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来人是白大人,大家还是让出半个身位。秦月明感到后背贴着他的人体温消失,还没有转头,衣襟就被人一把揪住。
“你总算是回来了。”
他莞尔一笑,一听就是彦儿。
彦儿的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她肯定不希望自己当皇上的这个贴身侍卫,所以一直都守在附近。
但是对不住了,自己生来就是这样的命运,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细长的手指伸向皇榜,却感到胳膊上一阵阻力,抬起的胳膊,被拉了下去。
白彦就像是一只放大版的金丝猴,把他的胳膊当单杠,吊在上面。
觉得她最近伙食太好,胖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我胳膊会断的。”
“秦公子,你总算是探亲回来了,公主回壬宪了,让我帮她守着你,快还钱,五千两白银呢。”
天下如果有什么恩怨,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丢人又非常合理的吵架,那大概就是欠钱了。
“有道理,但是,我没钱。”一个身穿这么好衣裳的男孩,随口说出来一句我没钱,更像是——炫富。
白彦挤出来一个皮笑肉不笑,手随便拧起他小臂上的一块肉,狠狠扭了一圈。
算是提醒,告诉他不要搞事情。
秦月明能感觉到那指尖,一点都不比小刀逊色,让他喉咙发紧,脸上还要带着鼓励的眼神,心里传递的意思是“我媳妇力气真的不错。”
白彦看着他依旧是笑盈盈的脸,心里更气。干脆利索的扭过一圈,若是再用力,很快就能把人的肉摘下来。这动作中,分明带着不少赌,大有公报私仇的意思。
秦月明也不逊色,肉没有掉下来之前,先把皇榜摘下。他知道现在是大庭广众,以白彦的身份,自己就算这么做,她也不可能大吵大闹。虽然心里内疚,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
拿着皇榜在她面前晃了晃“等我有钱,立马给公主还钱,反正她也不缺钱,晚一点也可以吧。”
“可以!”白彦松开手,咬着牙说道。没有转身,而是径直擦着他的肩膀离开,顺脚就踩他一下。
彦儿现在真暴力,不过这样好,不会被人欺负。
“走,带着揭皇榜的人回皇宫。”
这语气中的不满,秦月明能感受出来。脚下步子放慢了一点,自觉和白彦保持能站下四五个人的距离。
眼神却未曾离开白彦的背影“她现在好雷厉风行,但是还是那么温柔。”说给自己心里的小神仙听。神仙扭过头“可是你是一个混蛋,现在还是那么温柔,依旧保持着擦不干净的黑历史。小子清醒点,千古女皇是不可能和一个叛徒在一起。”
“皇上,他揭皇榜了。”
白彦站定在御书房,看了一眼秦月明,眼底的不悦丝毫没有减少。
双手奉上皇榜“皇上,是我揭了皇榜。”
他的出现,确实让皇上有几分惊讶,漆黑眸子深不可测。有几分讥笑在其中,却也冷漠。
“你不是说,你没有兴趣干大事吗,怎么又回来找朕了,还是这么危险的任务。”
秦月明笑的天真,并无任何戒备心。“原来我有向阳公主宠爱,可是公主现在回壬宪了,我总得谋生。”
皇上换了一个姿势,眼神投射向白彦,微微扬下巴,是要让白彦说话。
“皇上,我觉得不妥。秦公子毕竟还是向阳公主的人,要是受伤出事,公主怕是会心痛。”
秦月明自然知道白彦会阻止自己,他低垂眼眸,几分惨淡的说“公主殿下不喜欢我,我也不能饿死。”
这家伙是铁了心要往邪路上走,不对,他已经走上了邪路,现在是根本不愿意回头。白彦心中的绝望被放大,恨不得马上告诉皇上他的真实身份。
藏在袖子当中的令牌都在蠢蠢欲动。“皇上——”可话到嘴边,看着他那“拜托了”的眼神,还带着一点点惶恐,就像一个小孩不希望自己干的坏事被父母知道。
“臣以为,这件事情——既然是皇上选贴身侍卫,还是自己做决定最好。”话锋一转,终究还是没有原则的放过他。
他走的路早晚都是死路,却又一点私念,总希望这么好看的男孩,能在世间多活一会。如果因为他的活而给其他人带来不幸,不是还有自己可以善后吗?再给他一些机会又如何。
“你武功朕见识过,不错。”
“德公公,把赏金拿上来,给他。他就是朕的贴身侍卫了,每个月的俸禄,按照正四品官员来发。”
这个待遇一点都不低,钱都是小事,秦月明得到了接近皇上的机会。有血海深仇的仇人就在他面前,等了这么多年,吃遍世间辛苦,终于有今天。决一死战,双死双生。
转瞬即逝的寒光,曾经几乎未曾出现过的冷血表情挂了上来。起身轻笑“谢皇上。”,谢谢你给了我完成自己使命的机会,你死了,山河解盘没有了,不仅我的仇报了。看一眼还生气的白彦。彦儿也能活下来。
“你干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刚刚走到没人的地方,确定周围没人,白彦一下把秦月明顶在了墙角。双臂拦着他的去路。
秦月明低头看着比自己稍矮一点的彦儿,这个姿势,还真是两人浮想联翩。不过现在他们是不是应该交换位置,看上去更和谐一点。“怎么了?”
想过彦儿会问什么,他为什么不辞而别,他到底是什么人,他是不是骗了她,或者,警告他千万不要伤害皇上,让他早点滚出燕都。所有对自己不利的问题他都预想过了。
谁知,从朝思暮想,却无脸相见的人儿,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最近过得怎么样?”
正文 第二百章此生难得一人心
白彦也不知道自己全身上下冒的怒火,最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问候。
可能是想起那件事,他是顶级的刺客,百里挑一,剩下的九十九个都得死。
或者是想起来那些事情,他对自己的关心,在蛇穴中为了自己而身中剧毒。
总之,任何的责备和几天来的崩溃到最后,都成了毫无伤害的语言。
秦月明也想不到这样的温柔的问句,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彦儿,肯定是想亲手杀了这个欺骗感情的坏人,为民除害,也祭祀自己逝去的青春。可她却毫不计较,心中说不上来的一阵暖意,口中磕绊“还,就好吧。”
多久没有人问过他这句话了“最近过得怎么样?”每次回到狼烟国,纪狼帝只问任务。江湖上狐朋狗友,见面就是要钱花。所有人真心实意牵挂的是他的附加值。很少有人在乎他本人。
“那,以后也要好好的,不要做对自己不利的事。非要做,带上我。”
这个要求实在是荒唐了,他是在玩命,怎么能带上一个前途似锦的无辜女孩。
从袖口当中取出那个令牌,拿在手上看了一会。
秦月明看到令牌的时候,表情都是僵硬的,以为她只是知道自己是狼烟国的人,却没想到她了解的这样清楚。
“自己的东西,自己看好。被捡到了怎么办?”温暖的手,冰凉的令牌,一同出现在他手掌中,随后暖意退去,只剩下彻骨寒风灌入领口。
白彦走了,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看破红尘,已经脱离世俗的高人。她想通了,也想明白了,自己喜欢狼烟国六皇子的事情,荒唐得很。但是喜欢秦月明,却没有问题。
我不可能和你同流合污,如果战场相见,为了燕国的百姓,哪怕死在你绝世武功之下,也要抵抗到底。但是这不妨碍,我喜欢你,喜欢你的眼睛,话语,喜欢你仅仅作为秦月明的一切。
喜欢就是一种感觉,计较太多,就不是喜欢了,而是分明要从对方身上挖下来自己需要的东西。
秦月明微红了眼眶,他不想追,也不敢追。盯着手中的令牌,有种想把它扔出去的欲望。他本来就满腹愧疚,现在更难受。不是说黑白两不立吗,自己还真的好意思,作为见不得人的坏人,在阳光下大肆转悠。
一回到家,越过母亲的呼喊,父亲的吵闹,径直走进房间,坐在梳妆台前。
铜镜中的自己有几分憔悴。“馨蕊,我的胭脂呢?”
“原来的胭脂质量不好,散粉,去采购新的了。过几天就来,大人要是想用,我这里还有一点。”
白彦手靠着自己脸,太凉了,本身冰冷的双手,贴在脸上,居然手还能感受到微凉。
“馨蕊,你帮我一个忙行吗?”
“您说。”
“帮我出去跟个人,不管他干什么,一定要和我汇报。”白彦不是故意要跟踪秦月明的行踪,她只是想每时每刻都知道,他在做什么,是开心还是不高兴。完全没有要抓他一个正着的意思。
“跟谁啊?”
“就是原来向阳公主的面首,秦公子。”
“没问题,我这就去打听。”馨蕊放下手中茶杯,马上转身出门。
她前脚刚离开,母亲马上推门而入“你是不是和街上一个男子拉扯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