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待它们完全燃烧殆尽,又是火红烟火冲上蓝天。
一组接一组,信号弹组成的字符在白云之下幻化成各种令人酥麻的情话。
白彦眼眶微红,脑袋贴在秦月明宽广的胸膛上,听着心脏跳动的砰砰声。男孩如此真实存在于自己身边,仿佛用尽此生幸运就是为了找到他,然后重逢。
多余的话都不用多问,什么“你喜欢我吗?”这样老套的问题,喜欢一个人从眼睛里都能看出来,那些不断询问想要确定的人是分明没有得到揉进骨髓中的喜欢。
烟花散尽,秦月明将白彦轻放在地上,又从袖口取出银色手环。看上去分量不轻,做工也格外精细,和他手上戴着的那个有几分雷同,却也不是完全相同,大概是仿照而成。
“如果你是陈家人。”他手托举着手环,让它如掌上明珠一般耀眼。
“那我们最早相遇应该是在燕照湖,我记得那时候你很小,我也很小。生活还是无忧无虑,你我可以放开胆子玩闹,那算起来应该是童年中最幸福的时光了。”
此后秦月明的父母就被杀害,白彦也因为人贩子流落他乡。美丽祥和的生活刹那间破散,留下的只有少年愁绪与悲哀。可是相遇是真的,他们都记得彼此年少时的模样。
哪怕在坠落悬崖失忆之后,秦月明还在等燕照湖畔的女孩,口中念念不忘“彦儿”这二字。
“这么算来,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参与过彼此的童年,少年——以后我想如果可以,也参与老年吧。”
白彦始终保持挂着浅笑,太过夸张的表情她做不出来,如今自始至终不改变的笑容其实包含的情绪太多了。欣喜,感动,肯定,她面色开始微微发红。
可是并没有烦躁感涌上心头,全身上下依旧如沉浸在冰水中,舒适清亮。久违的泪水夺眶而出,晶亮水滴挂在眼睑上,像是故意贴上去的装饰,给姑娘多了份柔弱,温和。
光洁的额头被按上唇印。
随后白彦轻点脚尖,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狂喜。那种爱情带给人的原始冲动拽着她踮起组建,跨越身高的高低限制,附上少年柔软的唇瓣。
即便如此,张开手就能拥抱到心上人,他也做出了看似绝对不可能违背的承诺。可是心中角落里住着的疑虑在脑海中提醒着白彦,总有事情要发生,而且这件事情会带走她的男孩。就像梦中的白衣少年,明明存在于眼前,却一伸手,他便化作管束散落人间。
白彦强压住脑海中的想法,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就算真的到了那天。抓住玉皇大帝的衣领也要让他把秦月明重新送回来。
“彦儿你答应我件事好吗?”
秦月明稍微后撤一步,两人中隔了一个指节的距离,他小声念叨着。
“什么事?”
“不管皇权如何斗争,都不要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也不要为了权力,杀害无辜人。我不想看到天下还有很多百姓,也和我一样,为了人别人的欲望,自由失去双亲,颠沛流离。”
正如陈瑜环所估计,也如江柳烟的猜测,不管白彦血液中还有多少暴虐因子,只要有秦月明在,她就还善良如初。爱能让人疯狂,爱也足够让人平静。
“好,我答应。不管我是谁,走到哪步,都会守护这片天空庇佑下的万千子民。”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改天换命
自从那日做了奇怪的梦,这个梦就不断重复。
第一个梦境原本只是图像,可到后来,那片梦中世界越来越真实。空气中蔓延竹林清香,小风从身后扫过耳廓。再后来,她清清楚楚能看清身后侍女的脸。不是馨蕊,不是任何见过的人,而是她从未遇到过的姑娘。
这已经不是脑子在睡眠中自动生成的影响了,白彦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这是种感官,如同看见听见一样真实。
整整两个月近乎每个晚上,她努力抓到白衣少年,却一次又一次看到他从指缝间溜走。丝丝缕缕的金光盘旋而上,直至完全消失在视野中。
白彦弹坐而起,捂住颤抖发痛的胸口,强屏住呼吸。要把自己和世界最后的接触隔绝出去。
那种强烈的直觉在她脑海中一遍遍徘徊诉说,并且越发强烈“秦月明会消失,他会像清风,不留任何痕迹的离去。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不会再有人记得他的存在。”
低头望着床板。对,小心掀起床铺,历史上没有秦月明这个人,但她又山河解盘,还有从凤塔中找到的独眼墨笔。拥有两大神器,为何不能将秦月明的名字写上去,给他一段故事,编造一段命运,让天道放过她的爱人。
正欲动手,屋外一道雷鸣贯穿天地,雷神的魔爪将天空挠成两半。它所触及之处是银白色的绚烂,然而其它天空,都是不可测的墨黑。
房门被轻轻推开,屏风后走来一个男子,拿着被褥。
他瞧见坐在床上的人,停了步子,轻声细语同哄婴儿般询问“被外面吵醒了吗?”
“快入冬了,这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场大雨。天气明早就会变得很冷。怕你中风寒,我来给你送被子。”
秦月明铺展棉被,披在白彦身上。“哪怕是坐起来喝水也要穿衣服啊,秀丽的冬天不比胡明,会冻坏的。”
平顺的气息拍打在白彦惨白的脸上,任由秦月明张开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为她取暖。本身困倦的眼睛迷瞪成缝,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就又在他怀中入眠。
这次,白彦没有做那个令她胆战心惊的梦。相反她梦见被桃花装点的粉嫩世界中,一只蓝色蜻蜓追逐着春天脚步,从桃花雨中滑翔而过。
蜻蜓越飞越远,她又几分失望,这时一个小男孩走过来,将竹条编织而成的蜻蜓塞入他手中。
他清亮的双眼,没有尘杂,时间所有污秽之事都好像都与他无关。小男孩干净得如一潭清水,被狂风拉皱,又毫无怨言恢复温和的模样,被淤泥污染,也能暗暗沉淀,直至重新清澈。
天下有缘人都会重新相遇,那秦月明,我们也一样吗?不管走多远,跨越时间阻碍,超越空间间隔,都能再次相遇,重归于好。我是真的想留住你,无论躯壳还是心,用尽一切的留住你,你莫怪我自私。
第二天果真天气骤冷,凉意顺着脚踝向上爬。裹了层毛皮且能短暂抵抗四面吹来的寒风。
白彦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白大人,我来为您更衣。今天皇上又送来一批特别好看的冬衣,看看你想穿那一件。”馨蕊带着五个婢女,提着十几件带毛领的外衣走进屋。
“齐公子说今天天气冷了,适合吃羊肉。一早就亲自准备了涮羊肉等着大人呢。”
“馨蕊。”白彦穿好衣服,洗梳时候斟酌许久才开口“馨蕊,你帮我准备些嫁妆,还有嫁衣。我终日帮皇上忙碌朝政,没有有太多时间在这上面花心思。”
正在洗脸,手中捧着的水全部滑落,馨蕊却还没有回话。“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你要嫁给谁啊?并没有哪家公子上门提亲,皇上的婚约,你不是也拒绝了吗?”
“嗷,我要和齐公子成婚,你顺道帮我选黄道吉日吧。越快越好。”
白彦自己拿起盆边搭着的面巾,擦干细小的水珠“你们都出去,今日我不化妆。等准备好了,我就出去。”
她决定了,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事情。一日不告知天下秦月明和自己是结发夫妻,她就一日不安宁。夜长梦多,索性生米煮熟,白花花的大米饭,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确定屋内没有闲杂人等,小心按住机关,走入床下密道。既然山河解盘能够预知天命,独眼墨笔能够改变。那她书写段命运又如何,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老天爷不愿意,就用神物哄骗他。总之,不管到底是谁在阻挡,她都要和秦月明在白首到老。
她会永远将他留在身边的,无人能挡。
左手拿着山河解盘,右手握着独眼墨笔,二者相碰在一起,骤然发出已经熟悉的幽幽蓝光。
墙壁上突然投射出放大版的屏幕,上面的文字白彦一个都看不懂。咬着唇猜测,可文字不同于其他东西,没有章法和思路乱猜是没用的。白彦再聪明,怎么可能推算出未来近千年文字的发展史。
她拿起独眼墨笔,在屏幕上点点。白点出现在笔尖下,随后整个屏幕变成了空白。只有黑色小竖杠在闪烁。
此后,她不管写什么,屏幕上就会出现什么。
白彦用手紧握住山河解盘,能感受到它的跳动。既然曾经它可以转换成自己认识的文字,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秦月明”她写下三个字。
“信息错误,暂无资料。”
写的是白彦所学的古代文字,输出的这八个字,她也能毫无障碍的读懂。
“向阳公主”白彦不死心,说不定是山河解盘搞错了。为什么只有秦月明的名字做不出来任何预言。
出现一大串文字,和极年代感十足的图片。那是一具棺材,其中躺着的骷髅身穿彩色冰蓝色华丽凤袍,头顶凤冠。厚重的石棺很好的保护这具尸体,若白彦没想错,这应该是向阳公主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