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白彦不听他的,拿着剑就往外跑,秦月明没追。不是他不想,是真的非常不方便,身体越来越沉重,蔓延到手腕的黑色扰乱了他原本还能够撑下去的信心,逼着他再一次坐在地上,看着白彦为他送命却也无济于事。
“真的没有必要啊,像我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去爱谁,更不可能和另一个人正常的生活,这是宿命,何苦还要让我们认识呢。不过认识你,好像真的像是久别重逢,熟络自然仿佛是上辈子就做到的事情。”
白彦站在山洞口,往刚刚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这么看过去距离真的不算远。她手中第一次拿剑,才知道原来剑是如此的冰冷,配合上这样的高度,两周以前还在家中只围着农活和盆子洗洗涮涮,有空就和母亲学着作女红的秀气女孩,现在要为了一个舍身救她的人,在万丈悬崖之上横向攀爬。
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平稳,这深渊似乎比进入陈家的大院要容易得多,但这生死之际却要比嫁个一个未曾相识的人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更加开心。胸口当中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从一点点粉红色的温热到初升红日绚烂的炙烤,再到无所畏惧的金光万丈,她手持着长剑转头看着现在被冷汗包围,头发贴在脖子中脱力的秦月明,那个刚好被对面山崖挡住的太阳,偷偷露出金光包围了她。
视野中,一个长发杂乱垂于身后,还挂着青肿的女孩,好像披上了金色的盔甲,微笑后就消失在了洞口。秦月明的心咯噔一下,他动不了,一点都不动了,但是脑子里太多问题涌了进来“她在悬崖上会不会因为紧张失手。”“她会不会受伤”“会不会不知道怎么样移动而焦虑。”——一万个会不会,都是在担心还能不能看到她,如果她害怕了退了回来,一定会用最后的一口气送她到安全的地方,那他这一生也不算有太多遗憾。
眼皮越来越重,阳光温热着洞口一小块土地,其他的地方依旧阴冷渗人,他抓住石头强行在地面上蹭着挪动,就算不能亲自上阵,起码给他一个机会看到她还平安无事吧。
挂在这才知道有多危险,脚下的两块石头已经有了晃动的感觉,只是现在离那个目标非常遥远,她这样缓慢的移动究竟还要多久才能到达。胳膊已经开始发酸,平日洗了多少衣服,干了一天的农活都没有的感受,只是在这几分钟内出现了。
“我要怎么样才能更近一步,还能保证自己不会掉下去。”宝剑插在石头缝里,但是能承受一个人的力量也难说,只有这突出不明显的石头能够给宝剑一个分担,并且还能让她有换手的机会。
“彦儿。”秦月明终于到了洞口,看到她正悬挂在那个尴尬的位置上,这是这一路中最难得一块,下一块石头以一个成年男子的步距也是刚刚好,白彦身高纵然超不过,手脚的长短就受到了限制,想要成功的跨过去要身体的力量配合,还要极强的心里素质“不要紧张,手臂用力,把自己身体甩过去,过了这里就安全了。”
咽了一下口中的液体,白彦盯着那边的石头,那里确实能够很稳妥的接受自己双脚站立的踩压,而且前面的攀爬也非常安全,耗时间在自己脚下的两块石头上也是进退两难的地步。曾
经听母亲说过,普通人的人生就是得过且过而已,活一天算一天,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好了。但是她不这样认为,人活着还是应该有追求的,在追求路上总会向现在一样,不能后退,只能向前,如果那前方的草药就是她人生的目标,她一定会赌上一切,青春,幸福,乃至生命得到它。没有什么比追求目标更好了。
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双脚已经稳稳的站在了前面的石头上,过程的艰难只是瘦弱胳膊的短暂酸痛,但是结果就是她一步一步朝着红蛇草前进,感受到红色的汁液覆盖在指甲上的清凉,心情是从有记忆一来不曾感受过的爽朗了。
正文 第二十一章再入虎口
神婆喃喃自语“有点意思啊。”纪狼帝坐在他的宝座上,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个姑娘虽然看上去和所有的姑娘一样,柔情似水,还带着一点点妇人之仁,但是内在的东西没有被任何人磨平,始终都在骨子里。既有外貌,还有这种本事,能在万丈悬崖上为了秦月明舍命采药,两人的感情也不用多说了。没有谁会比他们更适合当间谍,一个在燕王后宫中,一个在后宫之外,相互扶持,又总能惹出不少是非。
“来人。”一个小兵提着长矛小碎步跑到了纪狼帝面前,机械性的跪在地上“带上几个人,想尽一切办法,让六皇子带着那个姑娘先跑,我亲自抓我儿子回来,给我准备一点迷魂香。”
“是。”小兵接到任务,一下就不见了人影,身边四个侍女,手捧厚重盔甲依旧步态端庄走了上来“请陛下穿戴盔甲,祝陛下万事如愿。”
“你真的很厉害啊。”秦月明手心中放着一小段红蛇草,他打起精神给白彦道谢,心中的感动溢出到了脸上,他仰头吞下草药,红色的汁液在口中蔓延,仿佛是喝了血一般,还有一股真正的血腥味,强咽下草药。只是刚刚下肚,全身开始冒火一般的炎热,原本因为冷汗粘在身上的衣服直接开始滴水。
“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还没来得及休息,神经就再次不吊了起来,白彦手背覆在他额头上,滚烫吓得她后退了一步。听过老者说,人若是发烧到了一定的温度,就会内脏受损变成傻子。
“没事的,你不要担心。”秦月明尽量置坐直身体,盘腿稳住,让自己已经炸开的脑袋随意闹腾,这都是两毒相互攻击的反应,不会维持太长的时间,就会一起从人体中被逼出,这个过程就是格外的燥热,甚至曾经听说有人忍受不了,跳入冰河中,最后溺水而死。
但是他是秦月明,一个从小就生活在逆境当中,没有一天好过日子的人,怎么还担心这一点痛苦熬不过去。想要大声吼叫分散注意力,只是想到身边还在担心的人,硬是叫不出来了,怎么着都不能让她在担心。在这寒冰窟中气温很低,原来难受,现在倒是帮了他许多。
等待,强忍,这是两件唯一能做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听到了远处传来的狼嚎,全身终于恢复了正常,睁眼看到白彦正趴在旁边地上酣睡,身体比冰块还凉,若不是气息尚存怕是真的要吓死人。
“别睡了,别睡了,乖啊,我带你走。”秦月明脱下自己也不厚的一件披风,盖在白彦身上,小心用四指指尖推着她胳膊,企图把她叫醒。
小猫一样的抬头,嘟囔着嘴巴“我的胳膊怎么这么疼啊。”她环抱着两只手臂,没有搞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秦月明禁不住笑出了声,这么冷的地方,他每次进来都会不断的发抖,恨不得赶紧跑出去,这个家伙居然不怕冷,全身冰成这样,还睡得这么香。看来是真的累了,那趟悬崖采药消耗了她不少力气。
秦月明抱起她,尽量手腕接触她的身体,到了洞口边,这里有点月光,还算是明亮一点,轻轻抬起她胳膊按压她僵硬的肌肉,猛地用力导致肌肉拉伤,看来要休养很长时间才会好了。他下手格外的轻柔,生怕用力弄疼她,但是又担心太轻起不到按摩的效果,勉强加大了几分力气“还疼吗。”
白彦清醒了仰头看着他清秀挂着浅笑的面孔“不疼了。”眼珠舍不得转开,这样艰苦的环境中居然有一种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人真的是可怕的生物,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是苦寒之地也能格外安心酣睡,但是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是皇宫,金碧辉煌,衣食无忧,也觉得终日提心吊胆。
不自觉的开口就问“你以后陪着我好不好。”
“好”心底的声音总是在幸福的时刻会被吐露出来,一个自然的回答,引得两人都有点害羞,转过头不再看对方,却憋不住心里的笑“我一定陪着你”似乎这样也是在放过自己。
全身都没有多少力气,但是不知道怎么样抱着白彦就回到了安全的地带,强撑着身体的疲倦,第一次正式拉着白彦的小手,拇指轻轻在她手背画着圆圈“改天,我送你一个东西。”
逃跑路途中不断用手臂挡开错综复杂的树枝,说着话还不忘照顾白彦的头发,以免被树枝缠住。“小心点,没关系的,我们应该出来了,只要路过了那个哨站,应该就安全了。”
白彦探头看了一眼,看到那是一个哨站,但是上面士兵的盔甲和打扮都未曾见过。燕国的士兵喜欢红色,他们盔甲之下的为衣服一般都是红色的,而且盔甲上的图案是一对鸟翅膀的变换图形,绝对不是一只四脚的猛兽。“我们难道出了燕国的边境。”
“肯定是啊,世界上不止有燕国一个国家,尤其是在这片大陆上,燕国的北边和西侧是壬宪,两国世代交好,壬宪的向阳公主从小就在燕都长大,燕王视她如己出,吃穿用度不比自己最受宠的爱妃诞下的公主差。在壬宪和燕国的包围中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国家,名为狼烟,他门能征善斗,也野心勃勃。再往这块大陆的深处延伸,壬宪的旁边有更多文明落后的小国,不足为惧,但是一旦联合壬宪危在旦夕。所以壬宪始终保持着中立态度,既不能惹急狼烟等小国,也不能和燕国抗争,他们是最好说话的人,壬宪国也是目前天下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