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令妤:“他虽是我未婚夫君,但我与他绝无感情……”
她才这么说,就见陆昀面上浮现一丝冷笑。心里咯噔,暗自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漏洞,就听陆昀已经声如刃砸,刀刀刺骨:“与他绝无感情……你与谁都绝无感情!你有未婚夫君,还拿我当什么?我竟是后来者?竟是全然无知下被你玩弄?你……”
他气得说不下去,心口刺得骤麻。额上青筋颤抖,要极力忍耐,极力控制,才强忍住想伸手掐死她的冲动……
奇耻大辱!
陆昀从未受过这般侮辱!
他自来被名门女子追慕,哪个不捧着他?到罗令妤这里,他竟沦为了后来者。他是后来者,是用来满足她的虚荣么?把建业有名的“玉郎”玩弄于股掌间,她很有成就感?
罗令妤紧拽着他袖子,急声:“我哪里敢玩弄你?我真不知我为何会多一个未婚夫君!我来建业前,分明没有这桩婚事。该是南阳的人……”
陆昀厉声:“罗令妤!”
罗令妤被他骇得一抖,面色微惨,盯着他雪白纱布下方紧抿的下巴弧线,一时没敢说下去。
葡萄架下,鼎鼎有名的玉面郎君被她气得面容几乎狰狞。他僵着身,咬牙切齿:“你当我三岁孩童一样哄骗?你不知你有未婚夫君,你也不知你和谁感情纠缠不清么?你为什么急忙来建业,为什么着急嫁人?还非豪门世家不嫁?你没有玩弄别人的感情,用得着这般躲人?你没有与人眉来眼去,人家会莫名其妙上门提亲?”
“以你的手段,会在人家对你动情时你毫无察觉?”
“你欠了感情债,然后来勾我?!图我为你解决掉你身后的一堆麻烦?”
“你是要瞒不住了,才会找我!你凭什么认定我陆昀如此好骗,被你牵着走?!”
罗令妤:“……”
他越说,她面色越白,到后面,拽着他袖子的手都开始发抖。她脸色青白一片,目有惶色,勉强顶着后方竹架子,才没有被陆昀逼得摔坐下去。女郎面上那羞窘的、狼狈的神色再次出现——陆昀实在是厉害,将她看得很清楚。
她只说自己有未婚夫君,她连解释都来不及,他就看清楚了她的本来意图。
他一贯如此,看透她本质,针针见血。将她掩着的一切都想了个清楚,偏她明知他厉害,还非要往虎山来……
罗令妤松了他的衣袖,掩面跌坐,颤肩而泣。
陆昀立在三步外,仍然站得笔直,脸还是僵着。
罗令妤心里是真觉得委屈:“我真不曾做什么……我刚到南阳时不过十岁,我能做什么?是他总盯着我不放,一开始就到罗家找我……”
陆昀冷笑:“……你莫说你没有与人勾眼。”
罗令妤狼狈无比:“我寄人篱下,有人待我好,我自然心动。顶多是顺势为之……后来我发现他人品恶劣,我就有些怕他,不敢与他往来了。可是范家是南阳大世家,我得罪不起。”
陆昀:“得罪不起,你就又‘顺势而为’了?”
抽丝剥茧一样,他真的一个细节也不错过。她稍有含糊糊弄的地方,陆昀就逼着她倒回去重新说。是有些难堪,尤其是在陆昀面前。罗令妤在他面前,总是不想让他一次次看到自己不好的那一面。可是偏偏造化使然,她总是被他看到她的不好。她的优点,在她放大的缺点面前,被遮得黯然无光。
幸亏这一次她真的不曾多哄骗他,真的有些无辜。
她言谈间偶尔流出的情绪,带着对那位范郎的恐惧和防备,让陆昀难看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到后来,陆昀已经蹲在了她面前,听那靠坐着葡萄架的女郎结巴地讲自己如何被人逼出了南阳:“……他身上一点儿也不正,自亲眼看到他杀了我身边侍女后,我就格外怕他,不敢出门了。许是知道我怕了,他又和气对我……到我十四岁的时候,他有次流露出要聘我的意思,那时我最害怕。”
女郎咬着唇,不甘心道:“许是你觉得我爱财爱势,谁对我好我便嫁谁。但我也不愿嫁一个疯子,我年纪小小,还不想被人折磨一辈子……”
陆昀嗤笑:“竟没想过改变他,调教他?”
罗令妤脸红,他真的字字句句都说中她的心思。于是她更狼狈了:“……疯子岂能调教好?”
罗令妤小心翼翼地打量陆昀,见他垂着脸,明暗不定的光照在他长眉上,他低着头思索她话中的真假。他生得好,不言不语时眉骨的弧度也好看十分。罗令妤怔忡间,不觉想到了自己乳母秦媪哭哭啼啼的话。秦媪说她总喜欢同一类男子……罗令妤并不知秦媪说的同一类是何意思,因在她看来,陆三郎与那位范郎一点儿也不同。
陆昀就是最怒的时候,身上也是正气多些,少有阴暗面。
而她虽如此俗气,却也觉得这样光风霁月的郎君很好。
她正失神琢磨,比较两位郎君的区别时,额头突然一痛。她叫一声,伸手捂住额仰头,目中带怒地瞪他。果真陆昀指骨仍曲着,方才分明是他打的她额头。罗令妤心虚,只好忍怒。但陆昀似觉得只打一次难消心中恨,他再次弹指敲向她眉心。
这一次罗令妤疼得眼泪都要掉了。她忍着:“你做什么打我?你干嘛总打我?你骂我就是了,不要动手……”
陆昀眼睛分明看不见,伸手却准确地掐住她脸颊。罗令妤被掐得惨痛,脸颊嫩肉在他指间被掐得一片红。她呜呜咽咽,听陆昀恨声:“罗令妤,我算是看出来了。骂你完全无用,你毫无记性。你……”
罗令妤支支吾吾:“我只是让你帮个忙而已……”
陆昀是个讨厌鬼,他自己生了气,就拿她发泄,对她的脸百般施虐。罗令妤十分爱美,平时格外珍惜自己一张漂亮脸蛋,竟被他这么又揉又掐。她很快也来了火气,她使劲挣扎,却挣不开他的蹂躏,罗令妤手往后随便摸着。她摸到了一串葡萄,一把拽下来往对面砸去:“……让你别掐我脸了!”
一串黑紫色葡萄砸过来,砸到陆昀脸上。葡萄鲜汁流下,陆昀被砸得有些懵,没有躲开她突然的反抗。
陆昀:“……你还敢跟我动手?”
罗令妤趁他发愣,七手八脚地站起来。陆昀紧追来,她口上连道“你不要靠近我”,转头慌张地攀着手上方便的往他身上、脚边一股脑地砸。可怜陆三郎目不能视,面前女郎还如此强悍,他硬是被砸了好几次,一身石青色袍衫都被染上了一道一道的印子。两人的脚边,丢满了葡萄、乳汁。陆昀之前睡坐的那张榻子上,铺满了摇落而下的叶子。
陆昀:“不要砸我了!”
罗令妤:“那你不要追我!答应帮我!”
陆昀被气笑,鬼才愿意答应她。罗令妤心性之执着,再次让他叹为观止。闹到这么厉害,她心里仍记得她那个“未婚夫君”。她那个未婚夫君,将陆昀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自己失忆。他伸手要拽她扯她,罗令妤只拼命躲,又拼命砸他。
郎君耳朵一动,听到细弱的“咔擦”声,他向前快走两步,脸色微变:“罗令妤,过来!”
罗令妤看他过来只更害怕地躲,陆昀耳边听到不断的“咔擦”声,混淆了视听,一时无法听声辩位知她躲在哪里。陆昀撞了好几次架子,这一次听到轰然巨响,头顶的葡萄架向下倒塌。罗令妤一声剧烈的喘气,当即让陆昀听到。她眼睁睁看到蓊郁的架子倒下,四面皆砸、逃避不掉时,陆昀几步奔来搂住她。他将她抱到怀里,拉着她就地翻滚。天地旋转,葡萄架乍然倒塌,竹竿噼里啪啦一通歪。
罗令妤被呛得直咳。
陆昀抱着她滚到了架子外,最后一架子被他抬手臂挡住。周围的轰然声消失了,罗令妤才从他怀里抬起脸,看到陆昀沉静的面容。她慌张拽着他袖子检查他:“你没受伤吧,没被砸到哪里吧?”
她扑到他怀里,囫囵的,柔软的胸颤颤贴着他的手臂。
陆昀愣了一下,才道:“……没事。现在什么情况?”
罗令妤抬头张望四周,说道:“雪臣哥哥,现在好糟糕。你旁边倒着架子,锦月姐姐往这里来了,我招手让她们不要过来。我们地上散了许多竹子、藤架、叶子,还有葡萄。葡萄汁也沾上了我们的衣服,我袖子脏了,你下巴上有一些痕迹……”
侍女们的脚步声过来又远去,怀中女郎声音清清越越,利用他眼睛看不见的便利,用声音勾着他想象。想象那一地的绿,一地的葡萄,还有面前如花般娇艳欲滴的美丽女郎。她声音婉婉,柔如春风……让陆昀身子一下子燥热。
反手,陆昀握住她搭在他袖上的纤细手腕。郎君淡然的,指间轻微地搓了一下,细滑雪乳一样,让人心中微荡。他手按着她的腕,手指不自觉地向上游走,伸入了她袖中。
陆昀眼睛看不见,他无感觉,但罗令妤能看到两人的处境。跪在葡萄架旁,绿叶、葡萄包围着他们,陆三郎的玉冠歪了,发丝撩面。他脸上不动声色,指骨在她腕上游走。他脸上不在意的神情、指间的情意缠绵,两相叠加,手腕间那暗示性的感觉攀升起一层层酥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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