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山上的两只百人军队听闻命令,立刻提刀而来。
“别碍事,下去。”秦月明手腕用力,将气力运到手掌,朝神婆肩膀一推,瘦弱的肇事者被推出十几米,脚尖踩在悬崖边松动的土块上。
神婆手中还端着银碗,眼见自己要坠落深渊,她立刻举起碗,将其中鲜血一饮而尽。足下轻移,失去重心的那顺,她露出从容笑容,如同拿捏天地寿命的天神,不在乎人间生死。
眼见神婆坠落,燕王头顶青筋蹦出,好不容易找到法子,如今最后的路都被斩断。所有的烦恼如今就像绕不开的麻绳,哪怕是剪断还是一团乱麻,令人烦心。
“父皇,收回成命吧,既然神婆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和众臣为敌。”燕彤每说一个字,就有血液往下滴。早已经不是规劝,这是拿命在请求。“父皇,只要您收回成命,他们还愿意为您——稳定燕国江山”
燕王不言不语,血液砸穿寒冰,悬崖边持剑少年甩出一句“行了!别再祸害天下苍生。”腾跃而起,径直跨越过十几位侍卫肩膀,踩着利刃和空中飞扬的弓箭,如同蛟龙,不失威严庄重,也依旧灵巧的跨越到燕王身后。
他的动作逼迫正在抓人的侍卫全部停下,担心再冲动,这小子直接砍了天子脑袋。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凡不怕就有千万种胜利的可能。
白彦紧闭双眼,她虽然看不到外面景象,可凭借声音,能够在脑海中完全绘制出画面。轻捂嘴唇,这个时候出去不是明智之举,可燕彤命在旦夕,秦月明也正准备痛下杀手,这是历史的分水岭,她必须参与,决不能缺席。
三步跨上外面大石头,从狭小空间中钻出,趁着夜色掩护混入外面杂乱的人群。
时至今日,秦月明终于能够名正言顺的报仇了,他不仅能以命抵命,还能让这个高高在上的人身败名裂,成为此后被一代代人沦为笑料大的庸君。
“群臣皆反这样的结局,算不算是命运给我的礼物。你当年杀我们全家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今天的惨剧。杀的人越多,违抗你的心也就更多,自作孽,不可活。”秦月明眼神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爽快,那是心愿达成之时才会拥有的放松。从不喜欢杀人的他,却在此刻为杀了一个人感到畅快。
燕彤依靠着父亲的力气,勉强站起。斑驳的眼泪顺着面颊滑下,喉咙中发出点点呜咽,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昭示他状态很不好,扯着生疼的嗓子。“我们好歹也算兄弟一场,我爹他什么都没有了,放他走吧。”
秦月明不说话,从心底,他根本不想放了这个罪人。更何况这是个皇帝,不除后患,未来肯定有危险,燕王但凡想要杀回来,谁都挡不住。
但是于情,燕彤好歹救过秦月明性命,他无以回报,若是再杀了和燕彤有血缘关系的父亲,那秦月明不就也是没心没肺的禽兽。
就在他还在斟酌的时候,脖子一凉,竟然又有把利刃架上来。细小的毛孔收缩,身子跟着一颤,确实是分心了,忘记自己也是他们的敌人。
元将军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你就是狼烟国六皇子。”他语气笃定不容置疑“小小年纪不学好,学着怎么背叛自己的家国。皇上就是有罪,也不能死在叛徒手里。”
“元将军。”白彦听闻此话,毫不犹豫站出一步。
“秀丽王。”听闻此声音,在场聪明人心里都清楚的很。
“将军容我说一句,秦月明背叛燕国实属不得已,当年他年幼,皇上凭借一条无根据的预言就杀了他全家。六岁的孩子流离失所,若不是被纪狼帝收养,根本不可能活到今日。狼烟国对他有养育之恩,岂能不报。弑亲之仇,又怎么能放下。”
天下所有人都说秦月明是叛徒,可在千夫所指之时,也只有白彦冒着与众人为敌,甚至被处死的危险站出来替他说话。秦月明鼻头发酸,睫毛忽闪几下,手中利剑偏离了几分。
原本卸了力气的手腕被白彦抓住。她侧立二人身边,一手抓着元将军手腕,一手牵着秦月明手腕。
“走到这步。”她低下头,再抬起扫视一圈每个人脸上复杂的表情,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你们都没有退路了,历史是为胜利者书写的,今天如果死在这里的是燕王,那明日史书上你们就是英雄。如果今日燕王活着出去,那明天家破人亡的就是诸位。”
白彦不想退缩,也绝对不能退缩,对上燕彤绝望的眼神,马上转头重新和元将军对峙。她在逼迫人们动手杀了燕王。燕王一死,今日之事无人知晓。良将还是良将,忠臣依旧是忠臣。
心里无半点恻隐之心,若不是秦月明还控制手臂力量,现在长剑应该已经在白彦的推拿之下没入燕王脖颈。
“最毒妇人心。”燕王冷哼,这就是自己看上的单纯小姑娘,给了她荣华富贵,甚至是天下女人都不曾拥有的地位,如今她却鼓吹豪门望族起义。
“皇上,说红颜祸水的也是您,说最毒妇人心的也是您。我本是一小女孩,背不起这么大的责任。时至今日,一切不都源自您滥杀无辜吗?”
“彪形大汉因为打不过向阳公主就骂对手不守本分,灭国了就说妃子妖精转世蛊惑圣上的心,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男子汉,掩盖自己无能的本事确实一流。”
白彦抬起头,右眼下方不知何时溅上一滴鲜血。顺着细小绒毛晕开,宛若红莲,她神情孤高,在狠烈与清纯之间转换自如。见无人动作,索性当了这个千古罪人,握住秦月明的手背,趁着人惊讶未反应过来一推。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扭转
温热血液覆盖在白彦渐渐变热的手背上,她没有犹豫,可不代表秦月明做足了心理准备,待到这个害得他颠沛流离的仇人已经死在此处,燕彤第一声哭嚎响起时,秦月明才缓过劲。
他眼眶微红,带着点点涟漪,贴在脖子上冰凉的剑已经被焐热,元将军将其悄悄拿开。
众人皆定立原地,唯有白彦一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弯腰,将纤纤玉指放在燕王鼻下,保持近半柱香时间,并未感受到气息,才肯定的起身。
从袖口中取出缝制着碎玉碟的手帕,轻轻将满手鲜血擦干净,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另一个干净手帕递给秦月明。
“为何都一脸吃惊,你们今日带着武器暗杀,不就是想要了燕王的命吗?如今目的达成,各位大人怎都不开心呢!”白彦双手叠放在身前,面带标准的温和笑容,完全就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绝对没有干出刺杀天子的事情。
“曾经向阳公主说过一句话,输了才是大逆不道,赢了那叫九五之尊。三皇子正好在这,从小殿下为人正直,善良,从不滥杀无辜。先帝举办祭天大典已让百姓怨声载道,此时正是应当选一位性格柔和的明君,不知道各位大人是否有让三皇子继位的打算呢!”
刚擦干净血迹的白彦,原地平转半圈,将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中,包括被提到的当事人——燕彤。
燕彤再不是往日吊儿郎当的表情,轻咬下唇,父皇干出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情,还和敌人同盟,定是无人乐意。今日不管白彦下不下手,这场谋杀已经是既定结局。他螳臂当车,怎能改变命运变化。
只是他不服,几天之中,先是皇兄落难,随后又是父皇被刺杀。这些事情都是自己颇有好感的姑娘做的,她是预言中的天凤没错,但是以现在的暴虐性格,真的会是好皇帝吗。
“我可没说要当天子,这样来路不正,只会受世人唾弃,日后背负上杀父的罪名。”燕彤扭过头,上下牙齿轻蹭,发出咯噔的响声。他敌不过白彦如炬的目光,故意偏过头不去看她的双目。
白彦用肩膀顶在燕彤的肩膀上,嘴也自然凑到他耳边“你不当皇上,别人当,迟早要杀你。”
她的话正中燕彤的心,要怪就怪两人走得太近,在平日是朋友,关键时候也成了能够相互利用的敌人。将弱点透露给别人,就要同时承担被关怀和被算计的双重风险,这场赌博中,很显然燕彤输了。
燕彤翻身站起,低头看着比自己略矮的白彦,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各位大人,众所周知我燕彤不喜欢朝政,终日游手好闲,若我成为这个皇上,是不是还打算设立摄政王。只可惜我母亲离开的早,皇叔也已被先帝所杀,无皇亲国戚能担任此职。若众大人不介意,我愿意娶一位深知朝政的贤妻,帮我料理国事,各位意向如何?”
他轻眯着眼,如同一只正在盘算如何狩猎的猫咪,反正她就是传说的天凤,这个江山终将落入她手,自己才是傀儡。既然无利用的价值,倒不如仗着身份最后任性妄为一次。
“你想当皇后吗?”这话问得太直白。
白彦轻笑,转过头。秦月明的眼神中没有丝毫不甘,似乎燕彤要抢走的人并不是让他刻骨铭心爱恋的姑娘。谁知即便如此,他的手还是被白彦握起,半举于空中,示威性的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