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管事莫松已前往永乐县,在县城东南方置了一处宅子。你若有事,可与他递话,我会告诉莫松,你是我引荐之人。”
“谢郡主!”
陈蘅又叮嘱道:“将家里人安顿好,接手铺子之人引荐给冯娥。”
“是。”
钱掌柜告辞离去,心情大好,他祖上原是官宦世家,他能入仕,就算是县丞,也是又离祖上荣光近了一步。
陈蘅离了永乐别苑,坐在车辇里,经过大兴街时,只见几个大户人家仆妇模样的人聚在一处胭脂水粉铺子前大骂:“冯娥不要脸!冯家不要脸,抢了永乐郡主自创的柳书说是她自己创的,不要脸!”
“啊呀,我听说冯娥的妹妹冯嫦在宁王府宴会上被人剥了个精光,啧啧,没羞没皮的,她怎么还好意思活着。”
宁王府送帖子,送到了冯宅。
冯多金好几日没见到冯娥,冯嫦觉得机会难得,自己带着两个庶妹去参宴,不想就遇到这种事。
陈蘅喊了声:“停车。”
她下了马车,看了看胭脂水粉铺子,“冯记胭脂铺”,字还算公正,不算好,也不坏,中规中矩。
仆妇尖着声音,“你是谁?”
有人看着陈蘅的马车,“是永乐郡主!是永乐郡主……”
不知是哪个少年叫了一声,立时有人云集而至。
今日的陈蘅衣着既不奢华也不素淡,穿着一袭湖色绣兰草的冬裳,头上戴着一套南珠头面,贵气又不失清丽,不多时,周围就聚了无数的人,多是年轻郎君,个个伸着脖子看。
“柳书乃是冯氏阿娥所创,我是瞧中她的才华方引荐她入王氏书画会。”
她坦然而大方的道破。
一个仆妇道:“永乐郡主才华横溢,冯娥就是一商贾女,她哪有这等才华。”
“寒门士子刻苦读书可成为尚书令;冯娥用心研究诗词书法,方能创立柳书,写下咏海棠的妙诗。我个人也是极喜欢这首海棠诗的,‘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真真令人回味无穷。”
南晋历史上有寒门士子入仕一路做到尚书令,名留千古的贤臣。
不远处的茶楼上,王灼立在窗口,看着落落大方的陈蘅,她的才华令人欣赏,更让人赏识的是她的气度与大方。
陈蘅道:“你们都散了罢。”
她看着周围聚着的人群,“有劳各位让道。”
人群退到街道两侧,陈蘅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叮叮咚咚的声响,果子、蔬菜、梅花自车帘上砸了进来。
慕容慬看着这飞进车内的东西,南晋人就这爱好?看到美貌的女郎,郎君公子们丢花果;若有好看的郎君,女郎、娘子们也砸花果。
听说,曾有王灼空车出门,回家时栽着满车花果。
大街上引起了一起燥动。
走得远了,后面还有郎君、公子跟着,追着陈蘅的马车跑。
讨厌死了!
慕容慬微蹙着眉头,有这么多人喜欢她。
“听说了吗?听说宁王世子被宁王府的仇家给阉了,宁王府大郡主更被人切去胸前肉!”
陈蘅挑起车帘一角,马车所经之处是一处是路边茶肆,说话的是一个壮实汉子。
茶肆里坐了不少寻常百姓家的男子。
“我舅父的妻弟的儿子的妹婿在五城将军府当差,他说宁王府宴会是宁王世子与大郡主、德馨公主布的局,是为了骗都城贵女前往,所有参宴的贵女都被糟\蹋了,只有一个叫张氏阿萍的免于一难。”
第二百八十章 或伤或残
(续上章)“所有参宴的贵女都被糟\蹋了,只有一个叫张氏阿萍的免于一难。”
“不是说参宴的贵女不是死就是被糟\蹋了,怎还有一个逃脱的?”
马车札札,陈蘅走远了。
慕容慬心下亦疑惑着,不是说张萍与卢芸两人不愿受辱,更不愿被人逼着褪下衣裙,撞柱身亡,也只她二人衣衫是完好的。
“你明日要去书画会?”
陈蘅道:“我要出远门,总得与崔女郎打声招呼。”
不能说来就来,为示尊重,也该如此,当是做人本分。
“明日我陪你。”
陈蘅想说:你不觉得无趣。
“我会告诉所有人,我配得上你。”
陈蘅欲笑,却死死忍住。
“所以明日你要去王园大展才华。”
“我要让他们明白,我元龙的书法也不错,我还会写诗。”
陈蘅将脸转向一边。
慕容慬当他不信,“你别忘了,上次的赌注,可是你输了。”
“我输了赌注,却赢了棋艺。”
四目相对,她时不时让他意外,他亦同样,就像棋艺,他们都为对方意外,他们都未猜到对方的棋艺如此厉害。
“阿慬,宁王府的仇家把宁王世子和大郡主给……”
“宁王府这几十年干的恶心事不少,欺男霸女,被仇家寻上门一点也不奇怪。”
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是他带人干的,连她的二兄、袁东珠二人都有份。
南晋有这样的皇族,若在北燕,早就被满门抄斩,留着作甚?连满朝文武的女儿都敢祸害,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地害平民百姓。
陈蘅道:“西府女郎亦参加了宴会,不知她们如何?”
“你挂着她们?”
“顺口一说罢了,她们于我是仇人,对她们仁慈就是与自己为敌。我一早就卜出宁王府有异,但我没想救她们,她们那样算计我,我为何要提醒她们。”
西府的女郎落到何处地步都是活该。
陈朝刚护着二房,为了她不引荐西府女郎入书画会的事,就可以打砸她父母的瑞华堂,这一回,西府女郎集体遭难,足够狠狠地打她们一耳光。
陈茉去了,即便夏候滔在又如何?可没人相信也是清白的,更不会相信她只怕一个人碰了。
她不是圣母,也没必要去救西府的女郎。
她们要恨便恨,就算没这事,她们依旧会恨她。
慕容慬道:“听你二兄说,夏候淳的左臂被人砍了,夏候滔的左耳没了。”
她不可思义,前世时可没这事。
“德馨的左胸被切了……”
“刺客恨皇家人?”
否则为何对皇子公主做这种事?
“不,建安候、长宁伯两府的世子被杀了,大司徒杨公的族侄名唤杨嘉遥也被杀了。”
死了两个身份不俗的贵公子。
慕容慬补充道:“令人致残的是江湖中人,而杀人的是大司徒的孙女杨雨。”
杨雨,大司徒的庶子之女,她下手不可谓不狠,碰过她的男子不是死就是残,手段毒辣。
慕容慬捣浑南晋都城的水,文武百官在接回自家女儿后,一时间整个都城暗潮汹涌,但凡参加宴会的女郎都受到了世人的质疑。
“参回宴会的女郎当日死了六人,而这几日恐怕人数还在增加,爱惜名声的世家大族,不会接纳失去清白的她们。”
前世的崔氏,不知道崔女郎是如何没的,但确实是在二十四日黄昏没的,消息传出,不少人为之叹息。
“那一日参加宴会的女郎有多少?”
“女郎一百五十二人,郎君二十七人。”
“将所有女郎都凌\辱了,这数量也不对啊。”
慕容慬没想瞒着陈蘅,他看中的女人,不该是温室里的娇花,“宁王府让护卫、家丁、壮年的下人都参与了。”
亲王府护卫可得有几百人,再有家丁、下人这怕得有近千人。
可女郎主只得一百余人……
陈蘅道:“他们该死!”
“所以,有人让他们生不如死。”
如杨雨那样,敢为自己报仇,敢趁着郎君中了迷药用短剑杀人的少之又少。
杨雨以为做得好,慕容慬能知道,还有三个女郎看到她杀人。
陈蘅叹道:“明日的书画会,不会还有几人参加。”
宁王府宴会,大半的女郎都是书画会、诗文会、琴音会的成员。
女郎书画会有成员四十二人,诗文会那边听说人数稍少些,只得二十七人;琴音会亦有三十多人。
*
王园。
今日显得特别冷静,西园大门前,守门的侍女显得有些落漠。
往常这个时候,西园人声鼎沸,热闹不已,可今日却冷冷清清。
陈蘅递过自己的帖子,身后是陈筝、陈箩、陈微。
侍女道:“崔女郎有令,今儿可多带两名侍女。”
人太少了,只能添几个侍女。
燕儿喜出望外,“郡主,婢子也能进去了。”
杜鹃没来,要吩咐下人们收拾东西。
今儿来的是黄鹂与燕儿。
看门的侍女补充道:“一位女郎可带四个下人进入。”
能多带人,几人亦都带了四个下人进去。
珠蕊阁前院的管事仆妇是第一次进来,一看到里头的景致连连咋舌。
与西园的冷清不同,隔河而望的东园人来人往,郎君时不时望着这边,人数竟比上次开社还多了三成都不止。
德淑惊呼一声:“阿蘅,我的福星阿蘅……”她提着裙子一把抱住陈蘅,“上回多亏了你,我还以为是无意的,我听阿雯说,才知道是你救了我们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