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声音打击茶台上的清茶“陈相越来越过分,如今连我摄政王的卧房都敢随便闯。”
“陈相可是别忘了,闯摄政王的卧房,倒也不是死罪。可我还是皇后,是皇上的女人,你深更半夜,在我熟睡之际贸然闯入,有何居心!”
白彦不是在发问,而是在定罪。根本不给陈相反驳机会,便转身看向华盖之下的燕彤。佯装着虚弱不满,带着撒娇的语气说道“皇上,要不是您今晚在这,你说陈大人这,连我的贴身侍卫都敢不放在眼里。”
“如今是深冬,柴火烤的旺盛,房间中干热,臣妾穿的本来就不多。他这目中无人,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燕彤从白彦的魅力中抽出身,她的示弱无非是想把,惩罚陈相的机会转让给自己。怒目瞪着想要躲藏起来的陈相,一把揪起披风裹住只穿里衣的身体。
“你实在是太过分!大晚上为何跑到我妻子房间中。这里虽然不是皇宫,但是此等行为,杀头都不为过!”面红耳赤,牙齿咬得咯噔响,将寒夜的气氛调制到最燥热的温度。
陈相偏头看到椅子上搭着的衣服,分明是今早在洗衣盆中看到的那件。他突然有点明白了,脸上的恐惧褪去大半,只是低头认罪“皇上,臣也是一时心急,本来在外面等候,只是透过窗户看到房中又其他人才闯入。”
“陈大人是不相信我的人品吗,以为我每日回到王府不是为了处理公务,而是为了进屋藏娇?没想到陈大人居然这样看我,还是觉得天下有权有势的女人,同你们男人一样,为了新鲜,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你是在置疑皇后的贤德!”燕彤一脚踢在身侧床板上。若不是他从来不随意伤害别人,此时裂开的不应该只是床板,而是陈相的小腿骨头。
“给我滚出去!”抬手指着门口,用命令的口吻,配合震怒之下极大的嗓门,将陈相搡出房门。
在他还未平复声情并茂投入演技带来的后续情绪波动,只听见奇异声音在后院响起。偏头看向照样镇定自若的白彦,又推开后窗张望。夜色之中,上百只鸽子同时扑腾翅膀齐齐飞向天空。它们扇动羽翅掀起大风,为重获咕咕庆祝。
“嗷,那些不过是鸽子而已。”
燕彤喉结轻动,眼神中的震惊还未消除。白彦果真是好手段,这几日陈相一直盯着摄政王府,白彦肯定传不出去消息,也收不到外面的消息。
趁着夜深将陈相引入摄政王府,不仅给他致命一击,同时还制造了混乱。用制造出来的混乱,理所应当放出上百只信鸽,掩护一则重要消息的传递。
“信鸽吧。”极不自信地说,如今燕彤虽然身为九五之尊的皇上,但和白彦相比他又能算什么。是她征途上的傀儡,最合理的提线木偶。白彦拿捏着他的心,也同时早已将皇位握于手中。他是假皇上,白彦才是真皇上,这样立场之下,燕彤从来都不敢质问白彦什么。
“是信鸽没错,我,让人通知德公公来接你,今晚就睡在这吧。”白彦又解开衣带,钻入厚重的羽绒被中。
狼烟兵一路向上登上最高的山峰。在整个路途中都没有看到任何有人经过的痕迹。这不是使臣的作风,按理来说,他们绝对会走上最高的山崖侦测地形。除非——除非他们还有准确地图,根本不用侦测地形而是直接绕路离开。
扯掉黑色面罩握在手中,高山流水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下方是朵朵白云,而他好似站立在云端。狼烟兵确实有几分慌神,这样下去可是不行,殿下母亲还在使臣手中,离燕都越近,便越危险。到时候到了万不得已要刺杀的地步,凭借一己之力想要拦住其他二十多位死士,简直是妄想。
向阳围绕山脚走了整整一圈,那么多车马好像凭空消失。瞬间走得老远,而且无影无踪。这几日就是连传信的探子都没有了,连白彦的消息都收不到,诡异得很。
仰头看着山峰,山尖上渺小的黑影竖立在那,山巅下望万物,一切都颇为渺小。然而从山下眺望,不也是如此。从未有真正的高高在上,只是我们之间距离相隔甚远。
“回禀大人,没有找到。”语气中的沮丧一览无余。
向阳不想怪罪谁,如今所有线索都断了,他们进入毫无消息的困局中,想要找到狡猾的使臣确实很难。她轻轻摇头,不想让事态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但哪还有什么办法,天地之大,去何处找几个使臣。这第救援任务很显然就是失败了。
“走,和我回必经之路拦人。既然在燕都附近,就不要再有大动作,干脆利索进行暗杀,都清楚了吗?”向阳重新跨上马,身体趴在马背上久久不能直起。
她也是有血有肉,有心有情的人。在她接受到的所有教育中,都说杀人是错误。可是如今这个乱世,向阳不仅要杀人,还要杀自己朋友的母亲,这是多残酷冰冷的世道。
向阳逼着自己残忍狠心,直起腰,正欲扬鞭却感到手腕被人抓住。
“怎么了?”
“大人不妨在等等,这个女人什么错都没有,我们为何要暗杀她。”
向阳本不想给死士解释,江湖规矩就是收钱办事,既然拿了钱财,就要卖命。不问对错,不管缘由。
扭过头直视前方,又马上侧转过来。不对啊,死士怎么会知道那个女人有没有过错?
抽出匕首贴着他颧骨游走,然后用了巧劲,将面罩划成两半。照样是张陌生的脸。
匕首顺着面颊滑落到大动脉旁边“给老子说,你还知道什么?你是谁派来的?”低头俯视狼烟兵。
狼烟兵意识到自己刚刚失言,也早有耳闻向阳公主的性格泼辣果断,在不开口,恐怕她就不想听了
“是殿下。”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情分
向阳表情扭曲,侧翻手腕收起短刀,推搡狼烟兵肩膀“臭小子,难怪你长得这么高,原来就不是自己人啊。谁告诉他的。”
“大人误会了,想要平安救出殿下的母亲,只是出于我对殿下的恩情,并非受人旨意。”狼烟半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于情于理他出现在这个队伍中都是非常没有立场的,他是狼烟人,是纪狼帝培养出来的狼烟兵,如今站在燕国土地上那叫侵犯。
面对的是殿下爱人的旨意,他不听从,那叫不仗义。
向阳又跨步下马,好个并非受人旨意“你的心情我明白,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命令,只是如今我们根本找不到使臣,谈何救人。一旦他们走入燕都,毁掉的不仅仅是你们家殿下的人生,还有燕国与狼烟之间难得维持的休战状态。”
“事关重大,必要牺牲也是白彦同我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
狼烟兵抬头,他本来凶狠的面容此刻却变得柔和,竭力用尽自己快要枯竭的词汇,令向阳回心转意。
“殿下从小就希望能够有个温馨的家庭,如今他母亲未死,眼见心愿将成,还请大人成全。我会尽所能把她救出来,绝对不会让使臣带着她踏入燕都半步。”
初次和殿下相见,两人都不过是不足十岁的孩童。狼烟兵在军营中出生,体魄强壮力量超寻,首次见到那个瘦弱不堪的小男孩,毫不客气上前踹一脚。“喂,新来的,你长得这么瘦小能拿动长刀吗?”
小孩不生气,也不哭闹,甚至眼底没有任何受到惊吓的神色。只是淡然的点点头,什么都不说。
“像你这样的身子骨,你不可能活着走出狼烟兵训练营,要不然现在就跑吧。免得到时候断手断脚,一辈子都养活不了自己。”他用尽最难听的言语调侃,只是地上瘫坐着的孩子,依旧在闭目养神,不看他。
“叫什么名字?”
男孩终于睁开那双从未改变的清澈双目,干净如清水,纯粹若甘泉“秦月明。你呢?”
“我没名字,很多人都没名字。你你你——保重吧。”他的眼睛有魔力,原本还嚣张跋扈的狼烟兵情绪暗沉下去。那是身处高山流水之时才有的清净,只因为男孩的眼中包罗天地万象,日月星辰,将任何处在混沌中的恶人,都拽入单纯美好的天地。
如今每逢想起那是场景,狼烟兵还觉得尴尬。他有眼无珠断言殿下活不过狼烟兵训练营,但没想到他不仅成功通过士兵训练,还脱颖而出进入更为惨绝人寰的刺客训练营中。
一人生百人死,纵然如此,他依旧傲立不倒,成为整个狼烟乃至燕国的武林霸主,顶尖刺客。
若狼烟兵一定要给自己冠上个名字,他到想叫自己为“楚逢。”大概是初逢殿下的那天尤为珍贵,让他看到此间少年的善良与胆识。若是没有殿下在战场上用长剑四两拨千斤搭救性命,楚逢今日也再无站在此处的机会。
他对秦月明的效忠来源于感恩和真心佩服。
向阳看着他发呆,伸手晃了一把“想什么呢,科学调查显示,人经常把生命中太多时间花在无用功的发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