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摇头:“奴婢不知。”
魏熙淡淡一笑:“那应当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宫人闻言,垂头不语。
魏熙移开视线向外看去,之前的香灰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只风一吹,还能带起浅浅的薄烟。
魏熙茫然看着那阵烟,心中满是思量。
到了晚上,魏熙安置,房中留了三人守夜。
她睁着眼,看月色透过窗纱照在床幔上,眼睛很是酸涩,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过了不知多久,只听屋中传来轻响,魏熙闻声起身,只见一个宫婢站在床前,其余二人靠在榻上,应当是睡着了。
宫婢见魏熙起身,矮身行礼,轻声道:“陛下看的紧,倪常侍没法随意进来,便派了奴婢过来听公主差遣。”
魏熙点头,直接吩咐道:“传话给崔哲,让他想法子将邹行从大理寺弄出去。”
宫婢有些担忧:“若是陛下知道了,怕是……”
魏熙淡声道:“我如今不怕他知道,单看他能不能逮到。”
宫婢见状,轻声应是,又听魏熙道:“调几个可靠的人过来,我的一应吃穿用度不许经其他宫人的手。”
魏熙说罢,声音低了下来:“各凭本事的时候,也不必在意什么其他了。”
————
“你为何不走?”
裴斯换了一身狱卒的衣服,看着枯坐在牢中的温绍延,眼中满是幽色。
温绍延见了来人是他,面上并无异色,起身往外走了几步:“陛下将我关在刑部,就是想给你们劫狱的机会,我走了,公主便麻烦了。”
裴斯嗤笑:“我都能进来,你还操这些心做什么,你以为我这些年是吃白饭的?”
他说罢,看着神色从容的温绍延,眉梢微微一挑:“还是说你不想出去?”
温绍延微顿,继而摇头一笑:“果真什么事都瞒不了你。”
温绍延说着,有些感叹:“到底是十几年爱护着她长大的,公主重情,若是一时不忍,留下祸根就不好了。”
裴斯抬手撑在栏杆上,懒懒散散的不乏讽意:“难道你觉得你就能让公主忍心了?”
“我明白自己的斤两。”温绍延如此说着,面上仍是温煦的,他继续道:“但境况危急下,也能让公主果决些。”
裴斯上下打量了一眼牢房:“危急的只有你自己。”
温绍延道:“公主和你们也是危急的。”
他说着,微微垂了眼睫:“眼下不是让公主安心的时候,风雨未来不代表风平浪静,公主眼下消息闭塞,你该让她知道外面的危机四伏,朝不保夕,到了公主力挽狂澜的时候了。”
温绍延说罢,抬眼看着裴斯:“我知道你有能耐,可此事,不能拖,更不能让别人来做,公主的性情你知道,她不会乐意坐享其成的。”
“我自然知道,况且,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个听命行事的。”裴斯说罢,看向温绍延:“倒是你,魏潋如今快疯了,你留在这,当心真没了命。”
温绍延唇角微勾:“在陛下没下定决心前,我是不会有事的。”
裴斯静静看着他,启唇道:“若不是明白你的品性,我真不放心让你待在公主身边。”
温绍延一笑置之,道:“快走吧,陛下怕是等着你呢,再留下去就不好了。”
裴斯闻言,不再多言,转身往外去。
许是真让温绍延说准了,裴斯还未走到门口,便觉出不妥,他眉头一蹙,抽出腰间削铁如泥的匕首,快步往回走,干净利落的斩断了捆着牢门的锁链。
拉了一个囚犯便往外走:“我是王爷派来救你的,眼下外面已经由王爷安排好了,不会来人堵截。”
他此言一出,除了被他抓着的人不明所以,其他的囚犯眼睛都绿了,纷纷向着门外挤去。
裴斯趁此机会又斩断了其余几个牢房的锁链,趁着乱,做捉拿之相,一路混出去了。
————
魏熙已经在宫里被关了十余天,她几乎是明目张胆的和魏潋对着干了,不顾宫规,将自己在宫里的人手调到了自己身边,仿照当时在公主府一般,把凤阳阁围了个滴水不漏。
她动静不小,魏潋却一直由着她,只是看管的越发严谨起来,连她的宫人都不得挪窝。
纵是如此,魏熙也依旧有法子知道外面的消息。
魏熙看罢外面递来的消息,眉头紧紧锁起来了,她微微一叹,将纸撕碎,填进了香炉里。
眼下情形是越发危急了,魏潋锋芒直指谢家和她门下的学子,贬官罢免的不在少数,剩下的不是无关紧要,就是向魏潋投诚了。
魏熙熄灭了烛火,心中无法庆幸自己的主力不在这些门生上。
魏潋此举明摆着是要离间她和那些重臣因利而聚的脆弱联盟。
试想,她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又怎么能斗得过魏潋,给他们想要的?
魏熙抬手掐了掐额头:“一群混蛋。”
她说罢,又重新燃起烛火,提笔写了几封信。
写完后,她将信递给身边宫婢:“将这些给裴斯送去,让他游说。”
宫婢领命,接过信便掀开裙子,将信塞在了裤腰中。
魏熙收回视线,又一次熄灭了烛火。
满室沉浸在一片黑暗里,唯有她的眸子闪着幽光。
————
魏潋站在殿外,看向凤阳阁的方向,天寒了,站久了有些冷,他拉紧了身上披着的氅衣,对泉石问道:“冯氏的肚子如何了?”
泉石道:“一切都好,也不曾有过什么意外。”
魏潋瞥了他一眼:“护好她。”
他说着将视线从凤阳阁的方向处收回:“看看宗族里有没有快要临产的,小心准备着。”
泉石一滞:“陛下……”
魏潋声音淡淡的:“万事不能只抓着一个不放,得多做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看上一章的评论觉得我是亲妈无疑了,竟然没有get到六哥哪里可怜……
第244章 毒发
不知不觉, 魏熙被魏潋关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 若不是凤阳阁外紧紧围着的侍卫,和裴斯从外面递来的消息, 魏熙几乎以为她不是引颈受戮的阶下囚, 而是养尊处优的笼中雀。
衣食上, 她还是如以往一般极尽精细华贵, 就连魏潋,每日都会过来坐一会。
今日魏潋过来时,魏熙正在燃香,香燃了后, 她将盖子盖上,看着丝丝缕缕的烟雾从镂空的盖子里冒出, 眼中漠然冰凉,再也无了少时做此事时的闲适。
“看什么呢?”
魏潋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平缓温和的能让人忘了眼下境况。
魏熙眼睫一动, 眸中有了些润泽,她轻声道:“我如今就像这香吧。”
魏潋闻言, 心中好似被火灼了,燃起一阵难以抑制的烦躁,他握紧双拳立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才将那股怒意压下,额间却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他垂眸看着魏熙单薄的背影,觉得自己是天底下第一可笑的人。
他坐下, 道:“香虽风雅,但孱弱易逝,你不像它。”
魏熙长睫一颤,抬眸看向他,问道:“都一个月了,六哥打算什么时候杀了我?”
魏潋面上一沉,伸手掐住了魏熙的下巴:“你是安分等死的人吗?”
他说罢,手上的力道微微卸了些:“阿熙,等我将朝中肃清,我们便日日在一处。”
“六哥舍不得我?”魏熙说罢,嘲讽一笑:“就像如今这样?”
她说着,拍开了魏潋的手:“我不愿如此。”
魏潋摇头,抬手拥住了魏熙:“这由不得你。”
魏潋的靠近,让魏熙分外不适,她不自觉的瞥了一眼桌上燃的正欢的香:“六哥,你这样真的快活吗?”
她说着,回视魏潋,双眸如镜,让魏潋无所适从:“你不快活,你的懦弱,你的瞻前顾后都在压抑着你,六哥,你总说对我有意,可你难道就能跨得过纲常吗?”
魏潋闻言,眼里似燃了火,火光熊熊,映出激狂之色,他垂头靠近魏熙,二人鼻尖近乎相触:“是又如何,跨不过又怎样,阿熙,我有的是时间跨过去。”
“那你的那些大臣呢?像季家兄弟,像林良俭,像伯父,他们都不会让你跨过去。”魏熙说着,扯住了他的领子:“他们只会想方设法的除了我,他们要的可不是一个与妹妹乱伦的皇帝。”
魏潋面色压抑:“他们敢!”
魏熙毫不畏惧:“魏潋,我的好六哥,你真当你是皇帝便可说一不二,为所欲为了吗?”
魏熙的话,好似长了刺的荆棘,一路从他耳朵攀岩到了心底,他胸口剧烈起伏,哑着嗓子,目疵欲裂:“朕……”
他说着,蓦地推开魏熙,一拳打在桌子上:“谁敢!”
魏熙撑起身子,静静看着这个神色癫狂的男子,在他身上,魏熙已经找不到一丝当年的温雅了。
魏熙心中苍凉,移开视线看向门外神色紧张的宫人,却没有找到熟悉的面孔。
是了,她被关着,含瑛陈敬他们都进不来,没有他们伺候,她还真是不习惯。
也不知他们如何了。
魏熙如此想着,手腕却一紧,是魏潋将她拉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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