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冒着头微微的暖,许氏就坐在阮毅边上,手里在给他制冬衣。
早几年时候她也做,但后来阮毅怕她熬坏眼睛,就都让下人挑了布料来,再送去绣庄制。
但她现在有心给府上节省开支,阮毅的冬衣也就重新自己上手了。
因为近来外头那些关于阮家还有皎皎的恶意传言都消匿无迹了,许氏心中也没了之前的烦闷压抑,轻松愉悦都写在了脸上。
当时她也问过女儿,这事确实是皇上在帮他们阮家,许氏万分感念圣恩。
阮青杳进来喊过爹娘后,也就没打扰娘缝制,坐在一边翻开给爹念话本。
念上两句,阮毅就明显多了些神色,一副仔细聆听津津有味的样子微微摇头晃脑。
好长一段时间,院中都只有轻软悦耳的念书之声,与布料摩挲擦动的细微声响。
书页被阮青杳一页页往下翻,她也不知不觉间被吸引其中,读入了神。
在爹病前她都没看过话本,最开始的江湖英豪也多是打打杀杀,她不甚喜欢。
也是近些时日才发觉到一点话本子的乐趣所在。
很新奇也挺有意思,难怪爹会听得进去。比如这本里的,小姐虽被救起,但却因落水而生了病。小姐被送回府养病了,而家中人又不让那少爷相见,书中他想尽法子求见不得,竟勾得她也不自觉跟着心中焦灼。
直念到小姐病好,同那少爷见上了才跟着松口气。
两人私下相见后,说了许多话,阮青杳逐一往下念,念着念着一贯顺畅的她竟然卡了几次壳。
这……这,这些说的便是情话吧?大整页的,怎说了那么多呀?
上本才不过寥寥几句呢,这怎么还能有如此甜腻的,简直已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书上接着写到那少爷替小姐摘了头上落花,然后凑近在她耳边说话,小姐一颗心瞬间加速急跳。
阮青杳读着读着,整个脑袋都不自觉往话本里头埋,书中写到小姐心中紧张悸动,她也跟着紧张到不行。
突然之间,她念书声戛然一止,盯着书上文字怔怔,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瞬间充满了的竟是皇帝陛下那张凑到她眼前的清俊之容,无端叫她耳边乍响心跳声擂擂不息。
许氏一直在旁认真做着缝制,也没去细听女儿念的是什么,直到感觉耳边安静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今天的念完了么?”许氏问着抬头看去,却发现女儿并没有合上书册,而且模样瞧着不怎么对劲。
整个脑袋都快埋进去了,且耳朵根红得特别厉害。
许氏一下就想到了什么,忙放下手里的,起身从女儿手里拿过话本看。
扫过两眼就明白了。
她一时神色复杂,想笑却又不知该不该笑。
见女儿面绯烧红一副呆呆的模样,便把话本放下,开口转了话:“都是你爹啊,之前锄强扶弱听得挺好的,偏偏腻味了要听别的。”
女儿最初要念这类话本时,许氏也犹豫过一阵。但一想着女儿也这般年纪了,却被他们打小系在身旁护着,许多事都还不太懂,帮着给她稍稍开点窍也不是坏事。
其实刚这几页里的都还算是寻常,没想女儿反应这么大。这倒是提醒她了。皎皎带人出去拉了一车话本回来,里头万一还夹杂着某些太过的,给女儿看到就真不合适了。
还是要把话本全拿来,她先给挑一挑才行。
阮青杳听娘说了,木着点点头,耳根却依旧烫得厉害。说着这就回去让人给娘送来,就起身匆匆离开。
走出院落后,她才逐渐放慢脚步。
“好奇怪啊,为什么会想起皇上啊?为什么会……”阮青杳喃喃伸手按了按胸口,“会这样啊?”
皎皎走后,许氏索性也先放下手里的活,坐到阮毅面前给他喂茶,说话。
“好在有皇上,现在外头没人再敢诋毁皎皎了。你这么多年尽心辅佐危险中来去,皇上他还是念情念功劳的。”
阮毅喉头微动喝进几口,但蹙着的眉头,似乎在表明自己今儿的故事还没听够。
许氏就嗔他:“当家的啊,你真是病了还没个正形。”
未嫁他前她爱听说书,书听不够就去看话本,可家中不富裕,只能偷偷摸去铺子里翻。字是私下偷学的,识的少看得也吃力。
后来他知道了,揣着他也不多的钱买来给她,还总偷偷扒她窗台,在外头念给她听。
后来,也不知他喜欢上看话本是真的,还是哄她的。
许氏想着想着,伸帕子去擦擦他嘴。不说话也不认人了,每天问他话也从不回答,可这些鸡毛蒜皮的习惯和记忆却还惦念着。
许氏眼眶红了一圈:“老爷,你倒是好起来啊……”
阮泽塘一早回来之后,便去书房继续自己昨日画了一半的山水。
阮致渊推门进时就见他正以笔沾墨,手背敲敲门板道:“又画呢?我们家可是武将,别整天弄得跟个酸腐文人一样。”
阮泽塘瞥他一眼,却看见他是一副要出门的打扮,抢先便道:“不出门,不去。”
阮致渊气滞,走进来改敲他桌子:“你就知道我来喊你的?”
好吧确实是。
“你也不先问问我喊你去做什么?”
阮泽塘摆摆手:“走开点,你挡着我光了。”
阮致渊挪开两步:“近来京城里关于皎皎传言的风向彻底改了,你总知道吧。”
听提到妹妹了,阮泽塘抬了一眼:“然后呢?”
阮致渊一掌击上拳头,撇嘴冷笑两声:“那齐家小子,现在总可以打了吧。”
阮泽塘提起的笔一顿,然后默默搁放在架上,理理袖子面不改色:“那走吧。”
……
两人低声交谈着往大门去时,被不知从哪冒出的小家伙听见了一二,追跑上来一手拽一人的袍子:“大哥二哥,你们去哪,带我去带我去!”
两人头一下就大了。
“出去办正经事,带不了你。”
“就是,听话一边玩去!”
阮麟眼睛转动,摇头咧嘴笑:“大哥二哥又在骗我。我听到你们说要去打人的。”绕到两人面前好奇仰头,“打什么人啊,欺负姐姐的人吗?”
两人互视一眼,这小子人小,耳朵怎么这么灵?
“没你的事。”阮致渊不耐烦挥挥手。
“我也要去嘛。谁欺负阿姐,我就打谁!”说着皱眉伸胳膊向后取小弩。
阮致渊先一步把他挂在后头包布的箭矢抽了出来。
“大哥二哥小麟。”
正抢闹着,忽听身后传来妹妹的声音,三人动作刹时一停。
阮青杳从爹娘院子出来,才把心口古怪压按平复,打算回自己院子时,就远远看到三人。
她过来疑惑问道:“你们在说,打什么呢?”
“没什么。”阮致渊暗中捅捅边上。
“嗯。”阮泽塘附和点头。
阮麟跳了起来,趁机从大哥手里拿回小箭,满面兴致冲冲地跑向阮青杳:“阿姐!大哥二哥说要……”
阮致渊一拎他后领将人提了回来,前襟扯起盖上了嘴,把剩下的都捂了回去。
阮泽塘微微一笑道:“要出门逛逛。妹妹有什么想吃的?二哥回来带给你。”
阮致渊则在暗暗冲着阮麟眼神警告。
阮青杳哦了声,摇头说不要,看着小家伙又想起之前的事来。
“也要带小麟去吗?他课业都没做。”
天转冷书院停了讲学,但小麟这样开春定又要被夫子说。
阮泽塘摇头道:“没有。小麟刚还说了要听你的话,乖乖去念书的。”
“快去!”阮致渊松手推了推阮麟的小身板。
阮麟嘟嘴仰头看看两人,最后只好认命一般叹了气,慢慢悠悠走向姐姐。
干吗不让他说。
但也不能惹大哥二哥生气,那样下回就不带他玩了。
阮青杳见小麟提到念书就低垂脑袋,一副蔫儿吧唧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拉住他:“姐姐陪你吧。”
阮麟一听,立马就精神了,抬头拉上阮青杳手摇了摇:“好!我要跟阿姐一起!”
见阮青杳把小子哄走后,两人总算松口气,转身出了门。
就在两人离府后不久,一辆从宫里驶出的马车又一次停在了阮府门前。
侍从打扮的傅德永伸出手,请了车上人下来,再去看眼前府宅门楣上大大的阮府二字。
已是另一番心境。
打今儿起,阮家姑娘,那可是谁也招惹不起的了。
第12章
阮麟是个好动坐不住的,阮青杳陪了他在书房念书,还没过一会就见小子熬不住了,小屁股在凳子上挪来摇去,伏在大书桌上的小身子也歪歪倒倒。
总要她提醒一二才重新坐直了。
可显然小家伙坐不住,也压根没多少心思能放在课业上。
阮青杳想了想,见今日无风,外面日头大晒来也很暖和,不至于会着凉,便让人在院子里支了一张,将砚台笔墨全移到了外头。
小桌支起的高度与阮麟相当,小家伙站着拿笔沾墨,没了定住人的椅子,一个站姿腻了就换一个,低头一笔一划地写,总算慢慢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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