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李立德和李祐堂的双重保护,柳氏更加不可能让李其琛“意外”了。
李祐堂又时不时的跟柳氏念叨,说大郎多好多好,父亲多么器重与他,时间久了,柳氏不禁有些绝望。
再到后来,李其琛愈发被李立德和李祐堂看重,渐渐展现出他过人的聪慧与才能。
那时的柳氏比任何人都惧怕李其琛的身世曝光,所以,她反复求了柳家夫人,请她定要保守秘密。
接着,她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灭了口。
只是在执行过程中,出了纰漏,居然让一个人逃了出去。
这人恰好跟柳三的曾祖母同是柳家的世仆,她好不容易躲过柳氏的毒手,未免自己再次被柳氏所害,她偷偷将这件事告诉了柳三的曾祖母。
并且还留下了一件证物,也就是李其琛生母的血书。
李寿从怀里掏出那份血书,缓缓展开,上面的血字已经发黑,但仍能看出娟秀的字迹。
李寿没有将血书呈给冯裕,而是在李立德眼前晃了晃,“您瞧,这上面将柳氏如何‘借腹生子’的过往都写得清清楚楚。另外,我也在城郊的静月庵找到了我嫡亲祖母的尸骸!”
“蠢、蠢货!”
李立德嘴巴有些歪斜,他含糊的怒骂了一句。
只是不知他是骂亲生女儿柳氏蠢,还是怪自己当年办了件蠢事。
但事实就是,李其琛生母另有其人,且不是什么出身卑贱的奴婢、妓子,而是遭遇战乱的落难世家女。
李其琛的出身很清白。
至于他不是嫡妻所出,呵呵,柳氏这个仇人女儿,根本就没资格做李氏嫡支的正头娘子。
听完这段故事,连李其珏都哑了火,异常不甘的看着李寿,“十八郎,这、这你都查得出来?”
难道锦鳞卫真的这般厉害?
连这种内宅隐私都瞒不过他们?
李寿见李其珏想往锦鳞卫上扯,用心很是歹毒,他赶忙说道:“我也是偶然得知此事,怪只怪当年柳氏行事不周全,不但留下了人证,还有物证!”
说完这话,李寿不再跟李其珏歪缠,而是挺直腰身,傲然看着李立德,“我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所以,我将你告上公堂是合情合理还合法!”
他李寿绝没有忤逆!
李立德的手抖得愈发厉害了。
李寿丝毫没有理睬,转头看向冯裕,“冯京兆,事情就是这样。如果还需要询问人证,人我都带了来,您只管传唤便是。”
冯裕没有直接发话,而是对着李立德道:“李立德,李寿所说的这些,你可承认?”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只要李立德认了罪,那就不必传唤人证了。
李立德又气又恨又不甘,一时没有发觉自己的半边身子有些不听使唤。
他狠狠的瞪了眼李寿,转头去寻找自己的心腹。
不,他绝不会轻易将李家交给李立贤的子孙。
就算是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李其琛父子三个在公堂,李祐堂和女眷、孩子们却还在李家。
李寿,你没有孩子,可是你有心爱的女人。
我暂时不能把你怎样,却可以活活烧死你的猫儿!
还有李家大宅,那时他祖父半辈子的心血,决不能便宜了李家嫡支。
思及此,李立德目光仿佛淬了毒汁,浑身都透着浓浓的杀意。
李寿却仿佛能读懂李立德的心事一般,忽的一笑,“怎么?又想放火?”
烧了大榕树还嫌不够,还想烧掉整个李家?
李立德呼吸一顿,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
李寿冲着他呲了呲牙,坏笑道:“还是想找你的心腹部曲?呵呵,我知道,你手中不止三百部曲,但你别忘了,我可是平阳长公主唯一的儿子。”
而平阳最不缺的是什么?
训练有素、作战勇猛的娘子军啊。
早在李寿决定状告李立德的时候,李寿就想到了李立德可能会狗急跳墙。
平阳亦是担心李立德的部曲会趁机作乱,所以在禀明了圣人后,她提前安排了一千娘子军进京。
李家四周,以及李寿、唐宓身边都有娘子军暗中保护。
就连平阳十分不对付的李祐堂和李其琛左右,也都安排了娘子军。
而李立德的那几百部曲,也被娘子军暗中监视起来,只等他们有所异动,便会一举拿下。
“好、好个十八郎,果然够能干、够狠——”李立德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满腹的怨恨与怒火烧得他五脏俱焚。
他果然没有看错,李寿是李家最有出息的儿孙,也是最杀伐决断的一个人。
此刻,李立德终于体会到,被自己一手养大的重孙反咬一口是个什么滋味儿!
他的喉咙里咕噜咕噜响着,口水不住的从一边嘴角流下来。
“这才哪儿到哪儿,”
李寿眼里闪着恨意,唇边却带着笑。明明俊逸如浊世佳公子,却透着一股嗜血的凶残。
他压低声音,缓缓说道:“我还要把李永年父子的牌位丢出李家祠堂,将他们的遗骸挖出李家祖坟、挫骨扬灰——”
还有李家那些所谓的族人,他们的先祖都是李永年的帮凶,如今李寿不将他们赶尽杀绝已是厚道。
但若想再像过去一样趴在李家身上吸血,却是不可能了!
“你、你——”李立德终于承受不住,他的嘴巴向一边歪斜,半边身子没了知觉……
第466章 以德报怨?
李立德中风了!
柳氏和李祐堂在百忍堂养病,他们夫妻并没有待在一个房间里。
柳氏在正寝室,李祐堂则在东厢房。
榕院走了水,百年榕树被大火包围,仆役们纷纷叫嚷着“走水了”、“救火啊”之类的话。
柳氏刚吃了药,正昏昏沉沉的在榻上躺着,忽听到这些叫嚷,顿时惊了一跳。
她以为是百忍堂走了水,一心想逃命,却忘了脚上的伤,猛地一下子坐起来,抬腿就要往外跑。
榻前侍奉的奴婢阻拦不及,柳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已经三次骨折的腿又一次的摔伤了。
这次的伤势远比前两次都要重。
萧氏和顾氏问询赶来,看到柳氏的腿以怪异的姿势扭曲着,不用太医查看,她们便已经知道,柳氏这条腿废了!
柳氏哭嚎、痛呼着,恨不能立时死过去。
萧氏和顾氏焦急不已,赶忙命人去桂院找唐宓。
毕竟请太医什么的,还是需要李寿的名帖。
唐宓根本不在家,萧氏两人派去的人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
就在妯娌两个准备派人兵分两路,一路去书院、一路去京兆府寻找唐宓的时候,李其璜一脸愤恨的走了进来。
李寿和李立德对簿公堂,除了李其琛这一房,李家其他人都没当一回事儿。
比如李其璜,他没有官职,平日里喜欢跟三五好友去赏玩文玩玉器。
今天,李其璜像往常一样跟好友们去西市淘换老物件儿。
李其璜的运气不错,居然用极低的价格买到了一件汉代的玉雕小摆件。
好友们纷纷起哄,让他请客。
李其璜有柳氏和顾氏给的贴补,手头颇为宽裕。淘到了好东西,他心里高兴,便大袖一挥,豪气的领着众好友去了东市。
几人在胡商开设的酒肆坐下,点了一壶酒,要了几碟子小菜,便开始边吃边聊。
而酒肆内的其它客人也在热议,他们热议的不是别的,正是京兆府正在审理的案子。
不得不说,李寿两口子的“推波助澜”太给力了,硬是将这件案子炒得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京兆府那边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许多想看热闹却挤不进去的人,只得分散到附近的各个酒楼、茶肆。
而一些专门帮闲的市井闲人们,专门留人守在京兆府外,一有最新情况便传出来,让其他的同伴跑到各酒楼、茶肆散播。
若是碰到豪爽的客人,就会随手丢把铜钱给他们。
就算没有碰到豪客,普通客人听了他们的传递过来的最新情况,也会赏一杯茶(或酒)亦或是些吃食。
有了物质奖励,那些闲人们跑得更加勤快了。
李其璜他们吃了没几口,便发现四周的客人在讨论什么“李立德自宫”。
宫刑,他们知道,可这自宫又有什么说法?
且还是跟李家老祖宗有关?
李其璜的几个好友瞥了李其璜一眼,到底没有忍住好奇心,唤来一个伙计,指了指一旁热议的客人,低声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那伙计殷勤的回道:“哎呀,几位郎君,难道你们不知道今天京城最大的奇闻?”
“什么奇闻?不就是李十八郎忤逆,状告嫡亲曾祖父?”
那伙计暗自撇了下嘴,脸上却仍是恭敬,“郎君,您说的是老黄历啦。就在刚才,案情已经有了新进展。原来啊,那个李立德根本就不是李寿的曾祖父,他甚至都不是李家嫡脉的人,而是不知流落到哪里的李氏旁支,恩将仇报,无耻窃取了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