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轧荤扫了一眼他手中的袍子:“倒是个有规矩的。”
家仆谦卑的一躬身,连道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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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宁王府早已寂静了下来,魏潋的书房却还燃着灯烛,冯氏站在游廊上远远看着,终是拢了拢衣裳,转身离去了。
屋内,魏潋正低头看着从温家传来的密信,暖黄色的灯火照在他向来温和的面上,竟显出了刺骨的冷意。
他启唇,慢悠悠的声调里带着寒意:“温轧荤倒是敢想。”
魏潋将纸张放到烛火上,看着它被火光缓缓侵蚀:“你们说若是温绍安知道,温轧荤不想让他接掌家业会不会生气?”
泉石接话道:“温二郎君可是个火爆脾气,若是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魏潋用帕子擦了擦手:“那就想法子让他知道这事吧。”
魏潋说罢,抬头看向桓豫:“过两□□里会颁旨命我遥领安东都护一职,虽是遥领,但我总是要尽些心的。”
桓豫闻弦歌而知雅意:“安东与温轧荤领地相近,殿下是想派人盯着?”
“温轧荤如今太过猖獗了。”魏潋说着,脸上现出郑重之色:“我手中虽不乏能人,但最让我放心的还是先生。”
桓豫闻言毫无异色,他躬身行礼:“臣定不负殿下之命。”
魏潋抬手扶了桓豫一把,笑道:“先生为我傅,于我来说宛如一臂,我定是不会令先生委屈,眼下温轧荤扎根太深,贸然替换定是不妥,我的意思是让先生先在北疆站稳脚,等到时机成熟,北疆还是要先生帮我看着。”
桓豫神色震动,又躬身谢恩,言辞恳切,似乎能以命相报。
————
自那日在宫里出来后,魏熙已是多日没见温绍延了,便是连邀月楼也再不曾去过,倒是底下人曾来报说,见温绍延于府前驻足,但却是不曾进来过。
魏熙虽觉得温绍延不对劲,但也未曾理会过,而温绍延虽没登门,礼却是没断。
魏熙看着眼前的卷轴,蹙眉:“还回去。”
夷则不动:“不过是一副画罢了,公主又不是没收过,何必做那些小气行径。”
魏熙抬头瞪了她一眼,终是道:“打开吧。”
夷则依言将卷轴打开,魏熙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副隐隐青山,构图简洁,隐含清寂。
她微微一叹,挥手道:“收起来吧。”
自从两年前温绍延送了一副春景图后,这两年,每到一季之末,他都会给魏熙送一幅亲手画的当季之景,不知不觉,这已经是第九幅了,张张不同,每一幅画都各有意趣,显然是用了心思的。
对魏熙好的人很多,可对她如此耐心的却只有他一个。
鬼使神差的,魏熙从首饰匣子里拿出了一枚雕工精美的青鸟玉佩,她将玉佩迎着光举起,是一片润莹之色,只看着,便令魏熙想起了那个送她玉佩的人。
她低低一叹,将玉佩放回原处,挑了一把海棠纹的玉梳递给伺候她梳头的含瑛。
含瑛仔细的帮魏熙将玉梳插在发髻上,抬眼看着镜中姿容不凡的小娘子:“公主得天独厚,是不必发愁的,看到喜欢的要就是,何必瞻前顾后。”
魏熙摇头,自镜中看向含瑛:“可是我不知道喜不喜欢。”
含瑛轻笑,温柔的抚了抚魏熙的发髻:“那就出去转转吧,打扮的这样好看,若是窝在府里岂不是糟蹋了。”
魏熙瘪了瘪嘴:“有什么好看的。”
含瑛眸中带笑:“听说曲江的莲花要开了,公主要不要去赏看一番。”
魏熙心中烦闷,闻言终是点头应了。
等魏熙出了门后,便见不远处树荫下站着一个白衣郎君,她略一犹豫,终是扬声问道:“那里有什么稀罕景致,竟劳温大郎君站的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温绍延看着魏熙,眼里带上温柔之色,可神态间却不似往常自然,他嘴角下意识的扬起,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倒是站在魏熙身后的春鸣笑道:“要说稀罕景致可不就是公主嘛,听说温家郎君常在门前徘徊,就等着看公主一眼呢,眼下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温绍延闻言有些尴尬,他是多往魏熙府前看了几眼,可其中纠结只有他自己知道,眼下竟让魏熙的婢女给说成了一个无礼痴人,这不免让他有些脸热。
魏熙回头瞪了春鸣一眼:“没规矩。”
春鸣矮身请罪,却仍忍不住含笑睇了温绍延一眼。
魏熙没理会春鸣,她看向温绍延,见他面上有些红意,竟有了些阔别已久的促狭,温绍延可是好久没当着她的面脸红过了。
如此一想,先前的隔阂也似消弭于无形了,她对温绍延招了招手,温绍延看着她在日头下白的发光的柔荑,一瞬间什么都忘了,不受控制般向着她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大家应该能看出男主是谁了吧~但论戏份嘛╮(╯▽╰)╭
不过鉴于我清奇的脑洞,男主也不一定是男主,但女主一定是女主~
所以,请高举女主大旗永不倒吧~~~
毕竟本文主打小公主成长流,谈恋爱只是点缀n(*≧▽≦*)n
第175章 心悦
魏熙看着走到近前的温绍延:“在那儿站着做什么?”
温绍延微微一笑:“那里清凉。”
魏熙当然不信他的假话, 却也没有揭穿,看向那株树, 嗯了一声。
魏熙应完后便不再说话,温绍延亦是不语, 只静静看着魏熙身后那半扇朱门, 二人就那么相对站着, 寂寂无言, 最后还是魏熙道:“我要去曲江赏荷,你可要去。”
温绍延回神,一双眸子有些犹豫,却还是应了魏熙的邀约。
天气还不是多热, 魏熙便与温绍延在绿杨阴里闲闲漫步,她侧首看向一直不曾言语的温绍延, 心中一叹,不过两个多月,他们之间却像是隔了两年一般, 似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将他们隔在两处。
魏熙心中清楚,这隔阂不在时间, 而在立场,和温绍延难以抛下的清高品性。
她启唇打破沉闷:“你外家的人可还好?”
温绍延有些意外的看着魏熙,温声答道:“有劳公主挂念, 都很好。”
魏熙点头,复又惋惜的叹道:“我幼时便极为仰慕邹先生,还想着长大后, 要去当面请教邹先生呢,可惜呀。”
温绍延神色淡然,毫无追忆沉痛:“无妨……公主身边多高才之人。”
他说罢,唇微抿,侧身对魏熙躬身行礼:“说起外祖,还是要多谢公主,若不是公主,我怕是无法见外祖最后一面。”
魏熙将他扶起:“我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罢了,人情法理皆在,便是我不说,阿耶也是会让你回去奔丧的。”
温绍延摇头:“不一样。”
魏熙也知道有什么不一样,她有些好奇:“邹先生可和你说什么了?”
魏熙话落,便知此举不妥,但既然已经问出来了,便也不能收回,她静静看着温绍延,等着他回答,这个人,是永远不会让她难堪的。
果然,温绍延启唇,向来温柔的神情添了丝怅惘:“外祖说,繁华名利最是迷人眼,让我坚守君子之训,莫失了本心。”
魏熙看着温绍延如玉般的面容,有些惋惜:“本心如何我不知,但你出身如此,不论在长安还是在北疆,都容不下表里如一的端方君子。”
温绍延有些讽刺:“我做不了君子,以往以君子自居,也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
魏熙眉梢轻蹙:“可是出了什么事,上次见你,你还好好的。”
温绍延避而不答,魏熙见了,便也不再多嘴。
他们沿着堤岸慢慢往前走着,岸上绿树成荫,却吝啬至极,不肯给魏熙一丝清爽,反而乌云一般,沉沉压着他们这一方天地。
“孔雀是我带给我阿耶的。”不知过了多久,温绍延突然侧头看向魏熙,他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道。
魏熙点头:“我猜出来了。”
她说罢,带了些赞赏:“你聪敏通透,若是再练达果决些,未必比你阿耶差。”
魏熙这话,虽是赞赏,但也不乏引诱之意,她看着眼前这个人,从未消散下去的野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温轧荤坐上今天这个位置与李承徽脱不了干系,而李承徽又是魏潋的人,所以,魏潋有何动作,魏熙不能确定。
可她却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她谋夺兵权最好的途径。
与其听魏潋的,还不如自己搏一把。
年轻的娇公主对权势无畏而渴望,她将此视作奋斗终生的目标,并对此怀有极大的热情。
可温绍延一句话,却让她的热情凉了下来。
“可那样的温绍延便不再是我了。”
魏熙看向他,只见他清润的眸子里含着难言的坚持:“公主喜欢那个样子的温绍延吗?”
这应该是相识以来,温绍延说过最直接的一句话了,可魏熙却兴不起半分旖旎杂思。
她喜欢温绍延身上表里如一的温润宁和,那是他所特有的,是她长这么大,唯一见到的明净亲和的男子,可若是有一天他真如她所说的,变得练达果决,变得如他们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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