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明面前有桌子,他毫不犹豫放上一叠银票,出手阔绰。听说有三个人询问山河解盘下落,假如他们都只是恰好看到,没有必定要到手的决心,此时看到秦月明的出价必定会放弃。
可谁知身后那对男女将双倍厚的银票轻轻放在桌上。
“公子要出更高价格吗?”
秦月明转头看了一眼两人,他们身穿金色盔甲,将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就连基本的形态都很难看出,唯一能得到的信息就是一男一女。这些银票可是不少的开销,富商也不可能一口气拿出来这么多钱。
如果这些钱来路正,那天下三个国家能取出这笔钱的人也就寥寥数十个。
秦月明毫不犹豫,又摸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反正他花钱从来不算价格,从前花钱来自纪狼帝,如今钱财来自向阳和白彦。然而这几个人的钱呢,又是来自皇室。三国的皇室不缺钱,他这么肆无忌惮撒钱,也基本做到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谁知身后二人继续追加价格。
他们的大方还有势在必得引得全场唏嘘。
都在心底纷纷猜测他们是谁。
又加价两轮,如此这样下去只会把价格炒上天,并分不出胜负。这里是黑市,老板自然要诱导这些有钱人撒钱,身上带的银两不够了可以赊账,只要按时还款就好。如果还不上,必定遭到死士暗杀。
掏钱的不是秦月明,他毫不客气在欠条上写下天文数字。那对男女也不甘示弱,写下更大的数字。
“这得多有钱。”他们行为逼着沉默是金的人群开口说话,这些巨富说实话生平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数字。他们写的好像不是白银数量,更像米粒颗数。
“我是占星师,想要这个东西很正常,可是二位分明不需要,为何非要于我相争。”
“好东西自然势在必得。”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秦月明背着双手,低头看地,总得想出来办法吧山河解盘拿到手。正途走不通,不如用歪门邪道。还能省下这么多钱财。
况且这样天文价格,除非是皇室和几大家族,真的能拿出来的人又有几个。有钱人多半挤在同一个圈子里,相互认识,脑子里把所有认识的豪门贵族全部排除,确定不了他们身份,索性收手。
“那二位请便。”秦月明侧身闪开,两人路过,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男人盔甲上涂抹了药膏。
拍卖会结束,趁着二人还未走远,秦月明不动声色,往地上扔了只红色甲壳虫。
人和动物的感官有很大差别,人感觉不到的东西,在动物感知中却格外明显,这甲壳虫会顺着药膏留下的气味,一路追踪到那对男女。秦月明买不到山河解盘,明抢豪夺总可以,既然是在黑市遇到的人,就都不是什么好人,此举也算是江湖规矩。
白彦坐在房中,手中拿着向阳送过来的药丸。只要把它咽下去,一切就会回归正轨。若她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绝对不会杀死自己腹中婴儿。天下雌性动物保护幼子,是大自然赋予生命的本能,否则物种将不会延续,豺狼虎豹固然凶狠,也不会吃掉自己孩子。
只是人类不同,她们有自己思想,欲望,会进行选择。白彦的选择就是这样,她还在皇权斗争中,突然和秦月明有了孩子,先不说影响身体和精力,也不说她和秦月明并没有名正言顺结为夫妻。单说日后如果失败,这孩子从小就要丧失父母,成为孤儿。
与其生来不能对他负责,倒不如索性别让他降临人世。
安安静静咽下药丸,拿起放下没多久的书本,重新开始。除了越发剧烈的疼痛逼出来的冷汗,和微微发颤的双手,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冷静的吓人,平静得可怕。
这是她和秦月明第一个孩子,也可能是此生唯一一个孩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意外出现,然后消亡。如同支付命运的账单,选择了江山,将这孩子也变成对老天爷的付款方式。
窗外有夜莺啼鸣三声,白彦起身推开第三扇窗户,白猫顺势跳入房间,然后又反向跳出去。
捡起地上包裹,层层拆开,从中取出独眼墨笔和陈瑜环写的信。独眼墨笔也刚刚被陈家从燕都的黑市上买回来。
想找这些东西的不止是陈家和秦月明,燕彤也在全力搜查。只是这些天还是没有动静。
“找了吗?”燕彤看向陈正,说实话,他真的想不到白彦能把这些东西藏到什么地方去。
“摄政王府都找遍了,但是什么都没有。娘娘的房间中都是一些兵书,史书,首饰。就算是有条暗道,里面也都是空的。”
燕彤轻轻叹口气,白彦有陈家的血脉,这么多年,哪有人斗得过陈家。流水的皇上,铁打的陈家,天下格局千变万化,只有陈家永世流传,族谱写得枝繁叶茂。
走出门想回去休息,德公公却不开眼在旁边说道“最近皇后娘娘的心情好像好了很多,皇上不打算去看看吗?”
本来要脱口而出“不了。”
谁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凭什么秦月明可以得到白彦的心,他却不能,他才是天子,名正言顺的丈夫啊,却连颗真心都得不到。他们三人的破事搞得天下皆知,百姓是怎么笑话自己这帝王的,燕彤光是想想就觉得心头难受。
“走,去凤祥宫。”
“哎,好的皇上。”
燕彤在脑子里不断给自己说,他是天子,这里是他的皇宫,他的天下。白彦是他的妻子。
他没有犯错,什么错都没有。
走到白彦寝房门口,还稍作停留,却又将那些话重复给自己一遍,理所应当推门而入。
房间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开弓没有回头箭
“你来干什么?”白彦本想起身,却难受的厉害,这种药可不是治疗风寒感冒,而是要杀人啊。药效强烈的如同饿狼,狠狠撕咬人的骨肉。
这种时候能说出话来已经不易,更不想和燕彤来回周旋。
听闻白彦温柔嗓音,燕彤的心却又变得棉花般柔软。他想起秦月明说的话,那是命,想逆天改命的人多了去,最后全部都失败了。
燕彤喜欢白彦是命,不被接受也是命,他本来杀她就能终止江山覆灭的噩梦,可下不来了手还是命。
“来找你——聊天。”话说出去半天,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燕彤以为她还在生气,只好退出去重新把门关好,嘱托宫女好好照顾白彦。
谁知燕彤正准备走,门却突然被推开,白彦一手捂着腹部,径直倒在燕彤怀中。
“哎哎哎,你怎么了。”燕彤虚抱着白彦,她只穿着纯白色锦缎制成的里衣,光滑如玉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他们之间始终保持极大距离,如今这般靠近,燕彤手都不知道要怎么放。他能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猜出白彦身体正在承受着巨大强烈的痛苦。更可怕的是她体温太高,如同火焰般炙热,要烤干体内每滴水分。
“都待在这干嘛,去叫太医啊!”燕彤顾不上指定人,随口朝身后数十位宫女随从一起喊道。眼神从未离开白彦因为痛苦褶皱在一起的额头上。
燕彤蹲在地上,红色衣摆扫荡在泥土中。还记得那时候他们都还未卷入这场皇权争夺,自己只是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白彦也不过就是保卫燕都的秀丽王。
他们共同去边疆,在那寒冷饥饿的夜晚,白彦曾笑着对他承诺,不管以后预言是否实现,她都不会伤害自己。
再往前走,他们共同出游,身边还带着个小家伙,秦月明生死未卜,白彦极度伤心。看着她不高兴,自己的心都要被撕碎了,只好将秦月明下落告诉她,看着他们相遇重逢,自己成为过客。
那时候的他们相互信任彼此,谁料终有一天,这群人会开始互相算计对方。
秦月明希望白彦能帮他续命,燕彤渴望得到白彦真心,白彦想坐上至高无上的皇位,夺走燕家的江山。还有看似置身事外的向阳和江柳烟,也照样想着得到些东西。
权力就是个魔鬼,财富会让面目可憎。难怪先帝会喜欢看上去纯良无害的白彦,因为他看够了后宫的打打杀杀,眼见那些少女最终成为相互算计的样子,一定十分心痛吧。
“白彦,白彦,你醒醒。”燕彤轻轻拍着白彦肩膀,怀中少女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皇上,太医来了。”
燕彤抹去眼角汹涌而出的眼泪,无助的像个孩子,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赶紧看看她怎么了?”
太医伸手摸上白彦手腕,好久好久没说出半个字。脉象复杂,遗传病症发作,混杂猛药袭击,还有这些日子的不吃不喝自我折磨。
“殿下,皇后娘娘有陈家遗传的赤火病,聪明过人,但绝对不能大动肝火。”
“加上娘娘好像服用了打胎药。”
燕彤脸色瞬间又雪白了几分,惹白彦生气确实是他不好。她和秦月明都有了孩子,自己却想着怎样将她据为己有,简直是太自私了,和为了山河解盘预言就杀人的父皇到底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