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对魏熙的肝肠寸断没发表什么意见,有些疲倦的撑住廊柱:“事到如今我倒盼着你是个男儿。”
魏熙眸色一动,看向雍王。
只听雍王接着道:“幼主继位,多生争端,怕是于国不利。”
魏熙神色晦暗:“伯父莫不是想让我那些兄弟们即位?”
魏熙说着,往雍王身前跨了一步:“伯父觉得他们有那个能耐吗?”
雍王面上沉重,摇头不语。
魏熙见了,忽的一笑:“伯父觉得我比六哥如何?”
雍王蓦地抬眸盯着她,好半天才道:“论心智,你略逊一筹,但你的性子比他要合适。”
他说着,回头看向殿中:“一个皇帝心里装的只能是天下,他太执着于私情了。”
“那他们呢,就算不执着于私情,但也不能太过无能,臣强君弱,更是祸乱之相。”魏熙也随着雍王往殿中看去,将视线凝在魏沣身上:“我除了是个女子,比他们差什么?或者说,伯父觉得你能护他们一辈子?”
“我老了,护不了,也没本事护了。”雍王说罢,盯着魏熙:“无论如何,你都是个女子,眼下是你有手段,可等你不臣之时,天下人必定群起而攻之。”
魏熙收回视线,垂眸一笑:“伯父太看得起我了,我为何会走到这步,伯父应道也是清楚的,不外乎一句造化弄人罢了。”
“那你想如何?”
魏熙面上显出些柔色:“六哥将那孩子托付给我,我就必定会护着他,皇帝只能是六哥的孩子。”
雍王看着魏熙,神色有些复杂:“以后呢?”
“今日不知明日事,谁敢言什么以后。”魏熙说罢,抬头看向雍王,神色郑重:“但我会尽我所能教他,六哥的孩子,不会是躲在妇人身后的懦夫。”
“无论如何,那孩子及冠之时你都必须还政。”雍王神色严肃起来:“魏熙,魏氏宗族都不是死人,便是付出再大的代价,大夏的基业也都得在魏姓子孙手里。”
魏熙抿唇:“魏熙知道。”
————
皇帝新丧,次日一早,重臣聚于太极殿聆听先帝遗诏。
内侍的尖锐悲怆的声音落下后,众臣皆静了下来。
魏熙敛容跪地,从内侍手中接过圣旨:“镇国公主魏熙接旨。”
众臣闻言,心知大夏又要变天了,继承皇位的是一个连名字都没取的皇子,而监国的却是一个一手遮天的公主。
这天,怕是要狠狠便一回了。
众臣如此想着,却如定住了一般,不反抗,也不顺从,一个个如泥塑一般。
他们从心底里不愿女子主政,可却不敢直言,仅仅一夜,这位公主的雷霆手段让他们心有余悸。
今日太极殿里少了许多熟悉的身影,他们不想成为其中一个。
他们看向雍王,盼着他能说什么,却只见雍王躬身道:“臣接旨。”
众臣心知大势已去,皆叩首道:“臣等接旨。”
等众人起来后,林良俭出列道:“太后呢?太后身为陛下之母,理应和公主共同监国。”
魏熙回身,面对着身后的臣子,寒风拂动她的衣袍,却无法令她动摇分毫,她站在哪里,威仪天成。
魏熙的视线力若千钧,悠悠在众臣的面上扫了一圈,复又看向林良俭:“陛下新丧,林太傅就要质疑陛下决断吗?”
林良俭拱手道:“臣不敢,只是规矩如此。”
“规矩?”魏熙音色一沉:“先帝的话就是规矩,你当先帝还会胡来不成?”
众臣哑然,心中却在应是,毕竟先帝生前所为,分明就是疯了,一个疯了的人除了祸国,还能做出什么决断。
魏熙整了整衣袖,道:“本宫长于甘露殿,耳濡目染,又得阿耶和六哥两任帝王悉心相教,自然能与各位共同辅佐陛下。”
她说着微微一顿:“而太后,贤良淑德,不懂政事,昨日听闻陛下噩耗,悲伤过度,更是举止失常,可是没心力监国的。”
她说着看向林良俭:“太傅让太后监国,到底是何居心?”
林良俭被魏熙问的面皮涨红,却只道:“臣不知内情,只是按规矩所言。”
魏熙微微一笑:“我说了,先帝说的就是规矩,他自然是想大夏好的。”
魏熙说罢,忽又哀声道:“左仆射等人狼子野心谋害先帝,罪不容诛,可朝廷终是要运作的,我昨夜已经和伯父商量好了人选,也免得大夏在此飘摇之时又生事端。”
魏熙说罢,又道:“朝政刻不容缓,若是往后定是要耽搁,不如今日便让他们把官领了,你们见了面,也好共事。”
魏熙说罢,不理会窃窃私语的众臣,对倪杭使了个眼色,倪杭便扬声念出一个个名字和与之对应的官职。
随着倪杭的声音,一道道身影从外边进来,跪地接旨。
魏熙看着底下熟悉的身影,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
她清楚什么场合改用什么人,如左仆射那些人,靠不住,可以用他们在魏潋面前添堵,但该舍的时候就得舍,而底下这些人呢,皆是她信得过要重用的。
魏熙不能让他们有污点,也不用让他们涉险,魏潋在时他们蛰伏,眼下她主政,就到了这些人一展身手的时候了。
魏熙看着朝臣中灌入的新鲜血液,一直压抑的面色慢慢转暖,眉目间有一丝浑然天成的凌然孤傲。
这是她的朝堂了,现在是,以后更会是。
————
从太极殿出来,魏熙还要去守灵,还未进甘露殿,便见陈敬端着一碗清粥过来。
突然见了自己府中的人,魏熙竟有些不适应,她停住脚步,等着陈敬走到跟前。
陈敬看着魏熙,面上露出一抹笑,他躬身行礼:“见过镇国公主。”
魏熙抬手免了他的礼,问道:“府中可还好?”
陈敬点头:“一切都好。”
陈敬说罢,将粥呈给魏熙:“听倪杭说公主还未用膳,这样可不好,伤胃,这粥里放了桂花和蜜糖,很是香甜清爽,公主尝尝?”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为庆祝六哥死亡,本渣渣特意将新文文案奉上,应该快更了……吧
对于这本新文,真的是命途多舛了,先是一时兴起在作话里说了,然后又抓心挠肝的构思,好不容易有了思路,却被编辑告知不支持写骨科,就算写也得让他们解除兄妹关系后才能谈恋爱……真是***
曾想过不写了,但我的倔脾气作祟,既然开了,不写总觉得失信于人,于是又重新构思
将主线写出来后,忽然觉得这样也不赖,但就是不知道后来会被我写成什么……
好吧,不说废话,贴文案,有喜欢的小天使可以去作者专栏收藏一下~
对于魏潋来说,魏熙是他的心头刺
在心底生根,在肉里发芽
拔不得,爱不得
无力管束,只能放任
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互相耗着,看对方青丝染霜
直到有一天他被妹妹搞死了
再一睁眼,时光倒流
emmmm和记忆中有点不一样呀
我的妹妹不可能这么可爱~
这大概就是一个六哥重生弥补遗憾,顺便扇动蝴蝶翅膀,给谢贵妃等人一个不一样的结局的故事
第247章 下葬
魏熙看着那碗粥, 忽的想起当年季惠妃死时,她也曾劝着魏潋喝粥。
那碗粥魏潋好似是没喝吧。
魏熙如此想着, 也没了饮粥的兴致,却强逼着自己将那碗粥饮尽。
魏熙将空了的碗放下, 接过陈敬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道:“温绍延如何了?”
陈敬道:“已经出来了, 受了些伤, 不过没大碍,眼下道长给他看着呢。”
他说着,带了些笑意:“道长一边给他看诊,一边直呼有缘。”
魏熙笑意微敛:“那老道怎么过去了?”
陈敬见了魏熙神色, 笑意也跟着收敛起来:“说是给公主贺喜。”
魏熙颔首,抬步往前去:“贺就贺吧, 反正也和他无关。”
陈敬见状,端着碗跟着魏熙往前去,魏熙侧首看着他, 脚步忽然停住,她对陈敬道:“阿敬, 你是个有才干的,等到合适之时,我会给你一个好位置。”
陈敬微微一顿:“公主怎么突然说这话了?”
魏熙摇头一叹, 面上有些好笑之意:“我想起自己幼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劲了,一个小丫头就敢随意许诺,得亏是对你, 若是对其他人,可真是丢人了。”
陈敬柔和浅笑:“公主不是做到了吗?”
陈敬说罢,又道:“能陪着公主便是奴才最大的福祉了,奴才如今不想奢求其他。”
魏熙闻言一笑:“我习惯了你跟在身边,往后若是没了你在身边怕是还会不习惯。”
陈敬看着魏熙,道:“能伴在公主身侧便不比义父当年差了。”
“还是不一样的。”魏熙往殿中看了一眼,复又对陈敬道:“我不过是想起来了,先和你说一声,免得显得自己忘性大。”
陈敬亦跟着魏熙看去,他摇头:“公主长情,忘性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
魏熙的声音忽的冷了下来:“记性好或许是真,但在魏家,重情的坐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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