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是一般的衣物,怎么会如此不在意的胡乱堆叠在柜子里?
夏清时拿出那衣衫正欲展开来看。
一旁的丫鬟初音立时轻呼了出来:“呀!这不是……”
说到此处,瞪大了眼睛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副惊魂失措的神情。
见初音的模样,夏清时便知道这花笼裙定不简单。
初音见屋子里的几人都望着自己,深吸了好几口气,却仍是止不住地颤抖着嗓音道:“这……这裙子是三年前,她们四人跳月夜踏歌凌仙舞时穿的那条。”
说着又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烟绮罗的尸体,浑身一颤,忐忑地说:“这裙子应还有一条缕金百蝶穿花的绦带才对……难不成,难不成便是这条绦带勒死了烟姑娘?这可真是锦茵阁的符咒破了,放出了……放出了三年前……”
夏清时见初音吓得不清,连口齿都模糊起来,又神神叨叨地往鬼神上扯,忙安抚了两句,便将她打发了出去。
需等来日再好好询问一番才是。
不过这手中的花笼裙,果真是缺一条绦带。
看来,勒死这烟绮罗的还真有可能是那条消失的缕金百蝶穿花的绦带。
尸体查验完善后,便由张伯张婶收拾妥帖的运往义庄停放。
箬阑阁中仅剩夏清时一人。
仔细的寻找着阁中的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
夏清时走到那扇打开着的琉璃窗边,探头往外望去,一湖秋水清朗澄澈,目光顺着粼粼而来的波光看到窗沿下,只见叶丛翠绿的菖蒲茂然地生长在低洼的浅水处,离墙根儿还留着窄窄的一段碎石铺岸。
想到刚刚凝珠说的话,夏清时歪着头一壁思索着,一壁伸出手比了比碎石岸的宽窄,仅有一个手掌大小,不过,这样的宽度若要容一人通行,却也是轻松容易的。
最多不过湿了鞋袜。
湿了鞋袜?
夏清时瞬间便想到了神色慌张的老谭头,和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下,一溜湿漉漉的鞋印……
正文 第7章:庭院深深(7)
离开箬阑阁时,汁香院里已经掌起了灯,风更凉了些,夏清时拢了拢衣衫,快步走回了折梅院,赶紧罩上一件莲青斗纹锦的鹤氅。
自与契兰一战受伤过后,夏清时便受不得寒,天还未彻底冷下来,已经要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自己裹起来。
用过晚饭,刚坐到桌前提起笔,欲梳理一下所有的线索,便响起三下轻短的扣门声。
禾公公尖细的嗓音从门外传来:“良月姑娘在吗?”
夏清时皱住了眉,明知故问,若是人不在,还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点灯做什么。
一拉开房门,凉风顺势涌了进来,冷得夏清时打了个寒颤赶紧往后退了大步。
禾公公见夏清时拢紧了衣领袖口,一副瑟缩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笑意刚刚浮上面容又被他给压了下去。
“良月姑娘怕冷不妨唤人备了暖炉拿着。”禾公公关切地嘱咐,“虽还未入冬,却也是一夜凉一夜,姑娘在殿下身边服侍,更是莫要出岔子才好。”
夏清时抬眼看向禾公公,见他面皮白净、秀若芝兰,容貌甚是清俊,若不是个阉人,只怕要迷倒不少女子。
“多谢公公关怀。”夏清时客气到,“不知公公这么晚来见良月,是有什么事吗?”
禾公公点头:“三殿下已替姑娘备好了马车。”
“马车?”夏清时吃惊,“要去哪里?”
禾公公笑了笑:“姑娘去了便知。”
如意馆偏门外,枝叶疏散的老槐树上停落了一群渡鸦,它们与黑夜几乎融为一色。
老槐树下是一辆静静等候的马车,绛红色的幔帘在一片深暗之中分外的刺目。
夏清时掀开帘子坐了上去,马车夫随即挥动鞭子,笃笃的马蹄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路上响起。
衙门的昼刻已尽,有侍卫擂响的闭门鼓,一声接一声地遥遥传来,白日里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早已空无一人。
此时此刻还能在街上旁若无人行走的,除了巡夜者外,不是达官便是贵人了。
夏清时坐在三皇子的马车里,自然没有人敢来拦她的路。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夏清时撩开帘子,透过马车的窗格看了眼空荡的大街后,开口问道。
“半水。”马车夫右手又抽了马儿一下,加快了脚程,转头回到,夹杂着哧哧地猥笑声,“今儿是春猎,殿下兴许是叫姑娘去瞧瞧热闹。”
半水之所以名叫半水,是因为水面的一半挤挤挨挨泊满了脂粉花船,只剩另一半还能看见滚滚的江水向东流去。
从如意馆去半水要穿过朱雀大街,到南什字口左转,上云衣胡同。
夏将军府便坐落在云衣胡同往里五百来米。
那曾是整个云衣胡同巷里最显赫的一座宅邸,仅是府门口栽种的紫叶锦带,已蔚然繁盛得惹人驻足观赏。
夏清时咬紧了下唇,掀开窗格内的帘子,任凭凉风冷冷的吹在脸庞之上,吹得额前的碎发翻涌如浪。
回到京陵以来,她从未再次踏入夏府一步,可迟早她要再次踏入。
除了报仇以外,她定要还父亲的清白。
她不信以命保家卫国的父亲,会是如今人人口中的反臣贼子,会是人人除之后快的谋逆之人。
父亲是被人诬陷的,她只是需要证据。
可往往最难寻的便是证据……
夏清时将拳头握得指节泛白,却仍是忍不住加大了手中的力气。抬眸望向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她知道阿爹阿妈皆在天上看着自己,等待自己替他们夺回公道。
马车辘辘而过,很快便到了夏将军府门前。
看到昔日那两株紫叶锦带花凋敝的模样,夏清时左胸前一疼,刚想将帘子放下,蓦地瞧见将军府本该紧闭的朱红漆大门掀开着一道一掌来宽的缝隙。
有微弱的烛光从幽深的院落中隐隐透出。
夏清时揉了揉眼。
确定不是自己眼花的缘故。
心中一跳,冲马车夫道:“我小睡一会儿,到了地方再叫我。”
不待车夫有所回答,已推开了窗格,纵身跃下了马车。
“好勒,姑娘安心睡着吧……”
车夫的声音悠然远去,夏清时已闪身进了夏府。
庭院中黑漆漆一片,仅借着点星光根本看不清前路。好在这府中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刻在夏清时心中。
便连进门十三步之下,那块青石缺了一角还未补齐,她都还记得。
只是,这半块青石已永补不齐了。
“真是自己眼花了么?”夏清时长长的叹了口气。
夜深人静,一座败落了的宅院,又有什么人会游荡在这里呢。
心里头如此想着,脚下却不自觉的沿着曾经的路,穿过垂花的拱门和石阶长廊往内院走去。
传言阿爹谋反的罪证是在他书房内的暗格里发现的,夏清时伸手去开书房的木门,若是有人栽赃陷害,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哪知手刚碰到门扣,斜对面,越过久久无人打理稀稀疏疏的花木,一盏烛火忽地亮了起来。
夏清时一惊,屏住了呼吸。
那是夏清时的娘亲夏夫人平日里居住的屋子,烛光摇摇晃晃,一个颀长的身影投影在窗格之上,那影子晃来动去,似乎翻箱倒柜的正在找些什么。
夏清时赶紧奔了过去,临到屋前轻轻的放缓了步子,靠在窗沿下首,正想暗中看那屋中的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便听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如玉石落入瓷盘之中,在泠泠的冷夜中涤荡:“什么人躲在窗外?滚出来!”
夏清时起身推开门走了进去,在黑暗中许久,乍一见到明亮的烛灯,竟晃得她霎时间睁不开眼。
只依稀看到,那人着一袭叶落秋香色的袍子,身形纤长,正弯腰将什么东西用锦帕捡起了往怀里揣去。
“你是什么人?”那人又冲夏清时问道。
夏清时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直直的看向那人的脸。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那人的容颜让人呼吸一滞,却又找不到适合的词句来形容。
在刹那,让夏清时想到了松声、竹声、钟磬声、声声自在,山色、水色、烟霞色、色色皆成了空。
回过了神来,夏清时秀眉立蹙,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半夜三更潜入夏府不安好心!”
难不成他便是陷害阿爹的那伙人?此刻时日过久,便偷偷潜入府中,将当初遗留的线索全都扫荡干净,让人再也无从查起?
夏清时想到刚刚他装入怀中的锦帕,看来那帕子里装着的定是他们遗留的罪证,立即出言厉声道:“小贼,偷东西也不找准地方,快将怀里的东西交出来!”
那人哈哈一笑,也不气,只觉眼前这小姑娘生涩有趣:“贼喊捉贼,我可没有功夫和你瞎闹。”
话说着,竟要越窗而出。
夏清时怎能容他跑掉,赶紧上前去抓他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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