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彤微微抬起下巴,有些倨傲地说:“就是刚才那个女子所为,赞普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是这个答复。”
松赞干布疑惑地看着她道:“当真不是……她为何要那样做?”
李云彤微叹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赞普此时的行为,不就证明他们奸计得逞?”
松赞干布正欲说话,却见帐帘掀开,帕加带着人走了进来,行礼后强压怒气问道:“小女犯了什么过错?为何将她杀死?”
松赞干布冷哼一声,“人是本王杀的,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怎么,你是要找本王算账吗?”
帕加双眸现出怒意,他索性撇开松赞干布,转身望着禄东赞道:“你们做的好事被她撞破了是不是?所以你们就杀了她?”
禄东赞听到“好事”两个字,眉头微微皱蹙,回头看了松赞干布一眼,眼底露出些“原来如此”的了然之意。
帕加朝松赞干布行礼道:“臣的女儿死得冤枉,还望赞普给个公道……”
松赞干布冷冷地看着他道:“听你的意思,若是本王不给你个交待,你就不肯善罢甘休?听起来好像蛮有道理,可本王却有些好奇了——你女儿并未出去,你如何知道他们之间的事?还是……你让本王过来,就是知道这儿有事?”
帕加讥笑道:“他俩的事,这玉树谁人不知?狐狸虽善跑,苦于尾长;兔儿虽善蹲,竖耳难藏。大相送了人到吐蕃,却滞留不走,名义上是要在此保护赞蒙,实际上还不是想多亲近些时日,只赞普您被蒙在鼓里。”
“今个不过是送条假消息出去,他就赶了过来,臣不忍您蒙在鼓里,所以将此事揭破。”他叹了口气,“臣一心为主,不想却牺牲了小女的性命!”
听他说了这一昔话,禄东赞不动声色,李云彤却不像他那般沉得住气,脸色沉了下来。
但她也不屑和一个臣子解释,只轻喝道:“帕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颠倒黑白?”
帕加看了她一眼,似是因为痛失爱女什么也顾不得了,“你们敢做,还怕别人说吗?赞普,您若不信,只管找人来问,多问几个总有结果。您若是怕事情外泄,要杀人,也该杀了他们,是他们带给您这耻辱!”
他猛地抬手,手指如同剑一般指向禄东赞和李云彤,恨恨地说。
李云彤的脸色越来越冷,只对松赞干布道:“赞普,您别信了这人的话,今日之事,分明是他有意陷害,要您和大相臣离义,让你我夫妻离心。”
松赞干布的眼神有些阴鸷,“若你们当真清白,为何连他都知道了?还有其他人。”
“哪有其他人?一切不过都是他为了冤枉我们编出来的谎言,您不会连这也识不破吧?”李云彤轻蹙眉尖,眼睛望着松赞干布,似在责怪他竟然如此轻信于人,真是愚蠢。
她的一双妙清双目如同会说话般,虽然那话并未说出口,但松赞干布却看得明明白白,当下气道:“无风不起浪,你倒是跟本王说,今日你这般护着大相,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成是为了本王吧?”
帕加心头暗喜,觉得以松赞干布的脾性,恐怕是已经对这事起了疑。
只要他们君臣闹翻,他举事的成功性就大了许多。
别人或许不知,帕加却是清楚记得——当初松赞干布初初登上吐蕃赞普之位,在朝中根基不稳,是禄东赞鼓励他亲自斩杀了一名潜逃的叛军,并将涉嫌举那事的叛军全数斩杀,连他们的家人也全部杀尽,谓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也正是那场杀戮,令松赞干布心性坚定,从此杀伐果断,冷厉冰寒。
仅仅是困住松赞干布,不除去禄东赞,如同困兽在笼,早晚会给自个惹来大祸。
如果同时对上他们二人,纵使这会儿没有其他随从在,帕加也不知道自个会失掉多少精锐。
而且,真杀了他们两个,自己就没有和吉利格朗谈判的资本,反倒白白耗损了自个的实力。
所以,最好的就是让他们君臣相残,自个只控制其中一个,就容易多了。
帕加在心头暗暗盘算。
以至于松赞干布说了句什么,他也没有听清。
只听见禄东赞道:“事到如今,赞普既然不信臣……臣也只好认了。”
李云彤却是听见松赞干布之前那句,“你既然不是为了本王,就是为了他。不然,你就该一死以自证清白。”她正为之一震,想着应该如何回复时,却听见禄东赞说了那样一句。
她转头看向禄东赞,而松赞干布亦望向他,在场的人都听到禄东赞大笑道:“赞普曾说过,这雪域之上,不管得了什么,都会与臣同享,臣一向忠心,未越雷池半步,却不想仍有今日之祸。”
他仰天长叹,“早知赞普今日会怀疑臣,臣就该把事情做实,也免得白白背了这个名声。一腔心思,空付流水。”
李云彤听之色变,喝道:“大相——”
听到这说法,松赞干布却勃然大怒:“你果真对赞蒙有不轨之心?”
禄东赞深吸一口气,苦笑道:“臣说没有您不信,臣说自个有这个心思你还是不信……您究竟是希望这事是真还是假?”
李云彤没有想到他会在此时坦陈心事,不由娇喝阻止,“大相,你休要在此胡说!”
禄东赞听着她呵斥之声,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担忧,他闭了闭双眼,那雪崩时的种种,一路同行的点点滴滴,都清晰地浮现在自个眼前,他轻声道:“正如赞普所猜,臣对赞蒙暗怀恋慕之心,所以才会如此关切……”
“但臣这一路从未因这份心思忘情失了君臣间的分寸……这事更与赞蒙全不相干,只是臣的一点龌龊心思。至于帕加所言,更是捕风捉影,空穴来风……”
李云彤不待他说完,便怒道:“禄东赞,你胡说什么?!”
松赞干布却指着禄东赞,气极败坏道:“你……果然……你竟然敢……本王,本王杀了你——”
他抽了靴子里的那把匕首出来,朝禄东赞刺去。
☆、第146章 匕首
禄东赞按住匕首,眉头皱起,神色似是难以置信。
帕加也是惊骇,他虽然打了主意要叫这君臣离心,却万没想到松赞干布竟然会下此狠手,而且说杀就杀,干脆利落,半点犹豫都没有。
真是君王无情,寡恩而薄义啊!
太危险了,自个一定得离他远些,绝不能站在他伸手能够着的地方。
帕加暗暗地朝后退了两步。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臣不想死在这儿,请赞普给臣留最后的体面。”禄东赞捂住心口,也不敢将匕首拔出,哑声道。
谁都知道,那匕首一旦拔出,血大量涌出,他就必死无疑。
听了禄东赞的话,松赞干布沉着脸,终究还是扬了扬手。
帕加叫人想拦,松赞干布大吼,“让他走——”
他挥拳打倒了两个想拦住禄东赞的侍卫,将一个靠近的踢飞。
禄东赞急退,退出前,他抬眼看了看李云彤。
李云彤一张脸煞白,若不是松赞干布紧紧将她拉住,只怕她就要扑了上来,那般伤心欲绝的脸色……是为了他。
这一路,这两年,见她哭过,笑过,惧怕过……却从未见过她这般的神情,原来……她的心里也有他……禄东赞只觉得寂然欢喜,而那欢喜中又带着痛楚和微酸。
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他默默垂眼,疾退而出。
一路上,帕加的人探问,禄东赞皆不答,只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走,那些人有心围截,但因为帕加没有出来下令,他们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禄东赞,在被禄东赞打翻几个人后,最终,还是让他出了府。
出了府,禄东赞就上了马,一路轻骑飞尘,竟是往逻些方向而去。
李云彤浑身发抖,她拼命的掐松赞干布,松赞干布也不还手,只紧紧地拽住她,不肯松开。
因为太用力,李云彤发上的金步摇摔落在地,碎裂散开,上面的珠花散落,有一朵落在了松赞干布的脚前。
那朵珠花沾着一抹刺眼的红色。
那红色,是禄东赞被刺中心口时落下的血。
李云彤弯腰探身,手抖得不成样子,但终究还是将那沾血的珠花拿在了手里。
她紧紧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松赞干布看了看,把她拽的离自个更近些,用半个身子将她挡住,斜睨了一眼着旁边打量他们的帕加,冷喝道:“还不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帕加看了眼侧身低头的李云彤,脸上堆起笑,“臣就是想留赞普和赞蒙在府中住几日,也好破一破那些谣言,只要你们在臣这儿住几日,他们自然就知道赞普对臣恩宠仍在,臣管辖起这玉树来,也会更加得心应手。”
松赞干布冷哼,“你不是已经这么做了吗?想困本王在此,然后等着和本王的三叔讨要好处。”
帕加没想到会被松赞干布一句话揭破,老脸有些挂不住,但仍然笑着说:“臣是吐蕃的臣子,自当尽忠。赞普说笑了,只是臣的儿子在他手里,少不得要留赞普一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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