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怀婉神情淡淡的,对于母亲,她已经彻底失望了,不管李氏做什么,她都不会在意!
走到马车前,王怀婉越过李氏,直接对唐元贞道,“阿嫂,我回去了!”
唐元贞点了一下头,柔声道,“回去吧,有什么事,只管派人给我说一声。”
唐元贞顿了一下,而后故意看着清远侯,一字一句的说,“阿嫂是个女流之辈,若是帮不了你,还有你阿兄呢。”
清远侯瞳孔微缩,没错,他之所以不愿跟王家闹僵,为的就是王怀婉的嫡亲大哥王怀瑾。
五年前,王怀瑾携家小回老家守孝,大家都以为王家会就此沉寂下来,而王怀瑾估计要顶着一个国公的爵位混日子了。
谁能想到,三年前胡人犯边,有一支兵马竟长驱直入逼近了梁州。梁州乃大梁的龙兴之地,地位超然。原本,朝廷也安排了足够的兵马驻防,且还是大梁最精锐的部队。
偏偏那时圣人欲在草原上跟胡人大决战,暂时从梁州抽调了大半的人马。
事情就是这么巧,梁州的兵马刚刚被调走,胡人便围了上来。城内空虚,只把折冲府急得团团转。就在危机时刻,得到消息的王怀瑾率领家里的一千部曲赶了来。除了自家部曲,他还集结了两千乡勇,硬是凑够了三千人,与城内的守兵里应外合,暂时击退了胡人。
随后,王怀瑾更是凭借出色的军事能力,与胡人对峙,等来了朝廷的援军!
梁州一战,王怀瑾立下大功,他不逊于王鼐的领兵打仗的本事,也入了圣人的眼。
王怀瑾刚出孝,圣人便任命他做了梁州折冲府将军,总管梁州的军务。
为了给王怀瑾让路,圣人甚至让王鼎这样的老将提前退休了,了解内幕的将门们都明白了,圣人这是要重点培养王怀瑾的节奏啊。
王怀瑾仕途正好,王家又有赵氏坐镇,瞧着竟是比王鼐活着的时候还要兴盛。
这样好的亲家,清远侯如何肯舍弃?
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清远侯给了程季一个狠厉的眼神,又朝王怀婉的方向努了努嘴。
程季吓得直哆嗦,赶紧凑到王怀婉跟前,动作僵硬的扶她上了马车。
......程、王两家的撕逼大战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望着一队人离去的背影,唐宓不仅有些怅然。心底还有些许迷茫,女人,非要活得如此委屈吗?
......
李家。
李寿听完下属的回禀,不禁陷入了沉思。王怀淑竟悄悄弄来了几个唐家的族老,她到底想干什么?
李寿一时也摸不清王怀淑的意图,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她的赏春宴绝对不简单。
不行,不能任由她胡闹,更不允许她算计唐家、算计猫儿!
第140章 胡使来了
李祐堂是李家的新任家主,所以住在了李家大宅三路中的中路上。
清晨,他用罢朝食,像往常一样跟老妻在花房里吃茶、闲聊。
李祐堂的妻子姓柳,与早逝的先太后是嫡亲的堂姐妹,都是出自河东柳氏。
李祐堂与柳氏感情很好,他的几个孩子,全都是柳氏所出。
她为李祐堂生了五子三女,结果最后只活下来了两子两女,长子便是李寿的父亲李其琛。
柳氏出身名门,又嫁入一等华族,一生可谓过得是富贵顺遂。
日子过得好,平时保养得宜,柳氏看着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周身也散发着一股平静、祥和的气息。
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太夫人。
她亲自给丈夫到了一杯茶,略带关心的说道:“郎君,十八郎都快二十三了,亲事却还没个着落,着实不像个样子啊。”
李寿是李其琛的长子,他下面还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
且李寿跟二弟只差了两岁,他不成亲,他那快要二十一岁的弟弟也只能等着。
柳氏最看重长子,自然希望长房能够子孙繁茂,可因着李寿的关系,长房的其它两个儿子也不能娶亲。
眼瞅着二房的孙子都能打酱油了,长房却依然膝下空空,柳氏就忍不住着急。
偏李寿情况特殊,他的亲事,是李、郑两家最敏感注的问题,连李祐堂和李其琛都不好定夺,就更不用说她这个做祖母的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时不时的提醒丈夫一下。
李祐堂端着茶盏轻啜两口,淡淡的说道:“不急。当初我给了十八郎婚姻自由,却也不是没有条件的。迟则十年、短则六年,他必须给我一个结果。”
李祐堂眯着眼睛,“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距离约定的日期还有一年有余,呵呵,十八郎也该履行承诺了。”
柳氏略略放下了心,“有期限就好。我就怕漫无日期的拖下去。”李寿拖得起,长房可拖不起啊。她还想尽快抱上重孙子哩。
老夫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通传声——
“十八郎来了!”
李祐堂和柳氏对视一眼,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进来吧。”李祐堂放下茶盏,扬声说道。
不多时,李寿大步走了进来。
恭敬的躬身行礼,“见过阿翁、阿婆。”
李祐堂和柳氏都笑眯眯的,这般玉树临风、丰神俊朗的孙子,任哪个做祖父母的也喜欢啊。
“十八郎来啦,快坐下吧。”
柳氏冲着李寿招招手。
李寿看了眼李祐堂,李祐堂微微颔首。
李寿这才颠颠的跑到柳氏跟前,在她下首的矮榻上跪坐下来。
柳氏给李寿端了杯茶。
李寿赶忙直起身子,举双手接了过来。
“怎么有空来寻阿翁?不会是来喝茶的吧?”
李祐堂知道李寿给圣人当差,平日里十分忙碌。
若非有事,这小子绝不会巴巴的跑来。
李寿笑得有些讪讪,“约莫是嫌我在御前碍眼,昨儿阿舅刚把我到了鸿胪寺。我刚接手差事,还什么都不熟悉,偏巧胡使要进京了,手头上的事乱成了一团,接连两日我都住在了衙门里。”
李祐堂眼睛闪过一抹亮光。
李寿是大梁朝最年轻的名士,有文采、有学识,却被圣人当成了武将使用。
李祐堂嘴上没说,心里颇有些不甘心。
武将,顶破天也就是个大将军,再无上升的空间。
李家沉寂几十年,已经有两代没有出过宰相了。
李寿是族中第四代最有天赋的人,也是最有可能做宰相的,李祐堂希望自己在闭眼之前,能看到李寿拜相。
所以,他一直希望李寿能“武转文”,回到正途上。
从虎贲转入鸿胪寺,是个不错的征兆,至少证明,圣人是真心培养李寿。
而不只是把他当成一把刀使用。
“哎呀,你这孩子,就是再忙,也要顾及身子啊。”
柳氏和李祐堂关注的重点不同,她更心疼孙子。
李寿感觉到柳氏的关心,眼底的笑容真挚了几分,他赶忙道:“阿婆放心,我身子骨好着呢。”
“去鸿胪也好,多历练历练。鸿胪寺卿出身世家,是个极有才干的人,你跟着他好好学学吧。”年轻人锋芒毕露,并不完全是好事。
李寿的风头已经出得够多了,日后想要在朝堂上立足,他还需得多沉淀几年啊。
李寿明白李祐堂的意思,其实,阿舅把他从虎贲调出来,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
李寿腰杆挺得笔直,一副恭听教诲的模样。
李祐堂很满意孙子的态度,又指点了他一些为官处事的道理,好半晌,才又转回刚才的话题,“说罢,有什么事?”
李寿这次没有绕弯子,直接说起了王怀淑的事,“阿婶想要借着赏春宴筹集善款、赈济灾民,这是好事。但,阿翁,赈灾这种事儿,皇家还没有动作,咱们李家却抢先出了头,是不是有些不妥?”
赈济灾民是收揽民心的事儿,这样的事,最好有皇家打头。
臣子们若是表现得太积极,就有僭越的嫌疑啊。
李祐堂眉头微蹙。
如果别人说这话,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世家对于皇族,真心没多少敬畏。若不是当年李家把事情做得有点绝,李家对郑家到底有些心虚,这才处处避让。
换做其他家族,会不会买郑氏的账,还真不好说。
但李寿不一样,他跟皇家的关系太密切了,他这么说,是不是表明,圣人已经听闻了风声,而且表现出了不满?
李家刚刚有了复兴的希望,李祐堂不想因为一点儿小事就跟皇家起冲突。
“唔,十八郎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李祐堂沉吟片刻,缓缓的说道:“只是请柬都发出去了,若是再有什么变故,恐怕——”外人会嘲笑李家啊。
李寿微微笑道:“阿婆德高望重又事事周到,由她主持赏春宴,定能圆满!”
李祐堂眼睛一亮,是啊,他娘子和先太后是嫡亲堂姐妹,是李家除了李寿外,跟皇族关系最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