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克己自己提到了李寿,唐宓不禁竖起了小耳朵,故作不在意的问道:“说到李师兄,今天怎么没见他?”
“嘿嘿,”李克己笑得更贱了,一副“我早就看穿你”的得意模样,却故意拿捏着不肯说。
唐宓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先生~~”尾音拖得长长的。
只把李克己听得后脊背发凉,赶忙摆手,“好好好,我说,我说——”
嘴里还嘀咕,“现在的孩子啊,怎么一点儿耐心都没有!”
唐宓:“先生!”
李克己赶忙道:“哎呀,还不是‘对战’的事,现在十八郎忙着呢。哪里还悠闲功夫来我老头子这儿闲逛?”
唐宓想了想,还是问了句:“先生,师兄他把事情弄得这么大,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已经开始怀疑李寿的目的了。
李克己收起贱兮兮的笑容,负手而立,赫然又是一派名士姿态,不答反问:“你可知十八郎和那些世家子的赌注是什么?”
唐宓想都不想的就回答:“输的一方要无条件的履行赢的那一方的一个要求。”
李克己又问:“那你可知李寿会提出什么要求?”
唐宓摇摇头,她就是不知道才问的啊。
李克己视线左右环顾,确定没有第三个人偷听,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十八郎会要求所有跟他对赌、且输了的世家子弟去参加明春的科举!”
唐宓瞪大了眼睛,“参加科、科举?”
紧接着,她就明白了李寿的意图。
他是在帮圣人提高科举的档次!
话说,科举选才的制度,自前朝就有了,但推行得并不顺利。
先帝坐稳江山后,也大力推行科举,可那些世家、豪族依然不买账。
有人或许会说了,按理说科举是对世家有利的啊。毕竟,读书的资源绝大多数都把握在世家手里,与寒门庶族、乃至贫苦百姓相比,世家子弟的文化水平高得不是一星半点。
这样一些人一起参加考试,摆明是世家子弟胜出啊。
可世家为何会抵制科举?根本不让族中子弟参加?
道理很简单,这是原则问题。
想想吧,科举之前,朝廷选拔官员,基本靠推荐。
何人推荐?自然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官员和世家大族。
可以说,那时世家大族掌握着朝廷人事任用权,皇帝想要什么人才了,本人根本接触不到人才本身,而是需要借世家来推荐。
开了科举之后呢,朝廷人事选拔的权利却收到了圣人手里。
而世家,从原来的选拔者,变成了被选拔者,手中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世家如何答应?
所以,不管朝廷如何推行科举,世家就是不理这个茬儿。
而世人崇尚世家,世家不做的事,那些庶族寒门也不会搀和。
如此一来,朝廷的科举竟成了个摆设。
每年科举,只有一些贫寒百姓的子弟,亦或是没落世家、小地主的子弟参加,水平很一般。实在达不到朝廷“纳才”的标准。
科举就成了个极为尴尬的存在。
当今圣人立志要做明君,自然不会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
而李寿的“赌约”,便是圣人的一步棋。
唐宓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禁沉默了。
她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是,她确实聪明,生而知之,过目不忘,一心二用……可她到底只是个七岁的孩子。
别说跟那些久经风雨的老狐狸相比了,就是李寿,她也有很多不足。
偏偏她还暗自得意,以为自己多聪明,多了不起,能给比自己年长十岁的人出谋划策。
或许,在李寿看来,她幼稚得可笑吧……
第105章 拉快进度条
唐元贞和王怀瑾商议完回乡守孝后,夫妻两个便各自忙碌起来。
唐元贞这边要准备全家出行的种种事务,还要安排留守京城的人手。
王怀瑾那边则需要先跟王鼎和李氏报备一下。
只是他刚提了个开头,李氏便叫了起来:“什么?回、回梁州守孝?”
好好的,怎么要回梁州?不是说好在京城置办墓地吗?
梁州乡下的祖宅,李氏早就呆腻了,根本不愿意回去。
王鼎却有些意动。
国人自古讲究“落叶归根”,只是万氏和王鼐死得急,根本来不及交代后事。
但王鼎相信,他阿娘也好、大哥也罢,肯定是想把尸骨埋到老家的祖坟里。
更不用说,按照规定,万氏需要与她的夫君合葬。
就是王鼎自己,如果那一天老去了,也想回梁州老家安葬。
“回乡?也好!”王鼎点了点头,离家这些年,他也十分想念。
借此机会,他也能回去好好待一段时间。
“好?”好什么好!
李氏瞪了王鼎一眼,暗骂一句:真是狗肉上不了大席,不管当了多大的官儿,也洗不掉身上的土腥味儿。
回乡做什么?
他们在京城住着多少?
何苦回那穷乡僻壤?
但眼下不是发火的时候,李氏须得好好跟王怀瑾谈一谈。
她深深吸了口气,道:“阿郎啊,当初不是说好了嘛?怎么忽的又改变主意了?”莫非又是唐氏在背地里捣鬼?
王怀瑾感觉到母亲对“回乡”这件事的强烈抵触,他也明白,母亲为何不愿回去。
可母亲就真的没有站在他的立场为他想一想?
为了帮自己刷名望值、为了让自己的国公坐得更稳一些,妻子那样出身高贵、从小没吃过半点苦的人,都主动要求回梁州。
李氏作为母亲,作为一个口口声声疼爱儿子、愿意为儿女付出一切的母亲,却从未真的为王怀瑾考虑过。
是,梁州乡下确实贫苦了些,吃住等条件也远不如京城。
但也不是在那里住一辈子啊,只是待个两三年,母亲也不愿意吗?
不比较不知道差距,一旦认真比起来,王怀瑾愈发觉得母亲并不如她嘴上说的看重自己。
“阿婶,当初决定在京城安葬,也只是一个提议。那时阿娘和我都没想到京城的好墓地这般难寻,”
将不满藏在心底,王怀瑾耐心的解释着:“这些日子,我一直在京畿附近寻找,可总也没有合适的。与其这样拖延下去,还不如回乡。正好孩子们长这么大,还从未回过梁州,我便想着借此机会,也让孩子们在祖宅待上几年。”
王怀瑾的话说到了王鼎的心坎上,他连连点头:“是这个理儿。咱们王家富贵了,后人们却不能忘了本。”
而且,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王鼎也想在昔日的老兄弟面前,好好的炫耀一番。
回家!
没说的。
李氏却更加气急,“几、几年?你还想在梁州带上好几年?”
王怀瑾纳闷的对李氏道:“三年啊。阿婶莫非忘了,我要为阿婆和阿爹守三年孝啊。”
二婶、二婶,又是二婶?
李氏气得脑仁儿疼,一时情急,竟口不择言,“我和你阿爹都活得好好的,你守得哪门子重孝?!”这不是咒他们两口子早死嘛!
王怀瑾眼里闪过一抹失望,还真让娘子说中了,母亲根本就想抹杀过继的事实。
可问题是,这种事,能是她想抹杀就抹杀的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能让李氏抹杀成功,那以后,王怀瑾做这个安国公还能做得心安理得、理直气壮吗?
母亲做事,就不能为他王怀瑾考虑那么一星半点儿吗?
王鼎让李氏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不自在。
王怀瑾不是幼时就过继出去的,而是长到二十多岁才过继,王鼎也早就习惯王怀瑾是自己儿子的事实。
猛不丁的,王怀瑾要为王鼐守三年重孝,王鼎也有种被“诅咒”的赶脚。
王怀瑾眼见王鼎又犯了耳根子软的毛病,在他说出伤人心的话之前,抢先道:“二婶,族谱上,我是阿爹的儿子。况且我得了阿爹的爵位,为他守重孝也是情理之中。”
李氏还要说什么,王怀瑾又赶忙道:“当然,二婶如果实在觉得心里不舒坦,我把爵位让给王怀恩,再将族谱改回来,如此,也就不必按宗法行事了。”
既想得权利,还不想履行责任,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王怀瑾也不耐烦跟李氏纠缠了,直接将选择权抛给李氏:是要爵位?还是要儿子?选吧!
其实,有那么一刹那,王怀瑾还暗暗想着,如果李氏能选择后者,哪怕是口头上过过嘴瘾,他王怀瑾也就满足了。
然鹅——
李氏揉捏着手里的帕子,嘴张合了好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王怀瑾已经没力气失望了,他淡淡的说:“看来二婶已经选好了。既是这样,那一切还是按照宗法进行吧。”
李氏嘴唇蠕动,看向王怀瑾的目光很是为难。