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巧这边就有一间客室,”花蕊已推开了一间屋子的门,里面锦帐绣榻,果然是一间供人歇息的客室。
“咦,巧了,蕴仪快来帮子谦换衣裳,”钱蕴兴醉醺醺地,扯着钱蕴仪的手往燕王身上推。
燕王躲闪不及叫满身的香气钱蕴仪扑进了怀里,顿时神志一阵恍惚,迷糊间就被人推进房间里了。
只剩下燕王和她两个人被关在房间里,钱蕴仪顿时就明白了皇后姑母和自家母亲打的是什么主意。也不知道燕王是中了什么迷魂药,此时脸红如火,抓着她的双肘,看她的眼神都迷离了。
他的手劲大得出奇,钱蕴仪满心羞涩,也顾不得痛,有些害怕,又极为期待,只是女儿家的矜持让她做不出主动往燕王怀里靠的举动,只娇声唤了一声,“王爷。”
屋子外,钱蕴兴附耳在门上听了半晌,可惜楼下换了杂耍班子,正锣鼓喧天,吵得他什么都听不到。不过燕王中的药极为霸道,美人在怀,不可能坐怀不乱。
钱蕴兴胸有成竹,吩咐花蕊。“半个时辰后再来开锁。”此时他眼神晴明,根本不是刚才那醉醺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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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苏景如借故跑了,为了假装到位,还去了一趟恭房。
待出来,她平复了心情,假装好奇地问雾溪,“刚才那是谁,我看钱姐姐似乎是认识的。”
“宝蓝衣裳的燕王殿下,穿大红箭袖的是成国公世子,钱三小姐的兄长,”雾溪对苏景如不跟着钱蕴仪凑热闹是很满意的,那个钱蕴兴是出了名的纨绔,要是冲撞了苏小姐,娘娘该罚她了。
那个朱公子竟然是燕王?苏景如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震惊,那么阿福岂不是也在京城了?
她好不容易得到了如今的身份,难道就要被人戳穿了么?苏景如眼沉如墨,她不能坐以待毙。
雾溪没有察觉不对,她不知道为什么苏小姐忽然不高兴了,提议道:“苏小姐可要四处走走,到午时就龙舟赛就要开始了,我们去找个好位置坐着罢?”
“二楼适合看戏,赏龙舟却是三楼四楼最好,”夏冬忙道,“苏小姐不如去前面的荷香阁。”
夏冬说得不错,雾溪听了没有反对。
苏景如怕她们察觉自己的异常,就点了点头,“那去看看。”
“夏冬,你怎么在这里?”
忽然有人惊讶道。
苏景如循声望去,就见一个梳着双鬟的小姑娘从荷香阁打开的窗子里探出头来。
“公主,奴婢是陪长兴伯家的小姐来的,”夏冬恭敬回答。
这位公主看起来只有七八岁,苏景如不用雾溪提醒就想到了这个年岁的公主只有周嫔生的四公主乐平公主了,她低下头去行礼,“臣女苏景如,拜见乐平公主。”
“哎呀,这个姐姐好漂亮,我喜欢,”乐平公主已在他们说话间蹦蹦跳跳地从荷香阁里出来了,很是亲热地挽住了苏景如的手,“漂亮姐姐,陪我玩。”
苏景如有些手足无措,她进宫前也听苏景明交代了一些特别需要注意的,这位乐平公主是现在最受宠的公主,脾气也是最大的。她一面随着乐平公主走,一面讨好她,“公主缪赞了,明明是公主更漂亮。”
“你们不要进来,”乐平公主却没有理苏景如,而是指着想要跟着进去的雾溪颐指气使道。
“奴婢是奉了贵妃的命令,伺候苏小姐的。”雾溪站住了,试图争取一下。
“哼,”乐平公主冷笑,“难道你还怕我吃了苏姐姐不成。”
雾溪虽是顾贵妃身边的宫女,也不敢跟乐平公主相争,低了头退后一步,“奴婢不敢。”
“漂亮姐姐我们自己玩,”乐平公主这才满意了,拉着苏景如进去,咣当关上了门。
苏景如本以为乐平公主是真的很喜欢她,哪知一进来就被乐平公主甩开手。
乐平公主看也不看她一眼,对这屏风后头道:“我帮你把人带来了,你答应我的可不能食言!”
苏景如惊讶地看着从屏风后出来的人,深深地福了下去,“皇长孙殿下。”
“苏小姐不必多礼,”长得清风朗月一般的皇长孙脸上有些慌乱,他略带羞涩地对苏景如作了一揖,“冒昧来见小姐,还望小姐见谅。”
见皇长孙如此模样,苏景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咬着唇,眼波含情,“我见到殿下,也是欢喜的。”
第52章
将至午时, 御河之上十数条龙舟并驾齐驱,已是做好了比赛的准备, 从紫云楼上远远望去, 只能看见龙舟上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彩旗。
皇帝饶有兴致地与亲近大臣下注,用一柄玉如意压了红色旗子的龙舟获胜。
石潼立在一旁, 悄悄给候在屋角的小太监比了个手势。不论各龙舟实力如何, 既然圣上压了红旗子赢,那么赢家就只能是红色旗子。
“紫气东来,这一轮,臣压紫色能赢,”成国公钱易笑着取下腰间的玉貔貅压在了紫色盘子上。
“圣上明察秋毫, 用兵如神, 臣只要追随圣上就行了, ”善于拍马屁的闲散宗室汝南王也拿了一块玉璧放在了红色盘子里。
负责记录的石敏忙提笔写上汝南王双鱼纹玉璧一。
跟着大臣们都陆陆续续地下了注,就连腰悬宝刀站在皇帝身边护卫的苏景明也取下腰间挂着的绣金线荷包,默不作声地压在了红色盘子里。
此时红色盘子里只有零星几样赌资。若是红旗子赢了,必然是赚翻了。
周御史囊中羞涩,略一犹豫, 还是把自己的钱袋放到了红盘子里, 老父一不留神就跑到了燕王府去教书, 要想诓他回家, 只好努力攒钱买锭苏墨给他了。
“怎么不见太子、燕王?”皇帝突然想起来儿子们了。
“殿下们应当是在二楼听戏, ”石潼话音刚落, 身穿大红织金团龙盘领窄袖袍, 头戴乌纱翼善冠的太子就大步走了过来,身边跟着成国公世子钱蕴兴。
今日的太子看起来神采飞扬,颇有几分雍容气度,他本就长得极似皇帝,这么一看,很有几分肖父。
太子,国之储贰,众臣纷纷俯首叩见太子,纵然顾选贪腐大案波及甚广,似乎也不能动摇太子的地位。
“父皇,”太子目不斜视,走到皇帝近前低头问安。
太子终究还是要向皇帝低头的。
皇帝看着年富力强的儿子,略慢了几分才抬手扶了儿子的手肘,“太子来了,你四弟呢?”
“四弟不胜酒力,儿子让他先歇息去了,”太子语气亲昵,似乎是兄弟友爱。然而他直说燕王醉酒,这话落在某些迂腐之人的耳朵里,就是燕王太荒唐了,竟然早早就酗酒喝醉。
“老四就是酒量不如你,”皇帝笑道,“不管他了,龙舟赛就要开始了,太子你也来下个注。”
太子一看摆在长条案上的各色彩盘里都放了赌资,实是分辨不出来皇帝压的是哪一个,他从身后的太监手里拿过早就准备好的一个金麒麟做赌注,压在了物品最少的黄色盘子里。
不多时御河上鼓声雷动,夹杂着人声欢呼,龙舟赛开始了。一开始大家还齐头并进,不多时就分出了先后来,其中有一条龙舟乘风破浪,很快就遥遥领先了,龙舟上红旗烈烈迎风招展。
“圣上英明,红旗果真旗开得胜了,”汝南王笑眯眯地,他长得胖乎乎圆滚滚,笑起来跟个弥勒佛似的,“还请陛下把成国公的双鱼玉璧赏给臣,臣正缺个压纸的物件儿。”
“可,”皇帝心情好也不计较。
钱易故作不服,“还没到最后,怎能知胜负。”
大概是为了应和他这话,太子下注的黄旗子龙舟后起直追,很快就追上了红旗龙舟,眨眼就超了半个船身。
御河两岸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钱易脸上露出既高兴又克制的笑容来,脸都扭曲了。
这回轮到汝南王跳脚了,不顾王爷的体统,直接趴到栏杆上为红旗龙舟呐喊。
这楼上顿时热闹起来。有这二人一唱一和逗闷子,皇帝神色轻松,只当是听双簧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汝南王求胜心切感动了上天,领先的黄旗龙舟渐渐慢了下来,显得后继无力,红旗龙舟急忙反超,俩舟一路咬得极紧,鼓声越来越急促,竞争也越来越激烈,两岸的或喊红旗或喊黄旗的人声也越发的激动。
最后还是红旗子的龙舟技高一筹,比黄旗龙舟快了片刻铛铛铛敲响了悬挂在楼下的铜锣。
“唉,就差一点点!”成国公摇头叹气,“早知道就跟着圣上押注了,可怜我的双鱼玉璧了。”
“怎么是可怜呢?在成国公手里才是暴殄天物,”汝南王已抢先把玉璧拿在了手里,仿佛怕钱易去抢,“在我手里才是物尽其用。”
“头回见拿玉璧当镇纸用的,汝南王府莫不是太穷,竟然找不出一块砖头压纸么。”钱易直接怼回去。
成国公和汝南王还在吵架,皇帝赢了很惬意,吩咐石潼,“赏红旗百两,黄旗五十。”
作为一个很节俭的皇帝,赏赐一百五十两银子出去,就是很大方了。
楼下红旗和黄旗龙舟上的舵手和鼓手听见楼上太监高声唱名赏赐,纷纷跪下谢恩。皇帝自然而然往栏杆前站了站,露出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