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目光是干干净净的纯粹,不一样的。”
“……”这是说她看清河王时目光很浑浊的意思?孟瑶按了一下眉心,觉得这个堂妹依旧不讨喜。
今夜孟瑶一番折腾已是心神俱疲,又兼着跟孟媛说了一堆,一时只觉得不自在极了。她起身准备回国公府去,临走时对孟媛道,“霍茵那里我此刻过去不一定方便,改日再向她道谢。”
孟瑶离了临湖居后立即就回了孟国公府,刚一进门就有小丫鬟来传话,说是孟老夫人请她过去,她微微一愣才提步往鹤延堂而去。
孟瑶在鹤延堂里待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回去自己的院子,瞧见跪在院子里的青竹,她眉眼不抬路过她进了屋,半晌又拿了一纸契书出来,“你我主仆十年,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还你卖身契,出府去罢。”言罢不顾青竹哀求,教人把她送了出去。
曹氏知情后刚要过来数落,就叫孟老夫人一句话禁足在了自己的屋里。此是别话,不提。
临湖居里,霍茵换过干净衣裳从雅间出来,见顾邺倚着廊柱立在那儿,挑了挑眉,示意身后的小丫鬟把他的大氅还回去。
顾邺接了大氅,才要穿回身上就听见霍茵凉凉地开了口。
“清河王当初为了一匹伤马尚且要和小女子动刀动枪,怎么今儿个反而见死不救?”霍茵赶过去救人时,是有注意到孟瑶的丫鬟在抱着某人的大腿哭求的。
顾邺动作一僵,面上的神色瞬时古怪起来,见霍茵饶有兴味地盯着自己,他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来,“本王不会水。”
“……哈哈哈。”霍茵掌不住笑意笑弯了腰,着实在意料之外。
顾邺斥道:“不许笑了。”
“……哈哈哈。”
“本王让你别笑了!”
“……”霍茵勉强撑住笑意,四下张望了一会儿,问道,“怎不见世子和宝珠?”
顾邺心气正不顺呢,见问没好气的道:“好好的七夕,他们自有他二人的去处,难道还要在这儿等着霍大小姐不成?”
霍茵这回没恼,反挑眉问他:“那敢问王爷怎么还搁这儿杵着呢?”
顾邺穿好大氅,掸了掸衣袖和前襟,哼道:“自是在等本王的大氅,不然等你?”
“你!”
顾邺负手转身下楼,清朗的声音飘过来,“七夕佳节,本王还要去会佳人,就不陪霍姑娘啦!”
看着那颀长的原本还有些赏心悦目的背影,霍茵忍不住想要挥拳。
这清河王还真是徒有其表,表里不一。
小丫鬟看着自家姑娘咬牙切齿的气恼模样,往边上退了小半步,随即似想起什么又挪回去,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就剩这一只了,奴婢可是好不容易才抢到的呢。”
霍茵看到丫鬟手里的猴王面具,面上登时露出松快的笑容,拿过来挡住脸试了试,喜得眉开眼笑:“好丫头,回去给你赏。”
“嘻,谢谢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孟瑶是个很矛盾的人,不过没坏心。
【望天】我还真是没狠心搞个大反派的角色出来,曹氏这样的顶多是没脑子……
看到大家的留言又是快乐的扇,嘻。
后面主要的就是世子复明,撒糖虐狗没羞没臊?【大雾】
第50章
熙熙攘攘的长街上, 花灯璀璨,放眼望去皆是一派热闹景象。
孟媛拉着陆景初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一边护着他不被其他人挤碰到,一边时不时地去瞅街道两旁各色的商摊。忽然, 在经过一个挂满了精巧花灯的摊子时, 孟媛不由停下了脚步。
陆景初侧首朝向小姑娘,“怎么了?”
孟媛一双眼亮晶晶的, “这里卖的灯比别处的好看呢!”
卖灯人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爷子, 长得慈眉善目。这会儿听见孟媛的话,他乐呵呵地开口道:“女娃娃看中了哪盏灯?”
孟媛顺手指了指挂得最高的一盏凤凰彩灯, “这个最好看, 我就要这个了!多少银子?”一边说着,一边侧转过去十分自然且熟练地把陆景初系在腰间的钱袋解了下来。
“女娃娃好眼光!”卖灯人笑眯眯地把那盏灯取下来, 但却并不急着把灯递过去。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慢悠悠地捋着胡须,笑着对站在摊子前的孟媛道:“不过小老儿这灯可不是花银子就能买到的哩。”
“不要银子那要什么?”孟媛疑惑不已, 陆景初也跟着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二人锦衣华服,看上去就是非富即贵,可偏偏这卖灯人半点儿巴结心思也没有,见问只笑着说出来自己的规矩。
“小老儿的花灯不同样式对应不同谜面,只要说的出答案,这灯呐分文不收就送给二位了。”
花灯猜谜并不是什么新鲜花样,从前孟衡曾带着孟媛在灯会上赢回去不少彩头,故而卖灯人的话方一出口, 孟媛便催着他出谜面。
卖灯人把手里的花灯转了小半圈,取下藏在灯中的一张小纸条,展开,笑得胡须一颤,念道:“解把飞花蒙日月。”
“猜什么?”孟媛在心里翻来覆去默念了几遍,觉得这不像是从前的字谜,一时没有头绪。
卖灯人合上纸条,“猜的是古棋局。”
闻言,孟媛瞬时垮下一张小脸。
她根本就不懂棋,压根无从猜起。
看她犯了难,又见一旁的陆景初没有开口的意思,卖灯人笑了,捋着胡须轻叹唏嘘道,“女娃娃既然猜不出来,这凤凰彩灯小老儿可就给挂回去咯。”一面说,一面就要动作。
然而还没等他抬起手,就听见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陆景初握着孟媛的小手轻轻地按了一下,启唇吐出四个字。
“柳絮漫天。”
卖灯人动作一顿,微敛眉,细寻思,半晌看向面色淡淡的陆景初,问道:“何解?”
一旁的孟媛也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他,等着他解释。
陆景初薄唇缓勾,徐徐道:“这句诗出自曾巩的《咏柳》,‘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句中的飞花指的是柳絮,蒙即遮蔽,那么整句诗的意思就是柳絮遮蔽了日月,岂不正是柳絮漫天?”不懂棋的人其实也能猜这谜面,不过不敢这样笃定就是对的罢了。陆景初稍稍一停顿,继而又道,“这是象戏中的一局残棋之名。”
“老人家,对不对?”陆景初的话音刚刚落,孟媛便急着向卖灯人求证。
卖灯人笑呵呵地双手将那盏凤凰彩灯递给孟媛,颔首道:“半点不差,这灯就送予二位了。”
孟媛提着灯笼,喜滋滋地,离开灯摊后,轻轻地晃了晃他的手,在他侧首“看”过来时眉眼一弯,“夫君你可真聪明!太厉害了!”
她直白的夸赞让陆景初的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他微一挑眉,不语。
孟媛看着他,微微红了耳尖,眼角的余光迅速地四下逡巡一回,发觉二人此时已走到了东湖边,周遭人来人去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一隅,她弯了弯眼睛,将提着花灯的手背到身后,往前一步,踮起脚尖。
蜻蜓点水一般在陆景初的下巴上亲了一下,孟媛红着脸往后连退好几步,垂着头不敢抬眼再去看他。然而过了小半晌,她到底忍不住偷偷地去瞄陆景初的反应。只在抬眸的一刹,一束焰火瞬间在他身后的夜空中绽放开来,姹紫嫣红、五光十色的明媚与灿烂。
一束又一束的焰火绽放在孟媛的眼中映出惊喜的光芒,她指着绚烂的夜空,声音里是丝毫不加掩饰的雀跃:“看,焰火哎!”
陆景初闻声,下意识地转过身去,抬头。
然而头才微微扬起一点儿,他便感到衣袖被人往下扯了一扯。敢这样的只有一人,陆景初顺着那牵扯的力道才微微弯下腰就感到一只温热的小手轻柔地覆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愣怔间就听到小姑娘软糯温细的声音连着她说话时的气息一齐扑洒在耳际。
“焰火晃眼,你不能这样直接看的。”孟媛记得连朔派人寄来的书信上有特意叮嘱过,目前这段时日正是陆景初双眼恢复的关键时候,要尽可能避免强烈刺眼的光亮。这会儿烟火璀璨绽放,明晃晃的,而今夜出门来陆景初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眼戴素绫。
陆景初抬起手轻轻地覆在那只柔软的小手上,握住,缓缓地直起腰身,手上微微一使力便将没有丝毫防备的孟媛揽进了怀里。拥着她柔软香馨的身子,陆景初缓缓平复心里的波澜。
饶是他早已习惯了她无微不至的体贴,但每一次还是忍不住窝心。孟媛给予他的关心是与旁人完全不一样的,不掺愧疚与讨好,只是简简单单、纯粹干净的呵护。陆景初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
漫天的烟火璀璨,一片光亮之下,堤岸边的湖水里倒映出一双相互依偎的璧影,虽处繁华濯锦的喧嚣之中,但于他们而言,这一刻周遭一切都已淡去。
而在东湖另一边的湖岸上却是又一番热闹。
霍茵戴着面具,身形灵巧地穿梭在如潮水一般的人群之中,不多时就将一直寸步不离的小丫鬟甩得看不见人影了。站在湖边的柳树下,霍茵得意地拍了拍手,“总算能自在地玩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