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么个大箱子,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卫长阳只穿了中衣,光着脚就在内室里接见了智伯瑶。
“长阳王还真是不拘一格。”智伯瑶瞟他一眼。
卫长阳笑的越发得意,室内点了火盆,一摆就是十几盆,热的人浑身冒汗,卫长阳也索性把衣服敞开了些:“智姑娘深夜来访,我真是不知道该怎样向皇兄交待,不如床上请?今日父皇说了要立我做储君,姑娘莫不是因为这句话心动了吧?”
“等你登上皇位再说这话不迟。”智伯瑶道。
“那这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卫长阳一笑,踹了箱子一脚,“该不会是你杀了皇兄向我表忠心的吧?”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智伯瑶说,“这是在你的府上,我还能耍什么花招?”
卫长阳便小心翼翼开了那大箱子,却见里面赫然蜷缩着一个人,“这是,灵儿!”
只一瞬间,卫长阳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只是晕过去了,”智伯瑶说,“看你对她上心,我也是了却一桩心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
智伯瑶:“智府没落,她年纪尚小,没有忠仆陪伴,也没有钱财傍身,更没有一技之长。”
“那你就能这样对她吗?”卫长阳怒道,“她是我认定的人,怎能这样随随便便就送了过来,让人看轻了去!”
“你等得起,她却等不起了。”智伯瑶站起身来,“如今时局动荡,我自身难保,何谈照应她。想你对她也算是用心,这才把人放在你这里。往后生死不论,也别来找我,你若是玩腻了,扔了便是,也不用过问我的意见!”
卫长阳面色不悦:“有你这样的人做姐姐,她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运。”
“这话,我可不认,”智伯瑶笑了,“她最后信任之人,只你一个。”
卫长阳将智仲灵搬上了床榻,站立一旁,看她许久都不移开眼睛。
“你这样子,今儿个晚上是不打算在这里睡了?”
卫长阳一边为智仲灵盖上被子,一边狠狠瞪她:“灵儿信任我,我可不能趁人之危。”
“我若是你,今晚上就在这里歇下了,不仅要在这里歇下,还要与她坦诚相见才是。”智伯瑶说。
卫永昌被她这惊世骇俗的言论震了一震:“想不到智姑娘的手段,也是如此龌龊不堪。”
智伯瑶挺起了腰杆:“手段哪里有龌龊不龌龊的,她心悦你,只是因着心里有许多牵绊不敢与你太亲近。你一贯无耻,不如无耻到底,让她断了旁的心思。”
“你倒是敢说。我看是皇兄没有用这等手段降服姑娘,姑娘难耐了。早知道我该对姑娘下手,好让姑娘服服帖帖,断了旁的心思。”
智伯瑶:“我这个人脾气坏得很,要是谁敢这样对我,就是亲丈夫也剁掉他的血肉。智仲灵和我终究是不同,不要把我和她相提并论!”
“你是田里的野草,她是娇弱的兰花,”卫长阳点点头,“自然是不同。”
“懒得与你争辩!”智伯瑶甩手走人了。
卫长阳看向智伯瑶的背影,就那样慢慢隐入黑暗之中,不像是走入暗夜,倒像是被暗夜吞噬了。
室内的智仲灵“嘤咛”一声,似乎清醒过来。
卫长阳连忙回了屋内照看。
智伯瑶出了长阳王府,巫怀慕迎了上来:“智姑娘,主子有请。”
智伯瑶觉得这一请来的突然:“什么时候?”
“就是现在。”巫怀慕语气十分坚定。
智伯瑶:“白日里他对我说过那许多的混账话,怎么突然就转了心性?”
“主子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巫怀慕指了个方向,请吧。
智伯瑶一向能识人,巫怀慕在说谎,但是哪句话在扯谎,智伯瑶就不得而知了。
就算知道有些蹊跷,但智伯瑶还是跟了巫怀慕往那边小巷走去。
一进入小巷,智伯瑶便知道气氛不对,她急急后撤,却发现退路已经被人堵死了。
小巷极深,月光不能照入,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马。
身后大约十来个黑衣人各个手持寒刀,目露凶光。
巫怀慕看了智伯瑶一眼,什么话也不说,渐渐退后,神色上很有几分颓唐。
被人给卖了!智伯瑶心叫大事不好,上了巫怀慕的当。
黑衣人出手,智伯瑶只得拔出匕首与对方以命相搏。
巫怀慕是训练出来的暗卫,却也有死士的觉悟,智伯瑶心想,那真相只有一个,就是能让巫怀慕听命之人下了这个命令。
是卫永昌!智伯瑶惨笑一声,一个分神,不小心后背被人划伤一刀。
好在她及时调整刀势,匕首这武器一寸短一寸险,智伯瑶激进猛攻,让那伙黑衣人一时不敢贸然下手,智伯瑶知道自己的体力支撑不了多久,血战不是长久之计。
一刀下去,又一个黑衣人殒命,智伯瑶也就试探出了这伙人的武力,其实不在智伯瑶之上,单打独斗智伯瑶不夸口二十招内便可取敌人首级,可如今很显然对方有备而来,自己若是再这么恋战,恐怕局势会对自己不利。
智伯瑶抬眼望去,恐怕只有从上面逃走方才有一条生路。
敌方很显然也识破了智伯瑶的意图,攻势更加猛烈。
智伯瑶也顾不得许多,杀招一出,顷刻间取了两人的姓名,她足尖轻点,眼看就要从小巷突出重围,这时却见一把剑横劈下来,智伯瑶用匕首招架,又被压到了地面之上。
那剑的主人,正是巫怀慕。
智伯瑶冷冷一笑,她的匕首带血,她的衣袖已经被血水浸染,她的眼睛里也泛着血光。
她用匕首指着巫怀慕:“这,是你主子的意思?”
血从刀尖滴落。
巫怀慕没有说话,眼神里却是比冰霜更冷的寒光,一拧身,与智伯瑶正面过招。
突然,头顶一暗,似乎有什么东西飘过。
正在酣战的几人顾不得抬眼看,却发觉空气中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
智伯瑶对这香气很熟悉,那几个黑衣人觉得不对劲儿,急忙闭气,却还是晚了。
智伯瑶听得身边“乒铃乓啷”一阵刀剑触地的声音,自己也眼前一花,两腿一软倒在了地上,隐隐看到一双男人的鞋子出现在视线之中。
正文 第三十九章花市灯如昼
醒来时,躺在一间木屋里面。
室内陈设简陋,一张床,一张凳子,再无其他。
倒是生了火炉,所以才不觉寒冷。
智伯瑶警惕地从床上坐起来,背后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
房梁上睡了一个人,掩头盖面,一身黑衣。
“喂,你是谁?”智伯瑶问他。
见那人不理会,智伯瑶随手抓了一颗石子扔过去。
那人手一伸,抓住了石子,翻个身继续睡。
“喂,我在问你话!”
那人终于不耐烦了:“我都救过你两次了,你不打算说声谢吗?”
“两次?”智伯瑶算了一下,在春雨教的地盘那时算一次,这次便是第二次,“可我为什么要感激你?”
“不该吗?”
智伯瑶:“你就是那天晚上闯入我房间的人!”
两次出手相救,智伯瑶都从他身上闻到了熟悉的香味,那味道智伯瑶怎么会忘记,那个半夜闯入自己房间,麻醉了自己,甚至还登堂入室的登徒浪子!
“是又如何?”那人依旧在房梁上侧卧,“你这样的人,我闯入你的房间,没杀你已经是仁至义尽。”
“我与你无冤无仇,”智伯瑶,“如果没有那天晚上你那样对我,我如何会卷入后面的纷争?明明就是你拉我入泥潭,我为何要感激你?”
“冥顽不灵,姐姐没有杀你,不代表我不会那么做。”
智伯瑶:“既然有心杀我,又何必救我?还有,你口中的姐姐是谁?”
无人回应,智伯瑶抬头看去,房梁上哪里还有那人的踪迹。
追出门去,大雪纷飞,雪已经积了半尺多高,可雪地上却没有半个脚印!
“这样的轻功,”智伯瑶想着,“不知是哪个小贼,待我日后打探清楚。”
回到屋内,智伯瑶烤着火,身上是热的,一颗心却是冷的,天地之间,她又是孤身一人了,没有什么属于她,一个人,躲在荒野的小屋里面,身上无一物,身边无一人。
如果巫怀慕对她下杀手,智伯瑶想来想去,都只能是受卫永昌指使。
所谓山盟海誓,不过如此,如海市蜃楼,如镜花水月,可笑至此。
智伯瑶闭着眼睛,想着自己今后的去向,也许可以去天下第一险峰一游,从前疲于奔波,一直没能成行,现在倒是个好时机。
雪地上忽然响起了马蹄声,数量众多。
智伯瑶叹一口气,终究还是不肯放过她吗?
开了门,只见小小的木屋被一群骑着高头大马之人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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