边还真有一个。
龙厉安静地看着桌上的燕窝粥,他听这两天秦长安吃的不多,意兴阑珊,几乎终日把自己关在炼药房,直到晚上他才能见她。
第三日,他实在忍不住了,端着宵夜过来,但她只是淡淡瞅了他一眼,依旧无动于衷地研磨药粉。
他抚着下颚,打量着她低垂的侧脸,低声。“不吃就凉了。”
她头也没抬:“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敏锐地感觉到她的神色有一丝冷淡,他微蹙了下眉,走到桌前坐下。
两人就这么坐了半响,即便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炽热目光,她依然不怎么搭理他,他便将手上拿着的一本书册搁在桌面。
“啪”,声音不大,但在安谧的环境里,却听得格外清楚。
秦长安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一双清冷如寒星的眸对向他,知道他的耐心早已用尽,能在深夜为一个女人送夜宵,她不吃也就算了,更没有半句温言软语,当然会觉得没面。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一开口,就是质问的口吻。
“你指的是什么事?”龙厉气定神闲地问,但眼底已经结了一寸寸的冰霜。
“你心里清楚!”
“我每天要处理的事都不计其数,我还真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