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舒窈叹息一声,把头靠在纪斐的肩膀上,不想再说什么。
几日之后,纪斐再次提出这个话题,纪母沉默了许久,仍旧拒绝了。
“我一直知道俞城这个地方是困不住你的,见识过天空的苍鹰又怎么可能甘心留在鸟笼中。我在俞城待了大半辈子,不想老了反而客死异乡,你们几个去吧,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守着老宅就好。”纪母叹息道。
“母亲!”纪斐本想再劝,怎奈纪母心意已决。
不过纪裴也决定留在俞城,绝不离开。
她笑着解释道:“母亲年纪大了,我干脆就留在家里陪着她。你们去京城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又不是不回来了。”
纪斐觉得这样也好,只要自己和阿窈离开,纪家并没有什么风险。纪母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能不劳累奔波自然更好。
上元节过后,纪斐纪裴整理好纪府的家业,将家产分成两份,一份留在俞城,一份由纪斐带到京城发展。
马车快出城门的时候,陶舒窈挑起帘子依依不舍的望着渐行渐远的城门,内心有些伤感。
这里毕竟是承载了她太多回忆的地方,此次离开,不知何日再回来。
纪斐将陶舒窈抱在怀里:“以后会有机会的。”
陶舒窈轻笑一声,十分惬意:“只要你在,我去哪里无所谓。”
马车内气氛甜蜜,朝着京城的方向,快马前进。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疑心渐起
冬日路途艰险难行,再加上马车几次停在小镇休整,竟是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个多月才进京城。
傅怀瑾早已接到纪斐的书信,因临时有事,只能让傅府的家丁在城门口等候。
那家丁也是个机灵的,远远的看到为纪斐的马车,连忙挥手示意。
这次赶车的车夫一边控制马车一边向纪斐解释:“少爷,是傅府的下人,我们是否直接去上次住的别院?”
纪斐微微咳嗽几声,声音有些虚弱:“只他一个人?”
这时傅府的家丁一路小跑到马车前,刚好听到纪斐的问题,连忙回答道:“我家听说您和陶姑娘进京,十分高兴,一直念叨着这次可不能让二位就那么简单的走了。不过少爷临时有事情耽搁了,还请纪公子不要怪罪。”
“怀瑾也是太见外了。”纪斐略有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对友人的关心还是十分高兴的,“你回去告诉你家少爷,等过两日我在京城安置好了,再邀他上门做客。”
傅府家丁有些迟疑:“您不去别院了?可是我们招待不周?”
“我们此次来京城估计会长住一段时间,不好再继续打扰你们,你直接告诉你家少爷,他会明白的。”陶舒窈心疼纪斐嗓子不舒服还要说话,连忙替他回答道。
家丁得到两人准确的回复,也不再纠结,立刻回傅府交差了。
纪裴此次过来实际上带了纪府将近大半的身家,自然不可能提前一点准备就没有。他已经在朱雀大街买下宅院,稍微收拾一下就能入住。
纪斐示意阿奇驱车过去,自己则是连声咳嗽起来。
他此刻面容有些苍白,身上裹着墨色云纹斗篷,更显脆弱。
陶舒窈有些担忧纪斐的病情:“你这风寒来势汹汹,拖了半个月也不见好转,可见那大夫医术不高。待会儿我让阿奇重新找个大夫,这次你可得好好吃药了,不许再偷偷倒掉。”
纪斐神色有些不自然:“我又不是小孩子,更何况只不过没把药喝完而已,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是是是,”陶舒窈调皮一笑,“谁能想到我们玉树临风临危不惧的纪公子居然会怕吃药呢?你放心,这次绝对给你准备很多蜜饯。我会亲眼监督你喝完的。”
纪斐有苦说不出,实在是那次大夫开的药味道太古怪了。结果第一次倒药就被陶舒窈发现,而且经常拿出来取笑,实在是倒霉至极。
不过想到阿窈可以每天亲手喂他喝药,享受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也算是因祸得福吧,纪斐苦中作乐的想道。
纪裴的马车很快到达纪府,他在阿奇的搀扶之下进门休息,陶舒窈则是安排丫鬟们将马车上的东西收拾好,并请大夫过来。
姚衿兰坐在梳妆台前画眉,镜中人眉眼精致,美丽不可方物。
“你是说,看到陶舒窈和纪斐两个人了?”姚衿兰画眉的动作一顿,又立刻恢复正常,悠悠说道。
“陶姑娘曾经来过咱们府上,所以奴婢有印象,奴婢绝对不会认错的。”绿衣丫鬟解释道。
她又偷偷在心中补充一句,毕竟能盖过自家小姐风头的人不多,陶舒窈恰好就是其中一个,这让人印象怎能不深刻?
姚衿兰虽然讨厌陶舒窈,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很高兴。
她的任务没有完成,恐怕那边早就不高兴了。傅怀瑾这边肯定是套不出什么话,如今秘密自己送上门来,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半个时辰后,陶舒窈接过门房呈上的拜贴,十分茫然:“咱们进京后住在这里的消息应该没人知道吧,怎么衿兰的拜贴已经到了?还写的是我的名字?”
“谁知道呢,也许是她听傅家人说的吧,毕竟她和怀瑾的关系挺好的。”纪斐品着清茶,淡漠的说道。
窗棂投射的阴影遮掩住纪斐眼中的深思:姚衿兰的消息似乎格外灵敏,她一直刻意和阿窈怀瑾交好,到底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挚友前来,岂有不见之理?即使现在不是很方便,陶舒窈还是邀姚衿兰入府小聚。
陶舒窈献宝似的从袖中掏出一盒东西,递到姚衿兰面前:“来京城途中在客栈休整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个贩卖香料的商人。我觉得挺好玩的,就照着古书调配一下,这盒是我特意为你做的兰香,你闻闻看?”
姚衿兰接过半指长短大小的方形盒子,上面绘着精致的兰花图,极有风骨,一看就是陶舒窈的墨笔。
打开是满满一盒粉色细腻的粉末,姚衿兰用指腹轻轻捻了一点,轻嗅香气,不由得赞叹道:“清淡疏雅,久而弥香你费心了。”
“你喜欢就好。”陶舒窈还担心对方看不上这些小东西,因此有些不好意思。
长青从陶舒窈的房间路过,并在她门口伫立着。
陶舒窈心中猜测长青恐怕是有急事找她,因此歉意的向姚衿兰打了个招呼,暂时离开。
姚衿兰善解人意的让陶舒窈先忙,等到她一离开,姚衿兰立刻掏出丝帕,面露嫌恶的将自己刚刚碰过香料的手指擦干净,又在陶舒窈的房间里仔细警惕的翻找东西。
柜子中的衣服不多,首饰更是空空如也,相必陶舒窈应该还没有收拾好东西,那份信应该还在他们的包裹之中。
姚衿兰想通这些也懒得在房间内浪费时间,干脆出门到处转转,说不定能收集到有用的兴趣。
果不其然,姚衿兰在假山转角处刚好看到纪家家丁送大夫出门的画面。
若是寻常大夫,姚衿兰也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毕竟舟车劳顿水土不服是很正常的事情。
重要的是这个大夫她认识,正是京城中专治杂症偏症的宋益。此人行医数十年,医德高尚,不过治疗一般的病症,医术只能算作一般。
“难道是纪斐病了?”姚衿兰心中思索道。
她见家丁将宋益送出房间外就没有继续陪伴,姚衿兰索性站在宋益出门必经的路上,准备问个明白。
宋益不知姚衿兰的身份,只以为是府中亲眷,便将病情如实相告。
长青准备付大夫诊费的时候才发现带来的银票不见了,可偏偏纪斐身子不舒服,已经睡下了。
无奈之下,长青只好打断陶舒窈的会客,请她想办法。
其实银票根本没丢,只是被夹杂到尚未打开的包裹中。陶舒窈将银票找出来,并吩咐她将其他东西收拾好,就匆匆赶回房间向姚衿兰道歉,准备下次再好好招待她。
没想到还没来的及回房间,这一幕却被陶舒窈正好撞见。
姚衿兰听到纪斐沉疴在身并中了剧毒的消息十分高兴,可惜宋益没有把话说清楚,让她产生误会。
姚衿兰极力做出难过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从陶舒窈所在的角度正好可以看清楚姚衿兰脸上每个表情,并且两人的谈话她也能隐约听到。
陶舒窈心生疑惑,衿兰这个反应怎么也不该是得知好友重病时该有的反应啊?即使你不伤心难过,也不必面带笑意吧?
即便她已经听过大夫真实的诊断,知道纪斐身体的实际情况,但也忍不住被姚衿兰的态度惹恼。
陶舒窈快步走过去,准备找姚衿兰问个明白。
姚衿兰被宋益的消息砸晕了头脑,直到陶舒窈离她只有三步之遥,她才听到对方的脚步声。
宋益见陶舒窈脸色有些难看,接过诊金后便快速告辞,不准备参与别人的家务事。
陶舒窈从来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直截了当的问出自己的疑惑:“你刚刚问什么拦住大夫询问纪斐的病情?还一脸……笑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